文/何卿本圖/魏小偉

莊周曉夢

文/何卿本
圖/魏小偉

莊周一覺醒來，不知自己在夢中化身為蝶，還是蝴蝶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莊周。

我大夢初醒，不知是在夢中邂逅了你，還是你在夢中遺忘了我。

有一種幽姿逸韻，在色容之外——那定是形容你了。沒有靨輔承權(quán)、瓌姿艷逸，沒有柔情綽態(tài)、媚于言語，你站在那里，亭亭凈植，清水出芙蓉。我何嘗不是《詩經(jīng)·蒹葭》中的追尋者，循著你步搖晃動的聲響，撥開蘆葦蕩，只為尋你。

尋你不見，輾轉(zhuǎn)反側(cè)，寤寐思服。每每躺下去，像有一只翠綠色的步搖在耳畔響起。

那步搖的聲音漸行漸遠，消失在盡頭。我彷徨、東張西望，想找找那里可有你落下的珠釵和方巾。

沒有，什么都沒有，就像只是一場南風(fēng)，一場周莊曉夢。

菩提樹下，是芳氣滿軒的普洱，我卻嘗不出茶的味道，亦感覺不到茶水是否燙口。我聽不見遠處驚濤拍岸的聲響，想不起那一片蘆葦，想不起塵埃里的花碎。此刻，我只愿想你。

這引起我的悵然，仿佛又回到了懵懂的兒時，跌跌撞撞地行進在床邊。

你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在水邊、在岸上、在心里，丟一個石子，“河水清且漣漪，漣漪仿佛詩行”。

“長相思，久離別，美人之遠如雨絕?！币皇灼掌胀ㄍǖ臉犯姡蛟S是我送給你的絕筆。塞外不比江南，只有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有時候，我寄希望自己是那只孤雁，至少尚能南飛。風(fēng)在耳邊聒噪，一聲聲，一句句，都在訴說思念。

我當真不知是在夢中邂逅了你，還是你在夢中遺忘了我。

你的發(fā)絲輕垂，雨水朦朧了你的臉。我被油紙傘下那個模糊的身影迷住了，杳杳不知所趨。雨滴像細密的針線，慢慢縫起屬于我們的緣。如果這是夢，我希望一直夢眠下去，免得醒來再面對金戈鐵馬。我不怕醉臥沙場，只唏噓將帥的功勛由無數(shù)小卒的生命來換，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不是沒有豪情，只是亦有柔情。

在我桀驁的生命里，風(fēng)沙來過，你也來過，興許不枉此生。

此刻忽然有長槍刺來，我反手用刀作擋，但避無可避，思念仿佛從我生命中一點一點流失掉了。我的眼皮為何如此沉重。不能睡，此刻不該是夢蝶之時，我理當清醒，殺出一條血路，前頭有我朝思暮想的江南。

我說過的，等我建功立業(yè)，便回家娶你，我怎能言而無信。

刀槍無眼，人終有情。

此刻你終從暮靄中走出來，曾經(jīng)眾里尋你千百度，我終于不用再尋下去了。

若莊周知曉，怕也在夢中大聲笑話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