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記載,戴胄為人堅貞正直,辦事干練,熟知律法,通曉文案。貞觀元年(627年),大理寺少卿(最高審判機關副職)出缺,唐太宗首先想到了戴胄:“大理寺少卿,是關系到人命的官職,戴胄清廉正直,正是最佳人選。”
戴胄剛被任命為大理寺少卿,隨即遇到一件麻煩事。有一天,長孫無忌應召參見皇上,沒有解下佩刀就進入皇宮的東側門,出了閣以后,走到東門口,守門的校尉才發(fā)覺。尚書右仆射(宰相)封德彝認為,守門校尉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問題,應當處以死刑;長孫無忌失誤帶刀入內,應判徒刑二年,罰銅二十斤。唐太宗同意這個意見。戴胄反駁說:“長孫無忌帶刀入宮,校尉沒有發(fā)覺,同為失誤;但臣子對于皇帝不能以過失推脫責任。按照法律規(guī)定:供奉皇帝的湯藥、飲食、舟船,發(fā)生任何差錯都要處以死罪。陛下如因長孫無忌有功而從寬處理,這就不是司法機關可以議定的;如果依法處理,那么罰銅是不合適的?!碧铺谡f:“法律不是我一人的法律,是天下的法律,怎能因為長孫無忌是皇親國戚就可以徇私枉法?”于是下令重新審議。封德彝堅持最初的意見,唐太宗默認。戴胄再次辯駁說:“校尉因長孫無忌而獲罪,依法應當從輕處理;就過失而言,兩者情節(jié)嚴重程度相同,而判決卻有生死之別,這樣肯定顯失公平,我斗膽請求寬恕校尉?!碧铺谟X得戴胄言之有理,也就免除了校尉的死刑。
戴胄就是這樣正直,凡事總是秉公而斷,依法處理。哪怕自己的意見與皇上相左,只要有法理依據(jù),他就堅決據(jù)理力爭,絕不曲意枉法而迎合皇上。當時朝廷大力選舉人才,有人為了上進竟然偽造身份資歷篡改譜牒。唐太宗特地下詔,允許作偽者自首,凡不自首的,一經(jīng)查出,以死罪論處。不久,有一位作偽者事情敗露,戴胄負責受理此事,依法判處此人流放,并報告皇上。唐太宗召見戴胄,當面斥責道:“我當初下詔令,說不自首者處死,你現(xiàn)在按法律判他流放,這不是向天下表明我說話不算數(shù)嗎?”戴胄回答:“陛下如果當即下令處死他,臣下自然無法干預。既然走司法程序,為臣就不敢違背法律?!碧铺谫|問道:“你只顧自己遵守法律,卻讓我失信于天下?”戴胄解釋說:“法律是國家為布信天下人而定的,言語是一時喜怒說出來的。陛下憑借一時忿怒而殺人,其實心里也知道這樣做不妥,故而交給臣下依法論處,這叫作忍小忿而存大信。如果曲從個人情緒而違背法律的信用,臣為陛下感到惋惜?!碧铺陬D時醒悟,欣然采納了戴胄的意見。
戴胄參與辦理任何案件,都以法令條文為依據(jù),分析周密細致,逐條厘清罪證,極富說服力。繼大理寺少卿之后,戴胄升任尚書左丞。貞觀二年,唐太宗又讓他與魏征一同擔任諫議大夫,檢點朝政得失。貞觀三年,戴胄升任民部尚書,兼任檢校太子左庶子;杜如晦病逝后,唐太宗遂讓戴胄代理吏部尚書,仍舊擔任民部尚書、檢校太子左庶子、諫議大夫。貞觀四年,戴胄不再代理吏部尚書,以民部尚書之職參與朝政,成為宰相級大臣。盡管戴胄的官位不斷上升,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嚴守法度,從不以權謀私,從不經(jīng)營產(chǎn)業(yè),除了法定俸祿及皇帝賞賜外,沒有任何灰色收入。所以,戴胄雖貴為宰相級大人物,卻住著簡陋的房子,過著簡樸的生活。貞觀七年,當戴胄因病去世的時候,他家因為房屋簡陋而狹小,竟然連祭奠的地方也沒有。如此寒酸,皇上也不禁為之動容。為了哀悼這位清廉正直的大臣,唐太宗罷朝三日,下令官府特地為他建造一座家廟,并命虞世南為他撰寫碑文。
戴胄擔任過朝廷重要部門吏部(管理官員)、民部(管理財政)的一把手,并且以民部尚書身份履行宰相職責,論地位與權勢,不能說不顯赫,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戴胄如此清廉?或許有人認為,戴胄的清廉其實是政治生態(tài)使然,因為當時政治清明,不能貪。這個說法,無疑是有道理的。不過,就戴胄而言,其清廉關鍵在于內因,他是一個極為正直、極講規(guī)矩、極度守法的人。由此可以推斷,大凡講規(guī)矩、守法度的人為官必定清廉。
(摘自《學習時報》陳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