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有了自己的書房。
作為一個讀書人,作為一個幾乎畢生與文字打交道的教書匠,希望擁有一間書房并不是過分的奢求。然而,理想與現(xiàn)實總有距離,而且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這距離還非常大。
從上個世紀70年代末我在大學講臺上討生活開始,直到去年,我一直沒有一間獨立的、像樣的書房,個中原委一言難盡。越來越多的新舊藏書不得不搬來搬去,長期一分為三:一部分在我的臥室兼書房里,一部分在我父母家,一部分在我工作過的華東師大圖書館(先是在辦公室里,后移到堆放雜物的小倉庫里)。在外人看來,我這是自作自受——何必收藏那么多書呢,簡直成了書災(zāi)!而在我自己看來,卻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而今我終于有了自己的書房,可以較為安心地與我喜愛的新文學初版本、毛邊本、簽名本等為伴了,也可以不受干擾地潛心研讀我感興趣的中外典籍了。書房里陳列著我研究過的周作人、郁達夫、臺靜農(nóng),還有我與之有過交往的沈從文、冰心、唐弢等文壇前輩的大小字幅。陳從周、黃永玉兩位的畫幅與我書柜里所珍藏的他們的著作互相輝映,我與之晨夕相對,更感親切和溫暖。
書房不可以沒有名稱。古人為自己書齋所起的室名不是富于詩意,就是講究出處。我搜索枯腸,草擬了幾個,都不合適,最后干脆起名叫“梅川書舍”。這是大白話,我的新居就坐落在上海的梅川路上。我又懇請董橋先生題寫了室名,終于顯得有點古香古色了。
記不清是不是知堂老人的話,說書房是不能隨便讓人參觀的,否則從你讀的書里就可推斷你有多少學問。我卻不然。我的書房是兼作客廳的,無隱秘可言?!罢勑τ续櫲濉?,能夠和識與不識的書友在書房里喝一杯濃茶,海闊天空,正是我的期待。一位同事到過我的書房后對我說:“你的興趣愛好、你的專業(yè)訓練、你的學術(shù)背景在這間書房里一目了然?!蔽蚁?,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