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鳳超

花蕾打開時間深處的寂靜（組詩）

高鳳超

穿過樓群

以巨影的形式，樓一棟一棟倒下

六層有一扇窗推開

晾衣的保姆正把一件潮乎乎的格衫往我身上搭

影子的力量是虛無的，但足以制造

內(nèi)心的惶恐。快走幾步，我喜歡被陽臺上的花影撫摸

這和走過森林的感覺完全不同

那里鳥鳴清溪，晨光透過枝葉的縫隙與心呼吸

仿佛正為一個兒時的召喚，行在返回途中

而此時，太陽被作了大塊裁剪

我感到身上的巨影沉重，裹著那些房間里的秘密

時間深處的寂靜

云影在幽靜的深湖中撫摸

我無法到達。當(dāng)睡眠把身體送進那里

那里

已不叫寂靜

什么樣的緩慢

能以時時醒著的貼附，毫不損壞地接近——

一朵花蕾伸進去，一層一層

向外打開

那時間深處的寂靜

慢下來

慢下來，用比原來還快的速度

用最后的爆發(fā)力

冥想中，把身體留在原處，把飛快轉(zhuǎn)動的心

滾進茶水里接受清洗

然后更干凈地碾壓命定的軌跡——

然后看見疾速的你穿過慢下來的你

慢下來的你穿過停下的你，在自己背影的后面

捕捉自己的行蹤

倘若死者醒來

鳥聲、藍天空……

睜開眼睛，他獲得了晨曦的問候

他拿起生前從不離手的佛珠問：“這是什么？”

瞧！他恢復(fù)了好奇

再也認不出被死亡毀滅過的世界

可活著的人

多想通過死亡，抵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