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英
古爾奧早上給警方打了個電話,他前妻米迪整整三個晚上沒有回家。
古爾奧與前妻的關(guān)系有點復(fù)雜,已離婚兩年的他們有個四歲大的孩子,彼此誰都沒有再婚,還一直保持著聯(lián)絡(luò)。孩子日常跟母親在一起生活,有時也到父親那里小住。他在電話里詳盡地描述了他前妻的長相以及幾款應(yīng)時的手包顏色。
“您是怎么知道的你前妻三天沒有回家呢?”一名警察在電話的另一端問道。
“貝比(寶寶)來我這兒住時,每晚睡前都要和他媽媽通個電話。貝比這次一連幾天打了三通電話,都沒聽到他媽媽的聲音,就又哭又鬧地找媽媽。我曾到她的住處找過也不見其蹤影。這才想起求助警方的?!?/p>
警察們快速地來到古爾奧的家,繼續(xù)詢問有關(guān)事宜。
“她能去哪里呢?”警察問。
古爾奧沒好氣兒地說:“我前妻不能走遠,她身上沒帶薪金卡和身份證?!?/p>
“沒帶薪金卡和身份證你是怎么知道的?”警察若有所思地問。
“我們原有兩套公寓住宅,雙方都有鑰匙。分手后各居一套,彼此約好如誰都不再婚就不用交還對方的鑰匙。昨日我在她住處寫字臺的抽屜里看到了薪金卡和身份證?!惫艩枈W平靜地答道。
“能不能是您前妻有了情人,也許……也許去那里住了呢?”警級較高的警監(jiān)高宏坡問道。
此時古爾奧公寓客廳裝幀在墻上的油畫引起了他的興趣。畫上的作者署名是古爾奧前妻的名字。
“您提出的這個問題,對不起警監(jiān)先生我無法回答。不管怎么說,還是請警方快點把她找回來吧!小貝比找媽媽哭鬧得厲害。”
警監(jiān)高宏坡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看他的同事冬陽,然后兩個人離開了古爾奧公寓。
“您是怎么看的,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們?”高宏坡問冬陽。
“有可能?!倍柣卮鹫f,“他的前妻似乎是個任性的女人,所以她不大會聽任什么情人的擺布?!?/p>
古爾奧和米迪的熟人們也都非常贊同冬陽的觀點。此前人們還看到倆人帶著孩子出入一些場所,并不知道他們離了婚。古爾奧是個音樂才子——著名的詞曲作家,曾獲過大獎。米迪則是頗有成就的畫家,多次在國內(nèi)外舉辦畫展。兩個人堪稱是那種人們渴望而不可及的理想伉儷??蛇@樁相稱的婚姻僅維系了兩年。
有趣的是:米迪住處的墻壁上同樣懸掛著一幅古爾奧的成名歌曲作品,上面標有古爾奧獲獎年月,還署有米迪用油彩畫的五線譜曲。于此看來藝術(shù)家的思想感情真是異于常人,同時也說明兩個人都很敬重佩服對方的藝術(shù)造詣。兩套公寓居家裝飾都挺有藝術(shù)品位。
“她把心思都花在了她的油畫創(chuàng)作上了,”米迪的一位朋友說道,“她對服裝設(shè)計也挺內(nèi)行的,我穿的衣服還是她親手設(shè)計的呢。但最近一段時間她開始熱衷于收藏奇石了。米迪做這些當然不是為了錢,她和她的前夫都是不缺錢的人。”
“她和他因為什么離婚?”冬陽插了一句。
“我感覺好像米迪有外遇了,因為是米迪提出的離婚。可離了婚的米迪并不想同其他男人結(jié)婚,米迪對男人很挑剔?!?/p>
古爾奧和米迪的朋友們雖然直言不諱,但都沒提供什么線索,最后還是一位牧羊人發(fā)現(xiàn)的尸體。
這位牧羊人心情郁悶地引領(lǐng)高宏坡、冬陽一行警察穿過一片荒崗僻靜的草叢,來到一條公路和一道水泥砌成的陡坡,坡下面是水溝。把水溝同公路連接在一起的有一個廢棄的涵洞。據(jù)牧羊人說,是他的帽子被一陣大風(fēng)吹落在涵洞口,跳下去撿帽子時發(fā)現(xiàn)的女尸。
涵洞長十四米,高一點一米,寬八十厘米。臨溝這邊因為是陡坡,從溝邊往下看,無法望清洞內(nèi)。要跳下一米多深才能鉆入涵洞。兩邊洞口都不容易看清洞里的情況。
死者的年齡、衣著、體貌特征與古爾奧提供的情況相似。致命傷在頭部。尸體已經(jīng)開始腐敗?,F(xiàn)場周圍無掙扎搏斗的痕跡,也沒有任何遺留物。顯然這里不是第一現(xiàn)場。
當高宏坡和冬陽告訴古爾奧這個悲傷的消息時,他顯得很鎮(zhèn)定。
“米迪被殺了?”他輕聲道,“您是說被什么鈍器打死的?怎么可能?”
“我能進您的房間看一下嗎?”高宏坡問道。
古爾奧握著拳頭:“您為什么要看我的居室,米迪的死跟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p>
高宏坡生硬地打斷他的話:“我們是警察,為破獲案件,不照顧任何人的情緒?!?/p>
警察們在書房和居室里找到一些他們認為有用的東西,然后夾著一堆信件、筆記本和日記離開了房間,古爾奧氣得漲紅了臉,“砰”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
一回到局里,兩個人趕緊端著茶杯回到高宏坡辦公室。他們拿著古爾奧偷偷寫下的日記,一行行仔仔細細地讀著。其中有這樣一段令人費解的文字,冬陽大聲地讀了起來:“米迪,當你早上回來時希望奶茶還沒有涼。你和你新的愛情俘虜能長久嗎?別的男人只是利用你的名氣上位,不像我這么鐘情于你,總有一天你會悔悟?!?/p>
兩位警察不可思議地對望著。
“我也找到了點兒東西?!备吆昶抡f著拿起一本日記讀道,“古爾奧很清楚,他對離婚和我一樣有責(zé)任。我覺得他的大腦有問題,離婚這么長時間,他依然還是不斷地掌控我?!?/p>
冬陽蹙著眉對上司高宏坡說:“這倆人唱的都是哪門子戲呢?”
就在下班前警察們又獲得了一條信息。
一個自稱米迪情夫名為水一道的男人在電話里說:“我不想沉默下去了。”他對冬陽說。
冬陽趕緊按下錄音機的錄音鍵。
“我上周同米迪約好了,打算一同去小黑山撿奇石??伤齾s一直沒到我這兒來。她在電話里還對我說,她要坐她前夫的車到南洼地苗圃的小徑等我呢。我住的地方就在那個苗圃附近?!?/p>
警察們吃了一驚,不一會兒工夫他們又來到了古爾奧的家。這回他倒挺安靜,他對高宏坡和冬陽已經(jīng)知道的情況供認不諱,“是的,最后是我用車帶米迪走的。她至少跟我說了,她要同好友去尋找什么奇石。米迪從未向我提起過她要去同一個男人撿石頭,只說是和好友同去。盡管我知道她有情人,可我為了能和她復(fù)婚,才一直沒當面戳穿她?!?
“這事兒挺新鮮的,”高宏坡說,“這種情況您先前為什么不說出來呢?”
“我有顧忌,加之這種事說出來總不大光彩?!?/p>
“您開的是輛白色的車吧?有人看到,幾天前一男一女從車子里出來朝苗圃密林走去,但后來只有那個男人回來了?!?/p>
“是,是,我知道。”古爾奧答道,“走進苗圃的林中小路米迪要自己走過去,我僅陪她走了一小段路,因為我們之間還有些話要說?!?/p>
第二天上午,古爾奧因涉嫌殺人被拘捕。但高宏坡他們的工作還未結(jié)束,他們對米迪的情夫和他的妻子展開了調(diào)查詢問。
“我已對我妻子坦白了一切,”水一道剛剛坐到辦公室的一張硬椅子上便解釋道,“她原諒我了?!?/p>
高宏坡小聲咕噥著。他真的很高興,他不愿意看到鑿沉航船的破敗家庭,起碼這樁婚姻是保住了。水一道的妻子黑玫打扮得入時漂亮,身上散發(fā)著香水的氣味,脖子上圍著長長的絲巾。她能證明案發(fā)時她丈夫不在場。
“那天水一道說他出去辦點事兒,我借機謊稱要去三院看一位生病住院的朋友,先于他出的家門。因為我對他很久以來就不信任了。其實我躲在我家附近的苗圃樹林里觀察著他非但沒離開,還照鏡子折騰半天換衣服,后來我才知道,他一直在等他的情婦。”黑玫說。
高宏坡推開門,送出了水一道夫婦。走廊里站著古爾奧,他在等著受審。
“絲巾!”他大喊起來,“你的絲巾是哪來的?”
古爾奧滿臉吃驚的表情。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是你害死了米迪。我是不會為她的罪行去贖罪的!”古爾奧大喊著。兩名警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阻止他沖向黑玫。
“這是我那天送給米迪的絲巾,當時她沒戴,直接放進手包里了。這條絲巾在商場是絕對買不到的。這是我一個月前出國到土耳其時專門請人為她定制的。絲巾展開時上面的花紋是一幅影影綽綽的抽象畫,捋成條狀圍在脖子上紋理圖案就成了米迪的名字?!?/p>
冬陽取下黑玫的絲巾展開然后又弄順,很快就證實了古爾奧的話。
黑玫哭了,她幾乎暈厥過去了,然后她開始訴說起來。
“水一道離不開這個女人,他一離開家,我就從后面跟上了他。他跑進樹林,想去迎接他的情婦。我一氣之下,撿起手邊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等那個女人一出現(xiàn)就從背后對著她的頭猛砸,僅砸兩下她就倒下了。我拉開她的橘色手包,見里面有一條漂亮的絲巾就拽了出來。沒有她的存在,我丈夫肯定會一心一意地愛著我的,果然他站在了我這一邊兒!我們把她的手包和用于砸她的石頭掩埋在了密林里,然后把尸體轉(zhuǎn)移到公路涵洞……”
責(zé)任編輯 高穎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