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協(xié)定》的利與弊

正值緊要關頭的是：最近，關于《跨大西洋貿易和投資伙伴協(xié)定》（Transatlantic Trade and Investment Partnership，下文簡稱TTIP）談判的文檔泄露之后，人們對該貿易協(xié)議的興趣有所恢復。這份文檔著眼于TTIP在增長、勞動力市場和社會條件方面的預估影響，總結了此協(xié)議對協(xié)議之外國家的影響，關注了圍繞《跨太平伙伴關系協(xié)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下文簡稱TPP）的激烈討論。

一年兩次的歐洲晴雨表調查（the Eurobarometer survey）表明，歐盟對TTIP的支持率從2015年5月的56﹪降至2015年11月的53﹪，同一時期的反對率從28﹪增加至32﹪。反對TTIP呼聲最強烈的國家是德國（2015年5月，從51﹪上升至59﹪）和奧地利（從67﹪上升至70﹪）。荷蘭的支持率也下降了10個百分點，與幾個中東歐成員國（保加利亞下降9個百分點，捷克下降13個百分點）的下降率相當。

圖1. 支持歐美自由貿易協(xié)議的人口百分比

TTIP對經濟增長和勞動力市場的影響

經濟研究公司Ecorys最近為歐盟委員會公布了一份長達400頁的研究報告，詳細介紹了TTIP對國民收入、國內生產總值、工資水平、歐盟及美國間的總體和雙邊貿易流動的宏觀影響。該研究基于經濟政策研究中心（CEPR）的研究，采用了可計算的一般均衡（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簡稱CGE）模型，增加了最新的增長預測，將時間從2027年延伸至2030年。國民收入有望年均增長0.3個百分點，歐盟GDP增長0.5個百分點，美國GDP增長0.4個百分點。歐盟低技能和高技能工人的工資增長0.5個百分點，歐盟對美國的雙邊貿易出口額有望增長27﹪，而美國對歐盟的出口有望增長35.7﹪。他們預測，歐盟的平均消費價格將增加0.2﹪，而美國降低0.1﹪。與此同時，美國的出口產品和服務價格將降低4.1﹪，尤其是關稅減免之后的農業(yè)部門。該研究的結論與此前的結果相似。

依據(jù)實施程度和時間范圍的不同，西班牙研究機構為該國設計了4個不同的情形。例如，在5年期的“雄心”設計中，取消關稅，降低25﹪的非關稅壁壘，他們認為TTIP將帶來每年GDP額外增長0.74﹪。對于比較保守的情形來說，也就是取消關稅，降低10﹪的非關稅壁壘，他們認為估計會使年GDP額外增長3﹪。他們的結果表明，礦業(yè)以及其他制造業(yè)生產將會收益最豐，而其他部門，尤其是交通部門，可能會有所下滑。此外，他們估計，TTIP將在5年內創(chuàng)造大約65000個工作崗位。

來自德國經濟研究所的菲爾博梅爾（Felbermayr）和艾謝樂（Aichele）計算了美國-歐盟貿易協(xié)議對德國的影響。美國和歐盟的GDP幾乎占了世界一半，無疑它會對德國經濟造成十分強大的影響。作者認為，雖然存在一些不同之處，但是美德貿易擁有強大的增長空間。對現(xiàn)存研究進行分析之后，他們發(fā)現(xiàn)，此協(xié)議能將德國的個人平均所得提升1﹪～3﹪。

羅德里克（Rodrik）論述了TTIP支持者和反對者所采用的模型，其中最重要的是CEPR的研究和卡帕爾多（Capaldo）的論文。CEPR研究采用了標準的CGE模型，假設在充分就業(yè)和完全競爭的前提下，到2027年，歐盟和美國的GDP將分別增長0.5﹪和0.4﹪。然而，這些結果卻在卡帕爾多的文章里遭到了挑戰(zhàn)，他運用凱恩斯模型，假設產出是由需求決定的，發(fā)現(xiàn)歐盟的GDP因凈出口額的下滑而會下降。在他看來，CEPR研究是TTIP十年經濟效益的基線，但是大量的誤差幅度使得它不適合政策決策。相比之下，卡帕爾多模型則只是著眼于短期效益。

TTIP與投資者和國家間的糾紛解決

羅德里克繼續(xù)闡述了其他地方的現(xiàn)實問題——在北太平洋地區(qū)，監(jiān)管合理，以及投資者和國家間糾紛解決（investor-to-state dispute settlement，簡稱ISDS）的體制所帶來的更廣泛的社會和政治后果。根據(jù)《經濟學家》（The Economist）的觀點，ISDS是激進主義者反對TTIP的核心所在。但ISDS并不罕見，在3000個雙邊貿易和投資協(xié)定中，絕大多數(shù)都存在這個問題。過去，委員會終止了與美國的投資者保護談判。隨著TTIP談判的展開，投資者糾紛解決再次展現(xiàn)。

菲爾博梅爾和艾謝樂嚴重質疑投資者與國家之間的爭端解決機制的必要性。查閱德國貿易協(xié)議的歷史，就會發(fā)現(xiàn)，德國是歷史上第一個簽署雙邊投資協(xié)議（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y，簡稱BIT）的國家。這種類型的協(xié)議通常包含這些ISDS條款。通常來說，協(xié)議的合作方都比較貧窮，是一些不太發(fā)達的國家，通常是德國對外直接投資（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下稱FDI）的接受方。在TTIP之下，德國自身就是FDI的接受者——這對于公眾認識BIT產生了負面作用。

TTIP對社會條件、公司稅收和創(chuàng)新造成的影響

Ecorys研究也著眼于TTIP對歐盟收支的社會影響。結果表明，高低技能的工人工資都有0.4﹪的漲幅。然而，對不同群體收入分配的影響也不相同，高收入者的增幅比低收入者的大。同理，開支方面，消費者價格上漲對低收入者將有更大的影響，因為低收入者的食物和公共事業(yè)份額占總支出的份額更大?？傮w來說，這對收入分配不公的影響將增加基尼系數(shù)的1﹪。

圖2.

皮克迪（Piketty）指出，TTIP對雙方都可能是機遇——如果它能不止于自由貿易方面。它同時要規(guī)定財政合作，并建立共同企業(yè)所得稅的基礎。通常，大西洋兩岸的跨國公司都比小型或中型企業(yè)支付的稅收少，這不可接受。美國和歐盟之間具有約束力的協(xié)議應該能處理和解決諸如避稅場所和不被監(jiān)管的資本流動等問題。這個協(xié)議將影響世界GDP的一半。如果這個強大的經濟集團不能找到解決方案，意見不能達成一致，那么接下來的進程將很難推進。

德雷埃爾（Dreher）和施瓦貝（Schw?be）質疑，TTIP是否真能推動創(chuàng)新，眾所周知，創(chuàng)新是經濟發(fā)展的主要推動力。他們主要關注共享經濟是否能帶來更多創(chuàng)新。這篇文章指出，根據(jù)現(xiàn)有已出版的資料，TTIP的合法性可能會影響各國適應他們的監(jiān)管標準——專注于創(chuàng)新的主要政策工具。新的超國家標準缺乏靈活性將是導致困難的主要原因。一國為了刺激創(chuàng)新并引導額外增長提出的對市場進程的“創(chuàng)新擾動”標準，遭到了他們的質疑。

TTIP對第三方的影響

阿克曼（Akman）、伊文奈特（Evenett）和洛（Low）分析了TTIP對第三方的影響，得出的結論是，TTIP幾乎不可能觸發(fā)其他主要的貿易協(xié)議。從積極方面來說，如果兩個最大經濟體間的貿易承諾很和諧，那么單一體制可能會對第三方有益。此外，如果產生了效率增益，成本也降低了，那么增長紅利可能會通過溢出效應使第三方國家受益。貿易監(jiān)管的分歧和限制最終將降低市場準入，尤其是對發(fā)展中國家。然而，TTIP在國內改革方面也會對第三方國家提供機會，比如增加市場準入，減少貿易管理成本和其他使各自經濟體適應外部競爭的監(jiān)管改革。

德國經濟研究所調查了TTIP對發(fā)展中國家和新興國家的潛在影響，發(fā)現(xiàn)其對贏家和輸家的影響都可能很小。微觀經濟分析表明，10～12年間的累計損失總計不足人均收入的1﹪。該報告強調，相較于發(fā)展中國家年均3﹪～4﹪的增長率，上述損失微不足道。此外，對美國和歐洲出口鏈價值的創(chuàng)造（包括原材料出口商），可能會產生積極影響。相反，在紡織業(yè)和一些食品部門，美國和歐洲的競爭者則會受到消極影響。

TTIP和TPP之外

德?阿爾坎熱洛（De Arcangelis）觀察了歐洲在TTIP之外的貿易，發(fā)現(xiàn)世界貿易均衡正轉向美國。將TPP和一個潛在的TTIP結合起來，美國很可能會處于世界貿易的中心位置（除了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商中國之外）。為了打破僵局，捍衛(wèi)聯(lián)合貿易政策，考慮對全球化所造成的人口分割的補償就顯得尤其重要。如果歐盟也有這些國家工具或社會主義工具，那么恢復全球貿易就更容易一些，采取更積極的措施轉向動態(tài)經濟也更簡單一些?？傊?，在TTIP之后采用更加宏大的視野意味著，需要將新的貿易政策和補償性政策結合起來看待。

保羅?克魯格曼（Paul Krugman）將自己視為自由貿易的冷淡支持者，然而，他卻認為，TTIP和TPP的實際效用比當下看到的要少。他指出，此刻世界需要的不是貿易自由化，而是要擺脫通貨緊縮帶來的威脅。從需求方來看，貿易自由化或許會增加世界出口。但是，自由化也會同樣增加世界進口。因此，世界支出的構成會發(fā)生變化，每個國家花在外國產品上的錢會增加，而花在國內產品上的錢會減少，這并一定會增加總支出。從供給側方面說，貿易自由化可能會提高效率和生產率，但是卻以高水平的保護主義為前提?？紤]到本已很低的貿易關稅，繼續(xù)對其削減不大會大規(guī)模提升全球貿易水平。

《經濟學家》雜志大膽地指出，克魯格曼對TPP的研究明顯不足。首先，即便關稅很低，但是也不是所有的關稅都很低。比如，削減風能安裝和太陽能設備的關稅可能會帶來巨大的宏觀經濟效益，而且它同時也能滿足微觀經濟效益需求。TTIP和TPP日程的另一項關鍵問題是，服務貿易的規(guī)則更新了，將一系列跨境服務貿易涵蓋其中，比如保險、金融和咨詢?？傊?，如果各國政府能尊重彼此的標準，那么TTIP和TPP對投資者、消費者和生產者來說，都可能是好事。

原文標題：The Benefits and Drawbacks of TTIP

選自比利時布魯蓋爾國際經濟研究所報告 2016年5月23日

烏林杜亞·巴才克罕（Uuriintuya Batsaikhan） 皮亞·胡特爾（Pia Hüttl）

王賽錦/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