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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國慶有時候我會說,我生不逢時

        2017-01-05 16:32:36劉玨欣
        南方人物周刊 2016年40期
        關(guān)鍵詞:兒子爸爸

        劉玨欣

        “我應(yīng)該從80年代中期就盡情地釋放自己,不應(yīng)該被那些非議擠壓,把我自己包裹起來。人生真的耽誤不起?!?/p>

        蔡國慶出現(xiàn)時罩著件有二十多朵刺繡的牛仔外套。大塊的花、鳥、心、蝴蝶、蜜蜂鋪滿前襟、后背和胳膊,撲面花團錦簇。只有左臂上一個咆哮的老虎頭,顯出些威嚴(yán)。這件今年款的Gucci頗受明星喜愛,但敢駕馭的多是女明星,偶有“小鮮肉”序列的年輕男明星嘗試,挑的也是只有三兩朵刺繡的簡潔版,或者刺繡外加許多鉚釘?shù)挠怖拾妗?0歲的蔡國慶,挑了這件最炫目的,走到鏡頭前。

        我們風(fēng)格低調(diào)的攝影師詢問是否還有其他衣服,蔡國慶又拿出一件大衣,不規(guī)則的大方塊拼接,紅、黑、藍、駝四色漸變?!斑@件可以嗎?”

        “可以。我拍的是黑白照。”攝影師說。

        蔡國慶最廣為人知的形象是站在喜慶的舞臺上唱祝福的歌,背景里常蹦跳著一群歡樂的男女。他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歡樂笑容,比禮儀笑容的幅度更大,但也不會到刺眼的程度。他的聲音不算渾厚,聽起來舒服,恰到好處地適合祝福。這個形象在25年里參加了21次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還有每年至少100次的軍隊慰問演出。

        離開晚會舞臺時,他似乎不再是那個喜慶和妥帖的人。他愛極了李宇春的范兒,當(dāng)年發(fā)動全家給她投票,連七十多歲的爸爸也沒放過。他在各個綜藝節(jié)目中當(dāng)評委,常被冠上的詞是“毒舌” “愛演” “奇葩”。他還有神秘的一面,從不透露婚姻家庭情況,直到今年《爸爸去哪兒》第四季,他帶著一個五歲小男孩出現(xiàn),向大家宣布:這是我的親生兒子慶慶。

        “我是被打大的,所以我不會打兒子”

        “我的天哪!”蔡國慶抬起雙臂,握緊雙拳晃一晃,有時伴以倒吸一口氣。這是他在《爸爸去哪兒》中的常見動作。這位被授予“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榮譽稱號的“老藝術(shù)家(《藝術(shù)人生》朱軍語)”,在這場真人秀中卻以“萌”著稱。

        蔡國慶抓住一切機會夸獎兒子“太棒了”,這來自于他仔細(xì)研讀過的教育書。夸獎法算是當(dāng)今兒童教育界的主流觀點,但書里不會講到,這個爸爸還會抓住一切機會求兒子夸獎。蔡國慶不會直接問“爸爸好不好”,他只是轉(zhuǎn)著圈暗示自己為兒子做的努力,有時候兒子沒領(lǐng)悟過來,他會停下來想一想還能怎么說,直到兒子終于表情淡定地說出“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這樣的話,他立刻高興得像掉進糖碗里的小孩。

        “慶慶夸你的時候你是真的特別開心嗎?”我向他求證。

        “真的!”蔡國慶說,“過去我演出的時候也見到很多幼兒園的小朋友,有時候會說,蔡叔叔,你真英俊。我都不往心里去,沒什么的。但兒子要說一句,爸爸你真帥。天哪!跟給我打了雞血似的,心里頭那個高興啊?!?/p>

        蔡國慶是典型的別人家孩子,有著極耀眼的童年履歷。七歲登臺唱歌,十歲時中國唱片社給他灌了首張唱片《周總理來到少年宮》。作為北京的小童星,聽過他演唱的有鄧小平、李先念、鄧穎超、康克清,還有尼克松的夫人、西哈努克親王的夫人。那時的演出不給勞務(wù)費,但有宵夜,有許多平常人家吃不到的好東西。蔡國慶揣著鋁飯盒,往里塞大半扎長的對蝦,背著軍挎包,往里塞北冰洋汽水,都帶回家給弟弟吃。弟弟現(xiàn)在都覺得那是他一提起童年就會想到的事。夜晚9、10點,哥哥回到家,打開飯盒,里面溢出來的是快樂的生活。

        即使如此優(yōu)秀又懂事,蔡國慶小時候也沒得到過爸爸的夸獎。爸爸蔡仲秋是共和國第一代歌劇演員,曾留學(xué)蘇聯(lián)。他發(fā)現(xiàn)了蔡國慶的唱歌天賦,想把兒子也培養(yǎng)成歌劇演員。小國慶本以為唱歌是快樂的,但真正的訓(xùn)練里滿是痛苦。每天放學(xué)后,他必須練十條視唱練耳,音準(zhǔn)、節(jié)拍全得對,唱不好不能睡覺。爸爸躺在床上一條條聽,聽到一點錯,就一腳踹在床幫上,嚇得小國慶一抖,接下來更容易錯。有時候演出中,蔡國慶需要做動作,比如小號手吹軍號的動作,如果晃動,回到后臺就會挨爸爸一巴掌,疼且丟臉。

        “那個年代的父母打孩子,往死里打的?!辈虈鴳c說,“我父親還有一個習(xí)慣,我和弟弟只要在外面跟人有了爭執(zhí),回來什么也不問,先揍自己孩子?!?/p>

        這并不是現(xiàn)在常見的藝術(shù)生父母望子成龍的故事。這個故事的背景是,蔡國慶的媽媽在“文革”后期被打成“反革命”,三年多音信全無,爸爸被下放到天津的五七干校。“他那代人多渴望能夠盡早讓兒子掌握一技之長,在未來的人生路上,不再受到一點傷害。那一代人我相信他們內(nèi)心是極痛苦的,他很怕孩子沒有一技之長,以后該怎么生活?”蔡國慶在講述父母的短片里說。

        即使后來深深感謝父親對自己唱歌天賦的發(fā)掘,蔡國慶仍然覺得,那樣的嚴(yán)苛教育給自己留下了陰影,他現(xiàn)在也無法打開心結(jié)?!半S著長大,我對父親多了一份寬容。”他強調(diào),“不是理解,是寬容?!?/p>

        成為父親的時候,蔡國慶給自己定下一個要求:“我不做慶慶爺爺那樣的爸爸,我要做一個新的爸爸?!彼f一輩子都不會打慶慶,“因為我是被打大的,所以我不會打兒子。”讓人想起他常提到,《甘地傳》中的一句話深深影響他:為我從小曾經(jīng)品嘗過被人羞辱的滋味,當(dāng)我長大成人之后,我絕不羞辱任何人。

        芭蕾還是武術(shù)

        如果晚出生30年,蔡國慶大概能加入現(xiàn)在的“小鮮肉”行列。他有著被鏡頭偏愛的小臉,加上俊美精致的五官,到50歲仍被四處稱贊顏值在線,而且是凍齡風(fēng),不是帥大叔常見的滄桑風(fēng)、儒雅風(fēng)和老干部風(fēng),雖然他是享有正師級待遇的真正老干部。

        這樣的容顏曾受整個時代審美的排斥。11歲時,蔡國慶報考中央戲劇學(xué)院表演系少年班。作為知名小童星,他頗有錄取優(yōu)勢,但也有重大劣勢,長相太過秀氣文靜,沒有工農(nóng)兵氣質(zhì)。形體考試前,爸爸叮囑他:“千萬不許跳芭蕾!打一段武術(shù)!”

        蔡國慶出生在中央芭蕾舞團,從小練舞蹈基本功,少年時學(xué)習(xí)芭蕾。他太喜歡這種舞蹈了。父親還讓他學(xué)武術(shù),在什剎海武校兩三年,練習(xí)倒立、下腰、前后翻……他不喜歡武術(shù),但父親覺得必須要學(xué),他只能硬生生地模仿。

        中戲的考場上,小國慶不懂為什么不能表演他更擅長的芭蕾。但他聽了父親的話,一套武術(shù)下來,老師們欣喜:沒想到這秀氣的小孩,也能有些虎頭虎腦的樣子。他被錄取了。多年后回想,蔡國慶才佩服起當(dāng)時父親對中國時局和中國人審美的了解。

        過了錄取關(guān),后面還有許多關(guān)。父親的舞蹈家同事們都說小國慶適合專業(yè)學(xué)芭蕾,但父親堅決拒絕了:“跳芭蕾會把孩子給毀了的!他最需要的是工農(nóng)兵的革命氣質(zhì)?!?/p>

        蔡國慶的表演課常常得低分,險些讓他不能畢業(yè)。他怎么演都不像解放區(qū)的小嘎子、鐵蛋子。班主任常莉老師給蔡國慶的結(jié)業(yè)表演出了個主意,扮演蘇聯(lián)的小布爾什維克,他們長得洋氣。蔡國慶第一次得到了優(yōu),后來他稱呼常老師是自己的“貴人”。

        班上一位女生能把小游擊隊員演得活靈活現(xiàn),蔡國慶喜歡她,卻始終不敢表白。這像他在1983年的電影《青春萬歲》里扮演的角色,暗戀女主角的羞澀中學(xué)生趙塵。女主角楊薔云是天上的云,時代的寵兒,大眼盆臉,目光亮如探照燈,風(fēng)風(fēng)火火做事,四處教育別人要符合新時代的價值觀。位于演員表末尾的趙塵是土里的塵,只出場兩次,瘦削羞澀,眼神飄忽,說話客氣有禮,鼓起好大勇氣請楊薔云跳舞,楊薔云跳一半跑了;又請看電影,楊薔云瞪著眼睛一通諷刺,扭頭就走。這的確是蔡國慶式的氣質(zhì)在六七十年代最容易得到的待遇。

        15歲,他變聲了。帶給他所有自尊和榮譽的清脆童音在半年的時間里失去了。爸爸早早提醒,“你的嗓子會變啞”,要如何保護。蔡國慶小心翼翼,這半年里絕不喊叫。結(jié)果還是讓爸爸失望。蔡國慶變聲后的嗓音不夠唱美聲的水準(zhǔn),爸爸培養(yǎng)歌劇演員的目標(biāo)失敗。他不得不停止之前所有的唱歌表演,那個童聲舞臺再也不屬于他。中戲畢業(yè)后,他去中國兒童藝術(shù)劇院做演員,常常扮演呆立場上的大樹或滾來滾去的抹布,一句臺詞都沒有。

        如果有一天

        社會對蔡國慶不再攻擊

        “如果中國的政治大門不打開,我知道我這輩子不會成為一個歌者?!辈虈鴳c學(xué)到了爸爸對時局的敏感,“我現(xiàn)在仍然是一個講政治的人,有國家意識的人?!?/p>

        上世紀(jì)80年代初,流行音樂進入中國大陸。蔡國慶覺得,沒準(zhǔn)我還能繼續(xù)唱歌。1984年至1986年,他串在北京的各個錄音棚錄盒帶。那時港臺的盒帶一進來,就會被翻唱出版,經(jīng)常一賣幾百萬盒。

        1986年百名歌星演唱會,20歲的蔡國慶第一次作為流行歌星登上舞臺。他清楚記得自己穿了件紅西裝,那是朋友大山從加拿大帶來的禮物。那場演唱會上最重磅的事件是,崔健套著大褂,褲腳一高一低,第一次公開唱出了《一無所有》,一夜成名。時代之音不再是女主角昂揚喊出“在第一個五年計劃完成的慶祝會上見!”時代開始允許困惑和迷惘,允許痛苦和怨氣,人人傳唱“我曾經(jīng)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我要給你我的追求,還有我的自由,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但跟以前相似的是,這依然算剛猛風(fēng)格。人們不大會抱怨一個歌者不修邊幅,甚至覺得這是率性的表現(xiàn),但蔡國慶的紅西裝會引來許多嘲諷:“不可能!男人怎么能穿紅色的西裝?你還是不是男人哪?”

        時代變化對蔡國慶來說總體算好消息。他開始受到喜愛,不只因為歌聲,也因為顏值。他可以扮演受女性喜愛的形象,不用再鉚足勁去靠近他達不到的工農(nóng)兵氣質(zhì)。1988年,他出的兩張專輯甚至直接叫他“浪漫王子”、“白馬王子”。他參加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有了自己的成名曲《北京的橋》,登上了春晚舞臺,都是那個年代歌手成名的主流途徑。

        早幾年嘲諷聲只是隱隱約約。直到1991年,評論人何東在《北京廣播電視報》上發(fā)表文章《甜歌星,齁死人》,從聲音、長相、服裝、舞臺風(fēng)格等各個方面批判蔡國慶?!盀橛弦环N社會的性別偏見,評論家對你進行長達數(shù)年之久的性別攻擊。”17年后,何東在自己的節(jié)目上向蔡國慶鞠躬道歉,如此描述當(dāng)年。而蔡國慶的描述是:“在咱們的國情下,如果一個男演員被說成‘奶油小生,幾乎就宣判了這個人在演藝之路的死刑。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怎么頑強生存下來了?!?/p>

        蔡國慶讓家里人錄下他四處參加電視晚會的節(jié)目,回到家整宿整宿看這些錄像帶,研究自己到底哪兒“奶油”了,怎么就“陽剛氣不足”了。別人一提到類似的詞,他就猜疑是不是說我呢?“我就每天處于一種高度神經(jīng)過敏的狀態(tài),天天提著自己的神兒,很長一段時間,我轉(zhuǎn)不過來?!辈虈鴳c說。

        直到今天,蔡國慶也沒完全轉(zhuǎn)過彎。“我是一個很溫情善意的人,不是溫柔??!”他使勁對我強調(diào),“柔可別用在我身上,很溫情。切記在我身上別用任何女性化的詞,一定要記住?!?/p>

        2013年,擔(dān)任《快樂男聲》評委時,蔡國慶對一位22歲還沒變聲的男孩說:“你必定是一個男子漢,其實你的聲音,可以自行來變。”他提供的方法聽來殘忍?!鞍炎约鹤類鄢母枋箘诺爻?,把自己嗓子唱啞。你不信用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的時間,也許聲音真的會變呢?”評委陳坤在旁邊聽得皺眉,說:“不要人力去改變,驕傲面對它、接受它,并且用心去唱歌。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的聲音,因為不是你可以決定的。”

        類似的情況還發(fā)生在2015年《出彩中國人》的舞臺上,13歲的男孩演唱花腔女高音,蔡國慶讓他換一首男性的歌曲。男孩半天想不出,蔡國慶下臺抱抱他、夸獎他,說:“要像個男孩子那樣,好嗎?可以唱花腔女高音,但你是一個非常帥氣的男孩子,要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里唱。把所有那些扭捏的動作都不再要了,好嗎?”男孩唱《讓我們蕩起雙槳》,蔡國慶在旁邊伴舞劃船。其樂融融時,男孩閉眼陶醉,蔡國慶突然拍著男孩胳膊大喊:“停!表情錯了!就是不要這些表情。這些表情糟糕透頂!”唱完男孩哭了。

        蔡國慶也許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不要怕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你本身是一個特別棒的小少年。叔叔小時候唱歌,也會有人說什么,但是當(dāng)我們找到好老師,堅定地認(rèn)識自己的時候,你一定會成功的。”

        “我是真實地受過擠壓的?!爆F(xiàn)在回想起這兩段,蔡國慶說,“陳坤可以說人應(yīng)該自由發(fā)展,但是我們目前這個社會,女性化的男孩一定會受到擠壓。如果被人家說成女里女氣,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我就是受害者。我說會受到歧視,陳坤說不會,到底會不會?咱們打賭。他當(dāng)然會受到別人對他的羞辱和語言,所以我要做一個真實勇敢的人,我要告訴他你不可以,中國的社會還沒有包容到那個程度?!?

        蔡國慶早已拒演一切女性化的角色,包括《啼笑因緣》和《金粉世家》,最著名的是《霸王別姬》里的程蝶衣?!耙驗槟闶懿涣藙e人對你那樣的非議和嘲笑?!彼敢庋菸乃嚻蹲類邸防锖葑岢鲕壚掀诺谋┝δ校蛘呦矂∑督^世高手》里夸張搞笑的大反派,總之跟大家印象中的蔡國慶越反差越好。

        “我90年代初說過,如果有一天社會對蔡國慶不再攻擊,對他的表演、形象、唱法不再攻擊,那個時候,才是一個最美好更多元的社會?!辈虈鴳c說,“現(xiàn)在小鮮肉歌星可以穿裙子唱歌,可以耳朵上扎三個耳環(huán),可以化濃妝。他們不說這是女性化了,他們覺得多時尚多美。有的時候我會說,我生不逢時。”

        愿以歌聲換舞蹈

        蔡國慶專門收藏龍紋的古董,主要是瓷器。他在出版的收藏書《龍驤》里寫:“從小我就是個很自卑的人。家里被抄的那一刻,成了我自卑的開始……龍對我格外有吸引力,因為它象征著一種力量,一種勇氣?!?/p>

        “在你年少的時代,你作為一個很溫情善意的人,中國人特別容易把你當(dāng)作軟弱的對象。中國人把握不好,很容易把你的彬彬有禮、溫良恭儉讓當(dāng)作你軟弱可欺,他沒有發(fā)現(xiàn)那是高貴的品質(zhì)?!辈虈鴳c說,“所以為什么在斗爭的時候,那么多溫文爾雅的老知識分子都被打死了。他不反抗,因為他太儒雅了。紅衛(wèi)兵認(rèn)為他軟弱可欺。他沒有想到,那個大知識分子,那么溫文爾雅,是人類最高貴品質(zhì)的表現(xiàn)?!?/p>

        從慶慶出生到現(xiàn)在,蔡國慶對他做過最嚴(yán)厲的事情,是在《爸爸去哪兒》里。慶慶推輪胎碰到小亮仔,小亮仔大哭,蔡國慶一直批評兒子,兒子也哭鬧起來。一直語氣溫和的蔡國慶大聲吼起來:“我現(xiàn)在數(shù)!一!二!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了!”慶慶真的忍住不哭了。這是父子倆從小約定的暗號。蔡國慶說過,只要他喊到三,后果就會非常嚴(yán)重。但他從來沒有真的喊到三,一般喊到二,慶慶就收斂了。

        事后蔡國慶有些后悔,因為他當(dāng)時沒有聽兒子解釋。他形容,“人們看到一個脾氣極暴躁、極火烈的蔡國慶?!钡@樣的程度就能連用兩個“極”,更反襯了他的溫和。

        真人秀里隨處可見蔡國慶的心軟。別家小朋友送來自己做的餅分享,這不過是《爸爸去哪兒》里的常見環(huán)節(jié)。蔡國慶挨個感謝了每個小朋友,還伴以親昵的動作。最后吃餅時,蔡國慶眼淚都快下來了。

        但他也不是放松的爸爸。他抓住任何細(xì)小的機會給兒子講人生的道理,有時現(xiàn)場講一遍,睡覺前還回憶總結(jié)一遍?!拔移鋵嵤莻€很嚴(yán)厲的父親?!辈虈鴳c說,“雖然態(tài)度很有耐心,但我對他要求很嚴(yán)格?!?/p>

        他很高興別人夸慶慶身材好?!巴饶敲撮L,繼承了我?,F(xiàn)在仍然有很多舞蹈家說我這個身材比例,特別適合學(xué)芭蕾?!彼肫鹜瓯粡娦写驍嗟膼酆?,覺得將來慶慶想學(xué)什么,就學(xué)什么。

        他在節(jié)目里教留守兒童跳芭蕾,展示他堅持20年的干搓臉保養(yǎng)操,不時向眾爸爸傳授吃果仁、吃大棗之類的秘訣,說“你們得學(xué)學(xué)我怎么保養(yǎng)的”?!短焯煜蛏稀防铮€傳授如何在炒菜、洗澡時踮著腳尖以保持身形。

        2012年的節(jié)目里,主持人問他,你最想問蔡國慶的是什么?他說,“你已經(jīng)四十而過了,早已青春不再,你內(nèi)心最大的壓抑是什么?覺得自己不滿足的是什么?”他只提問,沒有回答。

        現(xiàn)在,我把這個問題給他,四十已經(jīng)得改成五十了。他回答:“沒有過早地釋放自己。我應(yīng)該從80年代中期就盡情地釋放自己,不應(yīng)該被那些非議擠壓,把我自己包裹起來。人生真的耽誤不起?!?/p>

        2011年,蔡國慶擔(dān)任《快樂女聲》評委,吶喊著支持常常跑調(diào)的李斯丹妮,引發(fā)爭議。蔡國慶看重她極具動感的舞臺表現(xiàn)力,不惜為此跟其他評委對抗。有評委甚至當(dāng)面嗆他:“這是《快樂女聲》,不是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我們需要的是專業(yè),不是熱鬧?!钡虈鴳c依然堅持,“舞臺就是需要舞者?!?/p>

        “如果重新來過,你愿意成為李斯丹妮這種很炫很有舞臺感的歌手嗎?”我問。

        “我愿意,我會拋掉抒情唱法?!辈虈鴳c一刻都沒猶豫。

        “哪怕她老被人罵跑調(diào)得厲害?你也愿意用你美麗的嗓音和你從小到大的專業(yè)訓(xùn)練去換嗎?”

        “換!換她這種炫酷的表演?!辈虈鴳c說,“我內(nèi)心有這種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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