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 敏
《狼圖騰》:中國社會轉型過程中的集體性焦慮
顏敏
作為最原始的思想產物,圖騰已然成為民族存在的歷史共識,其自身與民族的血緣以及宗教信仰等多種因素之間存在極為密切的關聯。在圖騰中,積攢了大量的集體意識?;诖耍陂_展圖騰的談論時,即是對民族具有的民族性質的討論,也是對于人和自然關系的討論。小說《狼圖騰》于2004年出版,在當時引起了極大地轟動,其中贊同者對其無比推崇,而反對者則對其不斷進行批判。在當時,大量西方主流媒體對該部小說也進行了報道,并對其進行評論,在后期又被翻譯成為多種文字在海外進行出版。分析該部小說迅速走紅并熱銷的原因,該部小說有效展現了我國在歷史轉型過程中產生的歷史和文化問題,并在此關鍵時刻提出了未來發(fā)展規(guī)劃。
受到人口快速膨脹和政治運動的雙重影響,大量農耕人口進入草原地區(qū),從而對草原地區(qū)的生態(tài)平衡造成極大影響。在《狼圖騰》中,作為農耕文明的著名代表,包順貴雖然自身是蒙古人,但是其所在的家鄉(xiāng)已經從之前的放牧轉變?yōu)檗r耕,根據農耕文明的相關理念,應當在草原大力推行牧民的定居規(guī)劃,對草原進行改造,形成定居點,并將放牧改為圈養(yǎng)。在農耕文明中所追求的是生活的穩(wěn)定,因此,其將襲擾人類正常生活的狼看作天敵。在包順貴發(fā)現狼群對牧業(yè)生產造成較大影響時,便決定將狼完全滅絕。在他不聽巴圖的勸告而造成軍馬的嚴重損失之后,包順貴更決心將狼完全滅絕。[1]在后期發(fā)展過程中,包順貴將來自于農耕地區(qū)的農民集合起來,使用各種辦法對狼群進行屠殺。更通過煙熏點炮等方式將千年不衰的獺山上從來不曾滅絕的獺子全部捕殺,并用其煉制獺油。該種掠奪式的開發(fā)方式使得草原上不再有狼和獺子,進而使得草原鼠失去了天敵而泛濫,進而使得草原的植被受到嚴重破壞,輔以人為大規(guī)模開發(fā),使得原本水草豐盛的草原出現了嚴重的沙化。
在《狼圖騰》中,準確描述了草原和農耕兩種文明之間產生的巨大沖突,在農耕文明進入草原之后已經對草原發(fā)展造成了嚴重的破壞,并告知人們必須對不同文明采取一種包容的態(tài)度,而不是肆意掠奪自然,進而使得人和自然之間的和諧關系被打破。在當前全球生態(tài)惡化,全球不同文化之間產生的沖突越來越激烈,在本部作品中,對于保持生態(tài)平衡和多元文化共存極為倡導,進而獲得了全球讀者的共鳴?;诖?,在全球范圍內雖然有部分人因為不同因素對小說提出了批評,但是更多地人肯定了該部作品所取得的成就。而肯定的原因則是作者通過自身在內蒙草原生活的經驗,說明了人和自然、不同文化之間和諧相處的重要性。
作為一部描寫狼的作品,卻不僅僅是為了描寫狼而創(chuàng)作,小說在表面上是對生物和生態(tài)兩種形式的狼的描述,其實是對于文明、文化、現實以及政治的描述。將狼上升到令人崇拜的程度其實是作者對于文明思念的強烈表達,該種因素也是小說一經發(fā)表受到各方激烈討論的重點所在。
在小說中將本質化的民族性質看作是不同文化影響所致,而草原文化和農耕文化更是華夏小農經濟和儒家文化的碰撞,小說在存在和意識兩個方面同時軟化了民族的性格。在長期發(fā)展過程中,農耕文明所推崇的是主管農業(yè)命運的龍王爺,即頂禮膜拜和誠惶誠恐以及逆來順受。根本不可能像蒙古人那樣,始終以狼為中心,開始一系列的學習、守護、祭拜和殺害。在游牧民族草原上,農耕民族身上的烈性完全被釋放出來。[2]此時的民族性格便推崇出了兩種不同的文明形式,即游牧和農耕兩種文明,而兩種文明的優(yōu)劣之處在小說中展現的極為明顯。
本部作品的意義不止于此,作者在最終結尾部分,將狼性文化和游牧精神上推到幾千年的中華文明史,其認為炎黃子孫其實就是游牧民族,而漢民族則是游牧民族先祖的子孫。在我國長期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少數民族不僅僅存在于邊疆地區(qū),統(tǒng)治國家的多位統(tǒng)治者也具有少數民族的血統(tǒng)。在農耕文明中,使得中華民族的性格被大大軟化。而根據該種性格的橫向發(fā)展分析,小說將世界文明以及西方文明歸納到思考的范圍之內,認為游牧精神不但有效摧毀了野蠻的羅馬奴隸制度和中世紀黑暗的封建制度,發(fā)展到現代受到游牧精神的影響,使得文明獲得了較為廣闊的生存空間。
在小說《狼圖騰》中充滿荒謬,整體簡單通俗,也正是受到該種性質的影響,該部作品也被社會各個階層人物不斷談論,出現該種現象的原因是其準確表達了中國當前存在的文化癥候。該種文明的思考分析的模型是被反復使用的模式,即中西方文化在交融過程中中國未來的發(fā)展道路,類似的思考出現在紀錄片《大國崛起》中,雖然其中展現的是西方國家的崛起,但是已經潛在的成為了我國崛起的示范。在《狼圖騰》的思考思路與上個世紀80年代末期出現的紀錄片《河瘍》較為類似,雖然在影片中已經不再使用黃色文明的字眼,但是其中增加了中華文明衰落的重要因素,從而完成中西方文化的融合。該種反思最早可以追崇到“五四運動”時期,雖然在該部小說中并沒有出現“國民性”的詞匯,但是有關羊、家畜、狼以及兇獸等多種性質的描述卻極為細致。[3]總之,在中西方文明對比過程中使得我國民眾陷入了集體性焦慮,并且為現代性的發(fā)展找尋多種出路。
其實,在我國發(fā)展道路研究過程中所獲的答案也各不相同,而不同答案相互之間存在較強的現實意義。譬如,在“五四運動”時期,魯迅先生存在的危機意識和解決的方式如下,即中國人對于羊往往會顯現出獸相,而對于兇獸則會展現出綿羊特性,因此即便顯現出兇獸的模樣,也必然是卑怯的國民。而魯迅先生對于該種現象的認識提出說法,即在對手顯現出兇獸面相時,便應當如兇獸一般,而對手如綿羊一般時則應當展現出溫順的特點。在魯迅先生所講解的理念中深刻之處在于將羊和狼兩種性質放置于社會關系之中,最終得出反抗強權的結論。在大約半個世紀之后的《狼圖騰》中對于羊和狼的性質進行了本質化處理,并完全折服于西方狼,最終展現出強權想象和崇拜的本質。
電影《狼圖騰》海報
隨著我國對世界事務發(fā)展影響作用的不斷增加,已經引起了西方社會的警覺,其擔心中國的快速發(fā)展會對西方社會在世界秩序中的主導地位形成巨大沖擊,甚至對其自身利益形成損害。在該種全新歷史形勢影響下,我國國內產生了兩種不同的見解,一是通過對歷史經驗的分析,對西方社會始終保持警惕性,對強權進行積極反抗,從而對我國的國家利益進行捍衛(wèi)。[4]正如上文分析,通過對歷史的考證,其存在一定的正當性,而在本部作品中,關于民族性質的分析和思考所表達的僅僅是上個世紀初期,先驅者所倡導的對國民性質進行改造的基本思想。其最終目的在于,告知國人不能忘記曾經因為文化和思想的落后而導致國家受到外敵侵略的悲慘教訓。在該種思想中包含了一定的憂患意識,在我國快速發(fā)展的當前,具有該種意識并非壞事,其能夠提醒人們時時刻刻都能夠正視當前的現實,保持較為清醒的頭腦,通過該角度進行分析發(fā)現本部作品對國民性的批判具有一定的積極性。
但是,倘若國民過于執(zhí)著于曾經的悲慘教訓,則會與當前由西方社會所主導的世界秩序產生較大沖突。當前由西方社會所建立的秩序則是像草原上的狼一般侵蝕和掠奪弱小的國家和民族,從而對自身勢力完成擴張。在獲得一定優(yōu)勢之后,反而又將自己稱之為“文明狼”,與此同時將所有對其自身所建立的秩序提出挑戰(zhàn)的力量徹底消滅。倘若以該種視角對本部作品進行分析,便會發(fā)覺其所宣傳的反抗和斗爭精神太過張揚,有可能導致中國和西方社會在并不恰當的場合發(fā)生沖突和對抗,因此對其提出較為尖銳的批評。
與上述言論存在較大差別,另一部分人群則是通過我國當前作為世界大國應當承擔起自身所擔負責任的角度對本部作品進行批判,該種理念是根據當前全新的國際形勢在國內形成的一種全新的聲音。我國從當前已經成熟的世界體系中獲得較為迅速的發(fā)展,說明該種體系并不是完全不可取,恰恰相反,其依然包含了大量科學合理的因素,比如市場經濟、民主政治、法治精神以及自由平等。我國在當前以及后期發(fā)展過程中必須借助該種體系對自身形成規(guī)范和約束。通過該種觀點分析《狼圖騰》則會發(fā)現其自身的主題和觀點與當前的世界發(fā)展趨勢和人類社會文明之間存在矛盾,因此必須對其提出嚴厲的批判。
在實際發(fā)展過程中,西方希望將中國設定成為利益關聯方,其屬于一種不平等的強權行為,該種行為充分反映了西方部分政治家僅僅從自身利益出發(fā),在我國取得較大發(fā)展的同時,企圖通過合作的方式將中國劃入由西方社會所主導的國際體系之中,從而避免因為中國的迅速發(fā)展對西方國家的利益造成損害。一旦存在該種不平等,則說明我國在實際發(fā)展過程中必然會和西方社會產生較大沖突。而當前的國際政治環(huán)境恰恰說明了該種發(fā)展趨勢。因此,以西方價值觀為全球價值觀,并嚴格遵守西方秩序則可以減少沖突的觀念,太過天真,對于該種觀點,在《狼圖騰》主題中則具有一定的提醒作用。
總之,在國民性改造過程中,對于《狼圖騰》主張反抗的狼性精神必然會遭受到批判,表面看來其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其自身所參考的依據卻恰恰存在自身的片面性。在前者的批判中所依據的是歷史經驗,但是完全脫離歷史背景的反抗和斗爭并不一定能夠對我國當前的發(fā)展產生較大的幫助作用。而后者則是對當前的世界秩序予以認可,認為應當加強與西方社會的合作,其對于我國的和平發(fā)展有較大的幫助作用,但是該種觀點過于西方化,從而使得人們又忘卻了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所經歷的悲慘教訓,放松對西方社會應有的警惕性,降低民族競爭的基本意識。
在該種取舍皆難的境況下,所反映的是我國當前在世界環(huán)境中的身份和處境,我國已經獲得了世界大國的地位,但是其并不是主導世界發(fā)展的強國。擁有大國地位要求國人能夠在觀念上承擔起自身作為大國應當承擔的職責,但是我國依然沒有強大到輕而易舉就可以地址西方發(fā)達國家對我國的遏制。歷史上所遭受的損害和悲慘教訓依然歷歷在目,其對于國人看世界的態(tài)度將會產生極大的影響,該種現象的存在必然會對我國后期的發(fā)展產生極大的影響,在某些特定時期會遭受極為嚴重的困難,因此中國在發(fā)展過程中必然會留下凝重的腳步。
2015年上映的電影《狼圖騰》獲得了很高的票房收入,也使得同名小說再次熱銷,正如10年前出版時所引發(fā)的巨大爭議,在電影問世之后使得社會各個階層民眾通過多個角度對其進行激烈討論和評判,其之所以能夠獲得如此大的關注,因為其自身在多個層面對我國當代社會轉型過程中存在的沖突進行了完美展現,而通過該種沖突的展現可以發(fā)現我國在后期的發(fā)展過程中也必然會遭受較大的挫折。
[1]韓宇宏,席格.《狼圖騰》及文化觀念轉型[J].中州學刊,2007(6):225-233.
[2]趙薇.生態(tài)批評視野里的《狼圖騰》[J].江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05(3):47-50.
[3]羅利瓊.狼的贊歌和民族關懷——《狼圖騰》的意蘊[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5(7):169-171.
[4]冷旭.信息論視角下的《狼圖騰》英譯本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學,2010:12.
顏 敏,女,山東臨沂人,塔里木大學人文學院講師,碩士。
本文系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兵團的影像口述史(項目編號14QN18);塔里木大學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兵團屯墾知青口述歷史整理與研究(項目編號:TDSKSS1505)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