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石

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安徽女孩兒潘明穎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為了與家境優(yōu)越的心上人步人婚姻的殿堂。她隱瞞了自己的重疾，并謊稱父母雙亡。為了女兒的幸福。潘媽媽只能化身成“保姆”前來照顧女兒。然而，因為“保姆”無法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個被謊言成就的“家”變得芥蒂叢生、紛爭四起……

高攀愛情，偽造身世

1986年9月，潘明穎出生在安徽省霍山縣磨子潭鎮(zhèn)一個貧困農(nóng)家。2歲那年，父親在工地打工時被預(yù)制板砸中，不幸身亡。母親劉桂蘭當時年僅22歲。為了不讓女兒受委屈，她拒絕再嫁，獨自用單薄的雙肩撐起了這個家。

然而苦難并沒有結(jié)束，一年后，潘明穎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ǚ蝿用}瓣狹窄）。很快。昂貴的醫(yī)藥費使這個貧困的家庭雪上加霜。由于貧窮，劉桂蘭一家在村里的地位十分卑微。世態(tài)炎涼給潘明穎幼小的心靈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因有病在身，潘明穎不能與同齡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只能埋頭于書本。2005年8月，潘明穎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河海大學(xué)錄取，畢業(yè)后順利應(yīng)聘到杭州某廣告公司，做了一名平面設(shè)計師。

2010年9月的一天下午，一位同事帶著客戶到潘明穎的電腦前看樣圖。潘明穎瞟了一眼那位年輕的客戶，不由得怔了一下，只見他高大帥氣、氣質(zhì)文雅，握著鼠標的手白皙修長，潘明穎看著看著，漸漸心如鹿撞。

從同事們的口中，她得知男子名叫程立宇，是杭州某照明設(shè)備公司老總的大公子。年僅30歲的他剛從北京讀完碩士回來，現(xiàn)在父親公司里幫忙打理業(yè)務(wù)。

這次見面之后，兩人加了QQ好友，從廣告設(shè)計聊到感情問題。當?shù)弥?4歲的潘明穎從沒談過戀愛時，程立宇非常驚詫。他說：“我在成年之后。再也沒有遇到?jīng)]談過戀愛的美女了?！眱扇肆牡缴钜梗翢o睡意。

此后，潘明穎每天泡在網(wǎng)上與程立宇聊天，帶著小女生的忐忑與欣喜。十一黃金周，程立字邀請潘明穎一同去義烏游玩。在潘明穎的無比興奮之中，兩人的戀情日漸明朗。

得知潘明穎與程立宇真的談起了戀愛，同事們驚異萬分。關(guān)系要好的女同事立刻提醒她要牢牢抓住這個鉆石王老五，并說程立字的前女友是電視臺的一名播音員，人長得漂亮有氣質(zhì)不說，還前途不可限量。但由于是單親家庭出生，性格孤僻，兩人糾纏一年后還是分道揚鑣。程立宇與她分手時曾揚言再也不想找性情怪僻的女孩兒……

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又是單親家庭長大、家境貧困，這樣的條件程立宇如何能入眼？隨著交往的深入，潘明穎越發(fā)惶恐。

12月初的一天晚上，程立宇開車載潘明穎去吃飯。路上，程立宇不經(jīng)意地問道：“你父母做菜怎么樣？”潘明穎心中一驚，咬牙撒謊：“我父母早就不在了……”程立宇深感憐惜，默默伸過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說：“以后有機會，我?guī)闳ノ壹页燥?。”潘明穎一喜，知道這是邁向婚姻的第一步?？墒悄赣H那邊如何交待呢？

2011年1月底，潘明穎打電話給母親，告知了自己的戀情。劉桂蘭非常高興，立刻要來杭州看看女兒的男友。潘明穎沉默片刻，硬著頭皮說出了自己的謊言。她邊哭邊說：“我真的不想失去他。而且，我的病也只能找一個家境好的男人……”聽著女兒的哭訴。劉桂蘭盡管很傷心，但還是答應(yīng)幫她圓謊。

母親“變身”，芥蒂叢生

經(jīng)過為期兩年的情感拉鋸戰(zhàn)，2013年10月1日，潘明穎與程立宇在杭州市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了盛大婚禮。為了不讓謊言露餡，潘明穎沒有宴請昔日的大學(xué)同學(xué)、農(nóng)村的親友以及望眼欲穿的母親。

婚禮第二天，潘明穎立即打電話給母親，想報告當天情況，但母親卻始終不接電話……潘明穎只好將婚慶的光碟偷偷刻錄了一盤，連同當日的一大沓相片一起寄給了母親。

2014年3月，潘明穎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程立宇欣喜若狂，讓她辭去工作，在家安心養(yǎng)胎。欣喜之余，潘明穎很是擔(dān)心——平時，自己一旦運動強烈，心臟就不堪重負。這樣的情況能順利生產(chǎn)嗎？潘明穎打電話將喜訊告訴了母親，劉桂蘭又喜又憂，立刻提出來杭州陪女兒去做孕檢。潘明穎同意了。

3月底，劉桂蘭風(fēng)塵仆仆趕往杭州，潘明穎將母親安排到酒店住下。見潘明穎被養(yǎng)得珠圓玉潤，劉桂蘭才稍稍安下心來。母女倆隨即來到杭州二醫(yī)院檢查，醫(yī)生告訴潘明穎，在懷孕期間應(yīng)嚴加看護，一旦有不適要立即送往醫(yī)院。

從醫(yī)院回酒店的路上，劉桂蘭憂心忡忡地說：“小程不知道你的病，他能把你看護得周到嗎？你就把實情說了吧，我也好到你家里去照顧你?！迸嗣鞣f左思右想，覺得如果現(xiàn)在告訴丈夫自己不但有媽媽，還有心臟病。他和他的家人會怎么想？婚姻若是解體，她無法想像自己該如何過下去。

潘明穎拒絕了母親，并執(zhí)意將她送回酒店。第二天，她打電話去酒店，發(fā)現(xiàn)母親還沒有退房。劉桂蘭在電話中泣不成聲：“我實在沒法放心地回去。就算在你家里做保姆也好，可以照看你。將來孩子出世了，我也好光明正大地帶一帶?！迸嗣鞣f心如刀割，答應(yīng)“想想辦法”。

當天晚上，潘明穎告訴程立宇，自己在家里十分煩悶，想找一個保姆。程立宇一口答應(yīng)下來。并叮囑她一定要去正規(guī)的中介公司去找。

4月3日，潘明穎將母親以保姆的身份帶回家中，她尷尬地說：“以后在家里，我就不能叫你‘媽了，就叫‘劉姨吧?！眲⒐鹛m微微一怔，默默地點了點頭。

有了劉桂蘭在家中做保姆，家變得異常整潔。程立宇每次回家都能吃上可口的飯菜，見劉桂蘭如此盡心盡責(zé)，買菜時精確到幾角錢都要回來報賬，也對她贊不絕口。

但矛盾很快顯露出來。劉桂蘭節(jié)儉慣了，見程立宇總是買很多水果回來，吃不完就放壞了，不止一次地提醒小兩口買東西要注意分寸，令程立宇頗有微詞。

晚上睡覺時，潘明穎希望說服丈夫慢慢理解母親的老觀念和對城市生活的不適應(yīng)。程立宇大惑不解：“她是我們花錢請的保姆。我們還要反過來遷就她，你腦子進水了吧？她不對，就要說她。要不然我們請她回來是受她的氣的嗎？”潘明穎啞口無言。

矛盾激化，母親致殘

隨著矛盾的日益增多，程立宇漸漸產(chǎn)生了將“保姆”辭退的念頭。潘明穎只好淚光盈盈地央求丈夫：“辭了她，我們再上哪兒去找合適的保姆？還是等孩子出世了再說吧。”為了即將臨盆的妻子，程立宇同意了。

2015年1月4日，潘明穎在杭州婦幼保健院剖腹產(chǎn)下兒子，取名“程樂”。程家自然喜不自勝，而最激動的，莫過于劉桂蘭。她抱著3.5公斤重的外孫舍不得放手。盡管自己現(xiàn)在處于一個尷尬的位置，可是母愛如山、親情磅礴，這份最本能的喜悅?cè)匀灰缬谘员怼?/p>

潘明穎產(chǎn)后身體虛弱，劉桂蘭日夜守候在女兒床前，端屎端尿照料得無微不至。見她如此賣力，程立宇同意她繼續(xù)在家中做保姆，照顧妻兒。

程樂滿月那天，程家在杭州大酒店大擺宴席，程家親朋好友悉數(shù)到場。劉桂蘭抱著程樂也來了，大家對她呼來喝去：“保姆，把孩子抱過來！”“保姆，樂樂哭了！”……劉桂蘭神情恍惚地奔來跑去。潘明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作為樂樂的外婆，她今天本應(yīng)坐在上席，是自己的虛榮剝奪了母親光明正大做外婆的權(quán)利！

飯后，潘明穎駕車與劉桂蘭先回家。一路上，潘明穎十分傷感。劉桂蘭反過來勸她：“你別不高興了，就算我只能靜悄悄地愛樂樂。我覺得也挺好的?！迸嗣鞣f不禁哽咽：“媽，讓你受委屈了……等時機成熟了，我就告訴程立宇真相。”劉桂蘭長長地嘆了口氣。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家里的瑣事更多了，程立宇與劉桂蘭的矛盾開始進一步升級。

由于讀過很多育兒書籍，程立宇倡導(dǎo)讓樂樂自己睡眠。劉桂蘭卻對孩子無比縱容和溺愛，每天晚上抱著睡，以至于一將樂樂放下他就號啕大哭，令程立宇有了異議。他多次提醒劉桂蘭不奏效，不由發(fā)了火。潘明穎只得從中調(diào)和，兩人矛盾演化成三人矛盾。潘明穎漸漸感到了力不從心。

4月中旬的一天，潘明穎和程立字發(fā)生口角，吵醒了剛剛?cè)胨暮⒆?。劉桂蘭一邊哄樂樂，一邊出來給女兒幫腔。程立宇正在氣頭上，忍不住呵斥道：“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保姆怎么這么多事？我家里什么事你都要橫插一腳，我們兩口子吵架，關(guān)你什么事？”

劉桂蘭不敢再吭聲，哀怨地看了潘明穎一眼，繼續(xù)哄樂樂睡覺。程立宇發(fā)現(xiàn)樂樂在她懷里腿沒有伸直，又大聲喝道：“我兒子腿曲著你沒看到啊？想讓他長大成羅圈腿??！”劉桂蘭忍氣吞聲，抱著樂樂來到了樓上，但樂樂仍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程立宇心煩意亂，沖樓上大聲喊道：“怎么回事？連個孩子都哄不好還當什么保姆？”潘明穎三步并做兩步?jīng)_到樓上，看到母親正一邊哄著哇哇大哭的兒子，一邊暗自垂淚。她一時間怒火攻心，心臟病發(fā)作。劉桂蘭嚇得放下孩子，不停地安撫女兒，倒水、拍背，好一會兒，潘明穎才緩過勁兒來。她難過地哭道：“我真不知道怎么過下去……”劉桂蘭護女心切，沖著樓下破口大罵，指責(zé)程立宇不懂得心疼老婆。三人鬧得不可開交。

這次軒然大波之后，程立宇鐵了心要辭退劉桂蘭。潘明穎早已身心俱疲，多次無法說服丈夫，只好勉強同意了。

5月16日晚，程立宇下班后提前回到家中，與潘明穎一起向劉桂蘭攤牌，要給她結(jié)算工資。劉桂蘭大為驚詫，求助地望向女兒。潘明穎只好硬著頭皮勸說丈夫讓劉桂蘭再在家中留用一段時間，程立宇火了：“事無巨細她都要管，她已經(jīng)把我們家攪亂了。你說，是一個保姆重要還是我重要？”劉桂蘭正抱著樂樂，見女兒不再說話，她重重地將樂樂放在沙發(fā)上準備收拾東西，不料樂樂忽然大哭起來。程立宇立刻抱過兒子，喝斥劉桂蘭：“有氣怎么往孩子身上撒？就憑你這樣，做保姆誰會要你？”劉桂蘭反唇相譏：“你以為我還沒有你心疼樂樂？”

潘明穎見母親要說漏嘴，連忙制止了她：“立宇說得對，你剛才手是太重了。孩子的頭骨還沒有長好呢?！眲⒐鹛m震驚地看著女兒，老淚縱橫。爭執(zhí)間，程立宇發(fā)現(xiàn)孩子頭上鼓起了一個包，便沖過來要劉桂蘭摸摸。劉桂蘭氣得渾身顫抖。尖聲叫道：“好，是我不知道心疼樂樂，是我故意摔他。你們這兩個……白眼狼！”程立宇聞言，將兒子遞給潘明穎，上前猛推了劉桂蘭一把，讓她“說清楚”。推搡之中，劉桂蘭退到二樓欄桿處，仍然在歇斯底里地聲討程立宇夫婦。程立宇氣得血往上涌，用力推了她一下。結(jié)果，劉桂蘭腳下一滑失去重心，頭朝下重重地跌到了復(fù)式樓的下面一層。夫妻倆一聲驚叫，奔到樓下，此時，劉桂蘭鼻腔出血，失去知覺。

回過神來的夫妻倆立刻撥打了120急救電話。10分鐘后，劉桂蘭被送往杭州市二醫(yī)院。經(jīng)診斷。劉桂蘭顱骨多發(fā)性粉碎性骨折、廣泛挫裂傷、廣泛出血。醫(yī)院立刻組織搶救。

手術(shù)室外，潘明穎精神幾乎崩潰。她慟哭不止，向程立宇坦言劉桂蘭是自己的母親，程立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當?shù)弥耸虑榈膩睚埲ッ}后，程立宇感到難以置信。醫(yī)護人員發(fā)現(xiàn)事有蹊蹺，當即報了案。

據(jù)悉，劉桂蘭經(jīng)搶救脫離了生命危險，但目前仍然無法進食，而且將來恢復(fù)語言功能將是漫長而艱巨的過程，如有不慎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5月17日，杭州市余杭區(qū)公安分局著手調(diào)查此案。并于22日正式批準將程立宇逮捕。

2016年3月。杭州市余杭區(qū)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此案。程立宇因故意傷害罪，獲刑6年零7個月。

編后：文中的女主角，曾下過無數(shù)次決心，要告訴丈夫自己身世的真相，但因為虛榮，因為害怕被丈夫拋棄，而錯失無數(shù)次機會，最終導(dǎo)致母親致殘、丈夫入獄的悲慘下場。

如果說沖動是魔鬼，那么虛榮則是魔鬼中的魔鬼，它能夠扭曲一個人正常的心智，使他做出難以預(yù)料后果的行為。其實，偶爾的虛榮是可以接受的，但人必須學(xué)會判斷和衡量。

當親情和虛榮同時擺在面前時，選擇親情才是正確的！

編輯/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