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李 唐

走進美國“斯坦尼斯”號航母

文·圖/李 唐

當?shù)貢r間8月5日,“環(huán)太平洋-2016”演習在美國夏威夷珍珠港完美落幕。中國海軍參演的西安艦、衡水艦、高郵湖艦、長島船、和平方舟醫(yī)院船5艘艦船啟航回國。

作為全球最大規(guī)模的海上多邊聯(lián)合軍演,每屆環(huán)太軍演都安排了艦艇開放日。7月9日是此次環(huán)太演習的艦艇開放日,參演的中國、美國、印度、澳大利亞等10個國家共24艘艦艇向珍珠港所有軍人、軍屬及有關民眾開放。

航空母艦、兩棲攻擊艦、兩棲船塢運輸艦、瀕海戰(zhàn)斗艦、驅(qū)逐艦、護衛(wèi)艦、醫(yī)院船,不同型號艦船在同一時間、同一個軍港里對民眾開放。最吸引人的,無疑是美國海軍的“斯坦尼斯”號核動力航空母艦。

筆者曾隨中國海軍第一艘航母遼寧艦出海訓練11次,對航母有著極大的興趣和特殊的情感,第一個參觀的自然也是這艘期待已久的“尼米茲級”航母。

一

說實話,筆者是帶著一種復雜的心情去參觀這個龐然大物的。

艦艇開放時間從早晨8點到下午4點,只要是珍珠港里的軍人、得到授權許可的民眾,不論國籍都可以登上開放艦艇參觀。

因演習工作需要,筆者住在福特島上的美國海軍招待所里（名叫Navy Logde）,距離航母?？康恼渲楦跦-3號碼頭有一段路程,于是早上6點30分就起床收拾、準備相機。

7點10分抵達碼頭,盡管此時距離開放還有50分鐘,但參觀人群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有參演各國軍人、美軍家屬,也有當?shù)孛癖姟⑷A人華僑和留學生,但最多的還是中國海軍官兵。

對每個中國軍人和老百姓來說,“斯坦尼斯”號并不陌生。這也是筆者為何心情復雜的原因之一。

排隊等候的間隙,筆者發(fā)現(xiàn)很多美軍官兵都是帶著妻兒來的。一個約4歲的美國小女孩騎在爸爸肩膀上,她手里揮舞著一面星條旗,大聲高呼“斯坦尼斯”號的名字。

筆者前面間隔不遠,一名美軍陸軍軍人比劃著手勢給他兩個兒子講述這艘航母的情況,小孩子活潑好動,問了爸爸很多問題,都是關于航母艦載機、環(huán)太演習的。

還有一位軍人父親帶著女兒和兒子,3人穿的都是印有航母電子戰(zhàn)飛機圖案的藍色T恤衫,在人群隊伍里格外引人注目。

……

看到這些,筆者思緒跳躍了起來。據(jù)了解,航母對外開放,是美國海軍經(jīng)常組織的活動,但凡重大節(jié)慶日、紀念日、重大演習,幾乎都會安排。把代表國家最強武裝力量的核動力航母公開展現(xiàn)出來,既是對國人的教育、宣傳和鼓動,更是實力的展示和威懾。

二

8點整,美軍4名士兵打開了碼頭的鐵絲網(wǎng)門。參觀的人群開始涌動。

美軍在入口處設了安檢通道,有點類似機場的登機安檢門。安檢人員拿著金屬探測器,參觀者逐一檢查,隨身攜帶的包要打開查驗,大型包不允許帶上艦,但可以臨時存放。

進入安檢口,筆者看到一個長條桌上擺滿了關于“斯坦尼斯”號航母的彩色折頁、貼畫、不干膠貼紙等宣傳品,為參觀者免費提供。不少人把不干膠貼紙撕下來,粘在自己的衣服上。

穿過安檢口,山一般巍峨的航母聳立在眼前。以前只是從《變形金剛》《深入敵后》《航母日志》等美國影視作品中,看到過“尼米茲級”航母的身影。今天能近距離參觀,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

據(jù)美海軍提供的數(shù)據(jù)顯示,這艘航母是美國尼米茲級核動力航母的7號艦,為紀念為美國海軍發(fā)展作出過重大貢獻的參議員約翰·斯坦尼斯而命名。該艦于1991年3月開工建造, 1993年11月正式下水,1995年6月開始服役于美太平洋艦隊。滿載排水量超過10萬噸、高80多米,相當于一棟24層的大樓。

從登艦舷梯上來,首先進入的是機庫。偌大的空間里,只停放著10余架F/A-18“超級大黃蜂”艦載戰(zhàn)斗機,其余飛機全部放到飛行甲板上了。機庫雖大,但只隔出了約三分之一的區(qū)域用于參觀。

參觀區(qū)域里,擺滿了用于展示的損管消防器材、輕武器、艦載彈藥,還配有講解員。當然,這里是可以隨意拍照的。

對機庫來說,防火、防爆以及損害管制非常關鍵。而在這個封閉式的機庫里,首先展示的是消防和損害管制的各種設備和裝具,參觀者可以現(xiàn)場體驗他們的消防器材。

“損害管制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我們無處可逃,所以把火撲滅,或者當意外事故、傷亡發(fā)生時能正確處置,非常重要。我們每周都要進行幾次具有不同想定背景的損管訓練,我們不斷培訓,不斷訓練,以確保（裝備水平和作戰(zhàn)理念）有任何新的發(fā)展時,我們能夠熟練地操作?！薄八固鼓崴埂碧柡侥笓p害管制隊員盧米斯向筆者解說。

筆者走到一架重機槍面前,兩名美軍士兵立即圍上來,十分友好地說:“歡迎參觀,如果有任何疑問,你可以向我提問,我會盡量回答。”筆者問了該槍的口徑多少、使用什么彈藥、射程多遠幾個問題,他們都一一作了回答。

緊接著是艦載彈藥展示區(qū),5輛彈藥小推車上,從右至左依次擺放著“超級大黃蜂”艦載機所掛載的航空炸彈、“響尾蛇”空空導彈、“小?！睂Φ毓魧棥⒙?lián)合直接攻擊彈藥和激光制導炸彈。相對于前面的消防損管器材和輕武器,這些東西才是今日參觀盤子里的“硬菜”。

“如果遇到電磁干擾,這個空空導彈命中率是多少？”“激光制導炸彈對投放區(qū)域的能見度有什么要求？”因為涉及專業(yè)的英文詞匯,筆者讓隨行的翻譯問了幾個問題。

“對不起,你的問題太專業(yè)了,超出了我的工作范圍,我回答不了?！币幻儡娛勘柫寺柤?攤開雙手說。

其實筆者并非航空武器方面的專業(yè)人員,問題也是臨時想的,想不到竟成了“專業(yè)問題”讓美軍為難,也只好禮節(jié)性地說了聲謝謝。

靠近升降口附近,美方搭建了臨時“小賣部”,專門向參觀人員售賣艦帽、艦幣、臂章以及印有“斯坦尼斯”Logo的T恤衫、打火機、水杯、鑰匙扣等紀念品,價格并不便宜,但買的人很多。大部分人買的是艦帽,當即就戴上了。筆者花10美元,買了一個艦幣作為紀念。

這也是一種艦艇文化和對外宣傳。

“斯坦尼斯”號航母飛行甲板上停放的“海鷹”艦載直升機

“斯坦尼斯”號航母飛行甲板上停放的“鷹眼”艦載預警機

三

“嗡嗡嗡……”伴著刺耳的警報聲,筆者隨參觀人群乘艦艉右側(cè)的升降機,幾秒鐘時間就升到了飛行甲板。

“斯坦尼斯”號航母有4座這樣的大型升降機,每座升降機一次可把兩架艦載機從機庫快速運送至飛行甲板。

然而,升降機附近的護欄索并沒有立即放下,筆者看到周圍的美軍在忙前忙后,艦廣播說升降機臨時出了故障,約半小時后,升降機再次下降。

難道參觀就這樣結(jié)束了？難道就在升降平臺圍欄里看看航母艦載機就行？筆者正納悶,兩名美軍士兵解釋說,升降機故障一時排除不了,請大家跟隨他們繞道上飛行甲板參觀。

在美軍人員的引導下,參觀隊伍從登艦口的另一側(cè)通道進入,左轉(zhuǎn),右拐,沿著舷梯一層層向上。每一層甲板通道的交叉口,都有美軍士兵把守,提示你該往哪兒走。航母有幾千個艙室,沒人帶路真會迷路的。

不知穿過多少條迷宮般的通道,筆者終于從艦島的正門來到了飛行甲板。當然,后續(xù)參觀者可沒這個“待遇”,他們只能乘升降機往返于機庫和飛行甲板之間,因為故障排除了。

站在正門口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巨大飛行甲板上停滿了各型戰(zhàn)機。F/A-18“超級大黃蜂”艦載戰(zhàn)斗機、E-2C“鷹眼”預警機、SH-60“海鷹”直升機等,都是當今世界兵器譜里大名鼎鼎的“明星”,無論是近幾年的局部戰(zhàn)爭,還是影視作品里,都少不了它們的身影。

據(jù)了解,這艘航母搭載的是美國海軍第九艦載機聯(lián)隊（CVW-9）,配有8至9個戰(zhàn)斗機中隊,使用機種包括“超級大黃蜂”艦載戰(zhàn)斗機、EA-18“咆哮者”電子戰(zhàn)飛機、“鷹眼”預警機、“海鷹”直升機等,具有能夠摧毀敵人作戰(zhàn)飛機、艦艇、潛艇和陸地目標等裝備設施,或者進行遠距離空中布雷任務的能力,所以它經(jīng)常被作為主要的進攻力量,支援陸地戰(zhàn)斗,保護航空母艦戰(zhàn)斗群和其他友艦的安全,并且還能夠完成海上和陸地封鎖任務。

在甲板右側(cè)停放的10多架深灰色“超級大黃蜂”艦載戰(zhàn)斗機中,一架藍黃色相間涂裝、編號為400的戰(zhàn)機格外搶眼,美軍機組人員介紹說,這架飛機由飛行中隊隊長駕駛,駕駛艙蓋旁的VIGILANTES（警衛(wèi)）字樣,也表明這架戰(zhàn)機在任務中承擔著特別的責任。

“斯坦尼斯”號航母飛行甲板長超過330米,面積大約相當3個足球場,可停放80余架戰(zhàn)機。上面有4部蒸汽彈射器,再配合直角和斜角甲板,戰(zhàn)機彈射起飛的速度很快。有資料顯示,每分鐘可以彈射8架飛機。

航母女軍官希金斯說:“我們可以一次同時起飛兩架艦載機或一次一架。我們有4部彈射器,還有4條阻攔索,當飛機降落時就要鉤住這4條阻攔索中的一條?！?/p>

這么多先進戰(zhàn)機,足以抵得上好幾個航空兵團了,就這么密密麻麻地停放一起,本身就是一種武力展示和威懾。

此時,筆者突然想起一句美軍內(nèi)部流傳的玩笑話:“世界第一強大的空中力量是美國空軍,世界第二強的空中力量是美國海軍?！?/p>

看到眼前的場景,再聯(lián)系到美國海軍有10艘現(xiàn)役航母,另外還有近10艘可搭載40架戰(zhàn)機的兩棲攻擊艦,姑且不算20多艘巡洋艦、60多艘驅(qū)逐艦搭載的艦載機,戰(zhàn)機數(shù)量就已經(jīng)超過了1000架,其中固定翼三代戰(zhàn)斗機近500架。美軍的這句玩笑話,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在飛行甲板上,能參觀的僅限于艦島以后的區(qū)域,美方已經(jīng)用鏈子圍了出來,觀眾按指定的線路逆時針參觀。

在限制區(qū)域里,筆者發(fā)現(xiàn)美軍依然在工作。一架“海鷹”直升機頂部,一名戴著頭盔的女兵正在檢查螺旋槳,給她遞工具的是個男兵。艦艏方向,有多名美軍牽著一根黑色的管子來回走動。另一邊隱約可見的彈射器旁,也有美軍在忙碌著。

一邊在對公眾開放,一邊在正常工作。兩個毫不相干的畫面,在同一塊甲板上并存。3天后,這艘航母就出海參加此次環(huán)太演習,它被編入171特混編隊,擔負航母打擊任務。筆者從美方公開報道中得知,它所搭載的艦載機完成了數(shù)百架次的起降,完成了演習規(guī)定的所有行動。

“斯坦尼斯”號航母機庫里展示的艦載機彈藥

“斯坦尼斯”號航母登艦口的上方，懸掛著斯坦尼斯議員的畫像

四

站在“斯坦尼斯”號航母的飛行甲板上,能俯視整個珍珠港,寬闊水道的左側(cè),參加環(huán)太演習的中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印尼等國30余艘各型艦艇一覽無余；右側(cè),紀念珍珠港事件的“亞利桑那”號紀念館與見證日本投降的“密蘇里”戰(zhàn)列艦比鄰而設。

1941年12月7日,日本不宣而戰(zhàn),派出航母及艦載機偷襲珍珠港,擊沉、重創(chuàng)了港內(nèi)停泊的7艘戰(zhàn)列艦,美國太平洋艦隊遭到毀滅性打擊。這讓美國更加認識到航母在現(xiàn)代海戰(zhàn)中的巨大作用,而失去了戰(zhàn)列艦,也迫使美軍拋棄了傳統(tǒng)的“大炮巨艦主義”思路,決定重點發(fā)展和使用航母,由此才有太平洋戰(zhàn)爭的節(jié)節(jié)勝利。

也就是從那時起,美軍一直將航母作為海軍戰(zhàn)略力量的核心,作為現(xiàn)代海戰(zhàn)的“神器”,作為軍事打擊和戰(zhàn)略威懾的“先手棋”。直到今天,航母的霸主地位從未被超越。航母,也因此成為了戰(zhàn)爭的風向標、地區(qū)沖突的晴雨表。

也正因如此,在美國,能夠成為航母水兵,意味著擁有了令人羨慕的責任和光芒四射的榮耀。參觀過程中筆者接觸到不少航母官兵,從他們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中,分明能夠感受到這點。

“我的家人都為我在‘斯坦尼斯’號上服役而驕傲”“我覺得這里非常棒,我愛我的崗位”“我兒子的同學們都很尊敬他,因為他的爸爸是航母水手”……他們說這些話時,嗓門都比平時大了許多。筆者能真切體會到,那種自豪感是發(fā)自肺腑、刻骨銘心的。

6月29日,筆者在西安艦上目睹了“斯坦尼斯”號航母進港路過“亞利桑那”紀念館的情景。身著全白服裝的水兵們在航母飛行甲板四周整齊列隊,伴著軍艦的鳴笛,向當年長眠水下的1177名美軍官兵敬禮,直到駛過才停止。

歷史與現(xiàn)實的激蕩,失敗與勝利的交匯,這也許就是最好的思想政治教育和戰(zhàn)斗精神激勵。

敗也航母,成也航母。

從“斯坦尼斯”號航母飛行甲板尾部向右前方看,還有一艘深灰色的大型艦艇,也有人管它叫“小航母”,那正是日本海上自衛(wèi)隊的“日向”號直升機驅(qū)逐艦。

五

前面寫了這么多,總覺得沒說透,有必要再補充一些。

包括筆者在內(nèi)的大部分人全程參觀下來,有個共同的感受:美軍航母開放是有限度的,無論是參觀區(qū)域和路線設置,還是拍照內(nèi)容,都作了限制。比如,作戰(zhàn)室、駕駛室、塔臺、住艙、機艙等沒有開放。很多地方禁止拍照,如果不小心拍了照,美軍會要求并看著你刪掉照片。再有,如果問的問題太專業(yè),或者是涉及了軍事秘密,他們會找各種理由予以拒絕,或以超出范圍為由不予回答。

這恰好印證了那句話:外面的東西請隨便看,但核心的東西我不告訴你。

在這艘神秘莫測的核動力航母上,心細的人會發(fā)現(xiàn),不管是機庫、甲板,還是艦載機,總有斑駁的鐵銹,該拋光的地方?jīng)]拋光,該上油的沒上油；物品擺放沒有刻意追求整齊劃一,副油箱與集裝箱、塑料桶堆在了一起；官兵的動作也比較隨意,甚至有些松散,有斜靠的,有插手背手的。用句開玩笑的話:真不把參觀者當客人??！

這些,讓筆者看到了美國航母神秘面紗背后平常的一面。這些,也是一種自信的表現(xiàn)。

俗話說,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看到無限的風景。天有多大,目光就有多遠。對世界各國海軍而言,美國的核動力航母就是海戰(zhàn)武器中的“巨人”。

此刻,筆者又想起10年前一位美國海軍軍官說的話:“全世界所有國家的海軍加起來,都不是美國海軍的對手?！?0年彈指一揮間,這句話是不是狂言先不去糾結(jié),但當時能說出這話,是需要底氣的。

對一個國家、民族落后的痛苦體味最深的,莫過于它的軍隊。在世界最強大海軍的核動力航母面前,包括筆者在內(nèi)的很多中國海軍參演官兵一定有難以言表的緊迫感。

眼界決定境界,實力決定魅力,作為決定地位。艦艇開放日當天,高郵湖艦艦長萬林、西安艦副艦長孫洪濱、年輕軍官許策、孫睿等,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官兵,他們犧牲休息時間,抓住難得機會,用熟練的英語和外軍同行深入交流,盡可能去了解世界海軍最前沿的技術、最管用的訓法戰(zhàn)法、最有效的管理方法。

筆者了解到,很多去參觀外艦的中國海軍官兵回來都寫了心得體會,盡管內(nèi)容五花八門、水平參差不齊,落腳點卻是驚人的一致:實干興軍,實干才能縮小與強國的差距,實干才能練出一支令敵人膽寒的海上虎狼之師！★

責任編輯：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