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同邊

日

早春，漂亮的少女陳玉芬從一個漂亮的村寨走出，走過村前的石拱橋，徑直往河邊一片茂密的楊樹林里走去。她左顧右盼，走到一棵楊樹底下找到一塊石凳坐下來。

少女發(fā)呆片刻，埋下頭，手托下巴凝神靜思。

少女內(nèi)心獨自：阿祥啊，親愛的，你堂堂七尺男兒，總不能把黃花年少女子當(dāng)作一件藝術(shù)品來玩賞，玩賞夠了就隨便丟棄呀。

鏡頭由近及遠閃現(xiàn)該村全景。

少女內(nèi)心獨白：天啊，注定在這天底下只有女人命苦，連貌美的女子終究也落得“紅顏薄命”啊。親愛的，你人在哪兒？你至今遲遲不來會我，我好恨你，也更想你喲。

少女抬起雙手抱住頭，有幾滴淚水跟著掉下來。

推出片名：合同戀情。

2.陳玉芬閨房

日

一張半新半舊的書桌上，陳玉芬把幾張皺褶的信紙平鋪在舊書桌上。

陳玉芬內(nèi)心獨白：多思多想也沒用，女人多情終究付諸東流水，到頭來也是斷腸人在天涯。行啦，現(xiàn)在我得趕緊給阿祥寫封信去，看看他該怎樣回答我好嘍。

陳玉芬開始寫信。

陳玉芬畫外音：親愛的，我的心肝，你不知道我心急么？阿祥，我的寶貝，我日日夜夜都在思你，想你，念著你呀。你接到此信后，能否快一點過來會我嗎？高中三年，我們同棲一室寒窗苦度青春。那年，我因高考落榜，要臉面的我買一瓶敵敵畏……偏偏你卻害了我，是你用那騙人的“天方夜譚”誘騙我堅持活下來，是你用你不曾吐露的情意感動了我。我好恨你。你是條大灰狼。

（閃回）

楊軍背靠一棵楊樹閉起眼，陳玉芬踮起腳尖把嘴伸過去跟他親吻。（閃回完）

3.鎮(zhèn)郵電所

日

陳玉芬將信件投進郵箱。

4.鄉(xiāng)場

日

楊軍提著菜籃子走進鄉(xiāng)場。

鎮(zhèn)郵電所門口，女郵遞員王麗朝楊軍招招手：楊軍，這兒有你一封信。

楊軍走過去，接過信：哦！又是哪位寫來的喲？

王麗笑著取出信遞給楊軍：肯定是女友寄來的吧。

楊軍：謝謝啦，王姐。

王麗：謝啥。

楊軍邊走下臺階來邊拆開信件一看，叫道：喲！整整寫滿七張信箋呀。

他急忙翻看寫信人的署名，他發(fā)呆了，隨即小跑到場外去，找了一塊石頭坐下認(rèn)真看起信件來，看著看著，他的眼眶噙滿了淚水。

5.鎮(zhèn)外田壩頭

日

楊軍在寫信。

楊軍畫外音：我的玉芬君，我好激動?。∪甓鄟恚覀兪峭瑢W(xué)，還是知心朋友，是確確實實在相親相愛的戀人。自從我在那條清淺石塘灣小溪邊那棵楊樹底下接你一吻起，我倆的故事情節(jié)便在慢慢發(fā)展了。這半年多來我每晚上都幾乎失眠，而即使有時睡得著也都在做夢夢到你，夢到我們靦腆地相聚在那條曲曲彎彎小溪旁，夢到我們背靠背竊竊私語。然而，我們桐木嶺山高水深田太少，身無分文食粗糧。而且聽說你平橋村家家是漂亮洋房，戶戶擺影碟音響，與我桐木嶺連黑白電視也未普及，這怎能開親結(jié)成一家人呀？我本想先到沿海打工，改善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后，就可娶到你，可父母讓我再拼搏幾年考取一所大學(xué)。我聽從了父母的安排，去年秋季借了高利貸又重返母校復(fù)讀高三文科班了。親愛的，你所寫來的每一封信我都收到了，但為了安心學(xué)習(xí)，我只好將人世間美好的戀情暫時珍藏在心中，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心里的苦衷?，F(xiàn)在我能回答你的是，我想見你一面……公歷2月11日。

6.陳玉芬家

日

同齡伙伴小梅跑來，神秘地交給陳玉芬一封信。

陳玉芬看了一下信封下面的地址，露出了笑臉：阿梅，謝謝你，我正等著這封信呢。阿梅，別走了，在我家吃飯吧。

小梅：不了，我事還多，明兒陪我一道玩玩去。

陳玉芬：阿梅，陪陪我吃一頓飯行嗎？（拉住小梅）

小梅搖著頭，用力掙脫著陳玉芬的手，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

陳玉芬無奈地看著跑走了的小梅，忽然想起了手中的信，便鉆進了自己的閨房。

陳玉芬獨白：天啦，直到這時候才見到你狗日的有回信寄來。

7.陳玉芬閨房

夜

陳玉芬手里握著信在熟睡。

夢境：陳玉芬與楊軍手拉著手漫步在公園茂密的林蔭小道上……

8.陳玉芬閨房

晨

天正麻麻亮，陳玉芬一骨碌翻身下床來。

媽在隔壁聽到了響動，問道：芬，今兒你怎會起得這么早？

陳玉芬答道：去挑水。

陳玉芬穿好衣服，打開閨房門來到廚房，放了熱水壺到灶上去熱水，大聲說道：媽，我今天有點事要到鎮(zhèn)上去一趟，我這就挑好水，您就起來做飯吧。（挑了水桶出去了）

9.鎮(zhèn)場壩

日

陳玉芬來到郵電所門口，看了看，沒人。

陳玉芬獨自：這么早的天，他阿祥怎么會來呢？我來得這么早不過是多余的，也是我多情，更怪我心太急罷。我明明知道，他規(guī)定碰面的時間是中午在郵電所門口會晤。我太蠢，心也太急，是不是真有點神經(jīng)病啦？

10.李麗家

日

陳玉芬進來。

李麗意外地看著她：玉芬，你怎么有時間來了？

陳玉芬：來鎮(zhèn)上辦事，順便來看看你這高考同落難的老同學(xué)。

李麗特別熱情：快請坐！（進里屋倒了杯熱茶端過來，又進里屋去舀了兩碗瓜子出來）炒點瓜子來招待你這老同學(xué)。咱們邊炒邊聊?！?/p>

陳玉芬：你就別忙了，我就是來看看你，中午我還有事呢。

李麗：能有什么事，中午就在我這里吃飯。

陳玉芬：不行的，中午的事很重要，改天再來你這兒吃飯。哎，你不是找著事兒做了嗎？

李麗：就是幫人守守鋪子，你來了，今天就不去了。你最近怎么樣，在干什么......

11.郵電所門口

日

陳玉芬跑來，見楊軍正在郵電所臺階下站著，她高興極了，面露笑臉走過去搭話：咦，你來早了？

楊軍：我都來這兒挨冷了半個多鐘頭。

陳玉芬笑起來，說：我還更早哩，九點還差十多分就到這里了。

楊軍跟著笑了。

12.鎮(zhèn)場外

日

陳玉芬和楊軍來到一棵大榕樹下，他們相視一笑后就各自尋了裸露的榕樹根面對面垂著頭坐下來了。

楊軍：你約我出來，究竟是為了啥？你說吧。

陳玉芬沒有抬起頭來，只笑著說：我不說你也該知道。

楊軍笑了，應(yīng)答道：哦？

陳玉芬更垂下頭去，壓低了聲音說：我好孤獨啊，就是為了能見見你，為了能跟你……在一起。

楊軍抬上頭來，仰望著枝繁葉茂的大榕樹，裝著若無其事地對她說：能見我一面又有何用？想跟我在一起可要餓肚子啊。

陳玉芬抬起頭，眼盯著他，很正經(jīng)地說：親愛的，你這么說，莫非不是讓我趕快離開你嗎？

楊軍這時也垂下眼皮子來，很平靜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擔(dān)心，你父母肯定反對你跟我在一起。當(dāng)然也包括我父母在內(nèi)，他們都同樣反對我倆結(jié)合在一起呀。

陳玉芬睜大眼問：為什么呀？

楊軍：我家配不上你家。

陳玉芬埋下了頭去，好久才說：年輕人談戀愛，只希望一個瞧得起一個，一個配得上一個就行，怎么要家與家相比呢？（她都差不多抽啜了起來）

楊軍仰天嘆氣說：親愛的，我聽人家說，女人年輕時往往只一條心，我看你確實這樣啊。

陳玉芬抿嘴笑了，笑得那么開心。她稍停片刻，說：難道姑娘家一心不好么？難道你希望我腳踏兩只船嗎？

楊軍兩手猛抓著頭發(fā)認(rèn)真地說：親愛的，我不知道你想過沒有？人畢竟生活在現(xiàn)實中，沒錢沒米能過好日子么？柴米油鹽是每個家庭必不可少的起碼條件呀，何況你是女人，是未來家庭的內(nèi)當(dāng)家。但我卻提供不了起碼的生活條件啊。你若只希望跟著我，我很擔(dān)心，我們的故事情節(jié)可能會發(fā)展成悲劇呀。

陳玉芬抬眼斜了他一眼，埋下頭，說：你莫多說了，你咋說我都不想聽。告訴你，我是鐵了心跟定你啦，你家哪怕住茅草棚，哪怕居洞穴，哪怕沒雜糧飯，我都愿意跟了你去。

楊軍馬上故意逗她，并放俏皮的聲腔說：真的呀，親愛的？我真的能找得到這么一位海誓山盟的伴侶，我不吃飯七天七夜也不覺得餓啊。

陳玉芬馬上跑過來接連擂了他幾拳，楊軍雙手蒙住頭跑著繞過去背靠在榕樹干上喘粗氣。

陳玉芬尾隨他跑過去，扭他鼻子和耳朵說：你怎么這樣對待我??？

楊軍閉起眼，擺擺手上來說：現(xiàn)在我養(yǎng)不起你，請你給我一段時間好嗎？

陳玉芬再擂他一拳：噫，我又不是逼你馬上就娶了我過去成家呀。

楊軍睜開眼睛：我目前先求有個職業(yè)呀。你呢？你打算咋辦？

陳玉芬哀傷地說：老的不再支持我讀書了。我若早知道家里會這樣對待我，在去年我就應(yīng)該填報個中專學(xué)校，偏偏最低志愿都是商學(xué)院財會專科呀。

楊軍也悲哀起來：說起來我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弄得個本科呀。當(dāng)然，?？莆乙膊坏貌粓罅?。玉芬啊，我實在很擔(dān)心，因為我家窮得太可憐，就即使只得到個中專學(xué)校，也沒什么東西賣成錢做學(xué)雜費去上學(xué)哩。自然我想到了打工，我認(rèn)為只有外出打工才會有錢上學(xué)呀。

陳玉芬抹了抹淚，說：可是，你如果跑出去打一兩年的工后，再回來報考，年齡不更大了？

楊軍顯得很苦惱：這都沒辦法呀。

陳玉芬眼里更迷茫起來：另找別的什么事干，行不行呢？

楊軍焦慮地：連剛剛畢業(yè)下來的大專生都很難找得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我們高中生能找得上什么好的工做呢？若講做生意又沒本錢，且也不在行。

陳玉芬抬眼凝望著他：親愛的，那七月份高考過后你打算干什么去？

楊軍平心靜氣地說：只有等到八月份看看能否弄得個學(xué)校錄取，也看老的能不能四處去借來學(xué)雜書費，如果借不來，我們再下海打工吧，爭取去弄個幾千塊明后年再返回家鄉(xiāng)來報考。

陳玉芬細(xì)聲細(xì)氣地說：行，反正你總不能丟下我一個人跑嘍。我明說了，你要到了哪去，我就跟著你到了哪去。

13.楊軍家

晨

楊軍收拾牛仔包，他將一袋約十來斤大米放進包內(nèi)。

楊軍的父親進來，摸出一張“拾元”票遞給楊軍：先去縣城吧，上了學(xué)后我再想辦法。

楊軍愁眉苦臉地洗臉漱口，動作麻利地整理好牛仔包，便急匆匆地走了。

14.鄉(xiāng)場

展

字幕：20天后。

正是趕鄉(xiāng)場的日子，趕場的人很多。

專線客車駛來，車停下，售票員一拉開車門，乘客一時間如脫籠的雞鴨四散開去。

楊軍跳出車門，就徑直往場外走去。

15.楊軍家

日

楊軍進屋，見爸媽剛好在家，弟妹也在，爸媽的臉色好陰沉。

楊軍佯笑著說：爸、媽，還沒趕場去呀？

楊軍爸：阿祥，你既然要讀書就要好好地讀，自己連個飯碗都還沒撈到手，過早談戀愛這成什么話！難道人心是可二用的呀？

楊軍眼里茫然起來，說：沒有呀，爸，我離家就去學(xué)校補課的，是哪個見我去跟了誰玩來呀？

楊軍媽：是前幾天大姑媽過來說了才知道哩。她說你去年七月半時曾帶個漂亮姑娘到她們家去住了兩天來。

楊軍爸伸手指著他鼻梁骨說：阿祥啊，我說你要是想考個好學(xué)校就得一心一意地學(xué)習(xí)，對于什么女朋友呀，錄像室呀，都得統(tǒng)統(tǒng)拋開……

楊軍老實相告：爸、媽，那是同班同學(xué)呀。她也是落選生，因那段時間我看她好痛苦，擔(dān)心她會想不開，才陪她走了那幾天哩。

妹妹：她還常常給你來信。

小弟：是呀，我也見過她寫來給你的信殼子哩。

楊軍爸：還想瞞我！真不爭氣的東西?。ㄒа狼旋X說罷，背起手出了門去）

楊軍媽也扭頭進了自己的房間。

妹妹和小弟也跑出屋去。

楊軍愣站在堂屋中間想坐也不行想站也不是。

一會兒，阿媽換好衣服走出寢室來，提起一把木秤稱好一袋米和一袋谷糠，便抓起一根扁擔(dān)就挑出屋下山去趕鄉(xiāng)場了。

楊軍獨自呆站了片刻，這才拎起牛仔包丟在了自己的床上。

16.楊軍家

傍晚

弟弟和妹妹在廚房里做飯。

楊軍從自己房間出來，進廚房去準(zhǔn)備做飯菜，看見小弟正在刷碗洗菜，妹妹在燒水，他顯得有些內(nèi)疚。

楊軍畫外音：我不知道又欠了家人多少感情債啦。

妹妹見楊軍進來，說：哥，你就安心看書吧，這點小家務(wù)活我們能做得來。

楊軍：我也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做點。

妹妹：不必了，就只煮兩個小瓜兒，都快熟了。

楊軍只好扭頭走出廚房。

17.楊軍家

夜

楊家五口在同桌吃晚飯。

楊軍爸邊吃邊說：我們當(dāng)苦家已夠苦啦，四處去跑了一整天也借不到你們的書雜費，家里今年又養(yǎng)不起大豬，唯一的黃牛不敢賣掉呀。清明一來就得靠牛打秧田，一年到頭我們總不能戒飯吧。

孩子們都睜大眼，點著頭。

妹妹：那我就不用讀書了吧，讓大哥和小輝讀就行啦，反正女孩子家以后有人養(yǎng)的。（眼眶掛上了淚花）

弟弟小輝淚水盈眶了，帶著泣聲說：爸、媽，麗姐成績好，還是讓她繼續(xù)讀下去吧，由我來給你們看牛就行了。大哥今年肯定能考得上大學(xué)的，你要堅持讀下去呀，就為我們家爭口氣，全家的希望就拜托給你了。爸、媽，就讓我大哥繼續(xù)讀吧，他就只有這學(xué)期啦。

楊軍這時感動得淚眼朦朧了，他抽泣著說：我實在對不起你們啊，爸、媽。都怪我太不爭氣，才讓你們老的總這樣為我前途過度操心。我說不讀，可我又不想錯過今年七月份這三天的高考機會。說讀，老人又實在撐不直腰了。這幾天我都想過了，干脆就不忙去哪兒借我的學(xué)雜費了，待我先去跟班主任老師和校長說，暫時賒欠這幾個月，讓我讀完這學(xué)期，待考試過后放假了，我再去打工找點錢來補交學(xué)雜費。小麗和小輝還是要繼續(xù)讀，他們比我有發(fā)展前途……

楊軍爸：按我的意思，我會忍心讓你們輟學(xué)呀？我爭取去借，百分之十五至百分之二十的高利貸我都借。只是……只是我有點擔(dān)心，你可不能過早談戀愛，憑我們這樣的窮家底，連養(yǎng)自己都養(yǎng)不活，還敢多養(yǎng)人嗎，你說？

楊軍“撲通”一聲面對老爸老媽跪下來，說：爸、媽，我明白我們的家底差，我敢隨便娶個姑娘回家來嗎？何況我現(xiàn)在連半個飯碗都還沒撈到手。爸、媽請放心，姑媽講的那個我曾陪逛幾天的是我高中同班同學(xué)陳玉芬，她小名叫阿娟，是平橋村陳廷凱家的姑娘。人家都是兩廂一正三層平房，我們會配得上人家，敢跟人家攀親嗎？人家也會瞧得起我們家嗎？只因她落選遭家人冷落，鄉(xiāng)親小看，她才想自盡一死了之。要不是我奪下了她買來的敵敵畏，那我早就只見到她骨灰了。我答應(yīng)陪她，只是為了挽救她的性命。若不信，爸、媽可去打聽打聽。（兩眼里蓄滿了汪汪淚水）

楊軍媽也抽泣著說：哦，原來是這么回事！請……請你原諒爸、媽吧。

楊軍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起老人才好，他站起來跑回了自己房間。

18.楊軍家

日

楊軍爸一臉愁容地進來。

楊軍媽忙迎上前：借到了嗎？

楊軍爸有氣無力地：只借到四百。

楊軍媽嘆口氣：唉，還不夠交小軍一個人的學(xué)雜費哩，他那讀高補文科班，一個學(xué)期要交四百五十元。這點錢僅夠開支小麗和小輝的書學(xué)雜費。

楊軍爸：后天，小軍就要返校交費注冊了……眼下就顧不得小麗和小輝了，還是先可著小軍吧。

19.楊軍家

夜

楊軍進來，見家人都在，猶豫一下，便從書包里拿出幾本新課本放到桌上，對小麗和小輝說：這是小麗和小輝的新課本，明天學(xué)校就正式上課了，你們倆必須安心上學(xué)。

小麗疑惑地問道：那你呢，你的學(xué)費交了嗎？

楊軍：當(dāng)然交了，已有人代交了。

家人都顯得很吃驚。

小輝：是哪位好心人幫交的呀？

楊軍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還不是那位高中同學(xué)，她已替我先交了一半。

楊軍爸睜大眼睛：你說未談戀愛，她咋會替你交了書學(xué)雜費？

楊軍笑了說：生來這個世道，誰騙得了別人信任誰好，至于娶不娶她那是以后的事。

二老埋下頭沉默了。

小麗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楊軍。

20.楊軍家

展

楊軍將幾斤面條和十來斤大米裝進牛仔包，背起牛仔包要走。

二老這時掉淚抽泣了。

楊軍爸：連一分錢都沒有找來交給你去呀，兒子。

楊軍眼含淚花說：昨天去交小麗和小輝的書雜費還剩十多塊錢，車費僅兩元，還能剩點菜錢。爸媽別總為我擔(dān)心，我都有21虛歲了，早應(yīng)該自己學(xué)會照顧自己。

老媽難過地扭頭到一邊去抹淚。

楊軍：說起來老人養(yǎng)兒到18歲后，爸媽就不必總負(fù)擔(dān)兒子了，只是……只怪兒沒出息不爭氣呀。

楊軍眼眶開始噙淚，他趕忙扭開身難過地走他的路了。

21.班主任宿舍

日

楊軍敲過門后進來。

班主任老師馬上熱情地：楊軍，先坐下，我慢慢對你說。

楊軍坐下。

班主任老師：我跟校長講了你的情況，希望他能照顧一下，可……楊軍同學(xué)，事不好辦啊，校長不同意我的想法。

班主任老師將便簽遞給楊軍，楊軍看著便箋。

校長畫外音：鑒于楊軍同學(xué)各門功課成績優(yōu)良，現(xiàn)針對其家庭實際困難，經(jīng)校委會研究決定，減免該同學(xué)書雜費壹佰伍拾元整，所余部分限一月內(nèi)交清。

楊軍收起便箋，說道：劉老師，學(xué)校都照顧我一百多塊了，我也很感激了，只怪我家太窮，家底太差。若個個都減去一百五，這咋行呢？唉，誰教我出生在那窮山村里呀。

楊軍說罷垂下了頭來。

劉老師安慰道：行啦，小楊，我替你開一半，你再回去想辦法找一百五來補就行了。

楊軍流淚了，說：劉老師，不能再給您添麻煩了。我知道您也是從農(nóng)村來的，況且從大學(xué)畢業(yè)分下來工作也不過三四年，加上還要養(yǎng)老。

劉老師堅決地說：楊軍，你不必再推辭了，我少用點有何不可？你若近段時間真不好去哪借到錢，那就先交了我這一百五去，待高考過后再說吧。你就安心讀書，我知道你也有苦難言。

楊軍誠懇地說：劉老師，太感激您了！我還是揣上這個條子回家去跟爸媽商量，爭取去借。能借得點來更好，若一時借不來，我也要回到學(xué)校來的，請您放心。

22.路上

日

楊軍急急趕路，從岔道口爬向坐落在半山腰那個偏僻的山村。

23.楊軍家

夜

楊軍將便箋放在桌面上。

一家人這時候都淚眼朦朧了。

楊軍爸：明兒大早你就安心回了學(xué)校上課去，莫再耽誤課程了。爸媽再想方設(shè)法去尋親朋擔(dān)保，就去借高利貸來，哪怕月息百分之二十、甚至百分之二十五都行。連關(guān)心你的劉老師都獻上愛心替你開一百五了，家里只開這一百五就開不了嗎？

楊軍媽：禮拜六你莫再跑來跑去了，老人爭取在這些天里借到錢，就進縣城親自送錢到學(xué)校去。你回校后跟劉老師說一聲，就說爸媽現(xiàn)正設(shè)法去借錢，會盡快把錢送來學(xué)校的。希望劉老師幫忙請求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諒解一下。

24.教室

日

下課了，劉老師在收拾教案。

楊軍來到劉老師面前：我昨天晚上回家了，我父母說了，他們一定要想辦法盡快借到錢送到學(xué)校來。

劉老師：你不必抓慌了，到放假再補交也沒事。我已替你先墊去了一百五十元，你只管放心補習(xí)功課就行了。

劉老師邊說邊摸出學(xué)雜費收條來。

楊軍看在眼里，馬上又涌出淚水來。

25.宿舍

傍晚

楊軍在看陳玉芬寄來的信。

陳玉芬畫外音：楊軍，我親愛的，你好！我倆并非久別不晤，從正月初十分別至今，也還不到20天?？蔀楹斡趾芸旖o你來信？因為你是我生命的一半，寫信給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選擇。親愛的，本來有好幾次我想悄悄別你而去算啦，只因為……因為我舍不得丟下你。我恨你，當(dāng)然也便因此愛上了你。我知道的，這些日子你肯定在為你的光明前程日夜奔忙吧，可我?guī)筒涣四闶裁疵?，我確實是個多余的人啦，我覺得我生來這世間真的生錯了……

楊軍眼淚汪汪起來，淚水很快模糊了他的視線。

26.平橋村橋頭

日（回憶）

陳玉芬蘇醒過來，見四周都是村人在圍觀看熱鬧，人們伸手指指點點，里一圈外一圈地在議論紛紛。

“這孩子真不應(yīng)該這樣尋短見。”

“這都怪她父母，若沒小梅緊跟來拖住她衣領(lǐng)，她的父母也逃脫不了法網(wǎng)?！?/p>

“這都怪她控制不了自己，她父母才發(fā)那么大的火氣打她呀?！?/p>

“是啊，聽說她才念到高二時談戀愛，還跟人那個了呢。”

陳玉芬聽到這些，拼命掙扎著要站上來。

同齡伙伴陳小梅馬上使勁地抓緊陳玉芬的衣領(lǐng)，并帶著哭聲吼叫著：你要想跳到哪去！你要真跳了我也活不成。

陳玉芬號啕大哭道：誰叫你來拖住我！

陳小梅哭聲更大了，還大罵道：賤貨，我不準(zhǔn)你死！我不準(zhǔn)你死！

村人中有人說：小梅，你盡管放心，我們已圍好了你們，你抬頭看看吧，四周圍都是人，她就是生十對翅膀也飛不出去的。

陳玉芬哭不出了聲，半天才從嘴里頭吐出來這么幾個字：都是你們……是你們在害我！都滾，都給我滾開1

27.橋頭上

傍晚

老天漸漸黑了下來，村人們安慰著陳玉芬。

“你要想開點，總不能為了老人打幾巴掌踢幾腳板就甘心死掉，那是脆弱的性格，是經(jīng)不起風(fēng)吹雨打的表現(xiàn)?！?/p>

“才遇上一點不順心的事就想死掉，這值得嗎？”

“你都讀到高中畢業(yè)了還不知道毛主席說的，年輕人是八九點鐘的太陽，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們身上?？墒?，你卻……要這樣做?！?/p>

陳玉芬擺著手，連連搖頭說：我……我沒用，我不該生在這世間。

村人：可我們都圍好你們了，就看你怎樣跳河死去！

小梅帶著泣聲勸說道：你不能這樣死去，我很害怕，是我把你拉到我家里躲你爸媽的，你這樣死去了，我也活不成。你一死，我可背上見死不救的責(zé)任啊。你千萬不能死，不能死呀。

這時候，有幾個同齡伙伴都差不多哭出了聲來在規(guī)勸她們道：你們都別再傷心了，都站上來回了家去吧。

小梅慢慢翻起身上來，陳玉芬動也不動。

有個同齡小妹蹲下身去要扶起她，陳玉芬擺手說：阿莉，不用扶，我起得來的。

小梅躬下身去扶起陳玉芬：因為是我拖住你，還是由我來扶。

陳玉芬擺手：不必了，阿梅，我不打算死了，你不必總為我擔(dān)心，大家都不要擔(dān)心我。

小梅還是伸開雙手抱住陳玉芬慢慢站起來。

男男女女這才一個望著一個懶得多待下去了，都紛紛辭別了凄涼的橋頭各自回了家去。

28.小梅家

夜

小梅連拉帶扶把陳玉芬弄到她的房間，馬上拉門出來，在門上掛一把鎖，然后到廚房去給家人做飯。

29.小梅房間

展

小梅起床，穿好衣服，陳玉芬也醒來，跟著要起床。

小梅按住她：你起床忙回家有何用？回了家去你家老人也瞧不起你，不如先在我這兒呆幾天，待我家老人去跟你父母溝通好了你再回去。（不等陳玉芬回話，拉門出去并迅速扣上了一把鎖）

30.陳玉芬家

夜

小梅的母親打手電筒走在前面，她父親跟在后面，二老來到陳玉芬家的不銹鋼門前敲門，很快就聽見有人來開門了。

陳玉芬的弟弟，一個十三四歲，約有一米四五的男孩開門，將二老讓進屋內(nèi)。

干包工頭起家的陳廷凱家堂屋的擺設(shè)頗為闊氣，神龕下擺放著一套白色的組合電視柜，組合柜上穩(wěn)放著一臺大彩電，電視正播放著音樂伴奏的歌舞劇。

小梅父親不由得嘆道：喲，這臺大彩電大約40英寸。

堂屋兩旁，均排列著齊整的組合沙發(fā)，沙發(fā)前擺放著茶幾，屋頂上掛著一盤兩百瓦的白熾花燈。堂屋里的這些豪華家具在地板磚配合著頭頂上吊著的白熾大盤燈映襯下，顯得十分耀眼。

陳玉芬父母馬上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陳玉芬父親笑著說：哎喲，是哪陣風(fēng)會吹你大伯和伯母光臨寒舍呀？來！來！請坐！請坐！

小梅父母也笑著說：大叔、大嬸家真是小香港！我們不用請也自會來添麻煩的。

陳玉芬父親笑著拱手道：你兩老真會說笑話，請！請隨便坐。

陳玉芬母親趕忙去提來了杯子邊倒茶邊說：我們不僅同村還是同族啊，為啥不多走走呀？

小梅媽也隨口答道：我們那個不像樣的家呀，天天幾乎都有活干，而大叔、大嬸還比我們家更沒空哩。

陳玉芬父親擺手說：哎呀，大伯娘，有時候我們也沒啥屁事做哩。

小梅的父母看到陳玉芬家如此豪華的擺設(shè)，不敢落座下來。

陳玉芬母親：喲！都不敢坐呀，你們是來借火的吧？

小梅父親：哪里喲，無事不登三寶殿呀。

陳玉芬父親：這，我知道，你們肯定是有要事，才親顧茅廬呀。請隨便些好。

小梅父母這才小心翼翼地落座下來。

陳玉芬母親很客氣地遞茶水過來給小梅家老兩口：請隨便用茶。

小梅母親：不用客氣，我都經(jīng)常喝冰水。

陳玉芬父母也跟著坐定下來。

陳玉芬父親：大伯、伯母肯定為我家那丟臉的賤貨來的吧？

小梅母親白了他一眼：大叔咋這樣罵她，阿芬可是個乖孩子呀。

陳玉芬母親：還說她乖？我覺得她最不聽話。

小梅父親：不，不，最好不要那樣打孩子呀，她都20來歲了，到這樣的年齡自尊心特別強哩。

陳玉芬父親抬頭望望天花板，嘆了氣說：也怪我們那天出手有點重了。（扭過臉來看妻子）我這當(dāng)爸的一時暴躁打了她就夠啦，偏你這狗日的也還跟著打她！

陳玉芬母親不高興地：都別提啦，那天一聽說她真跟桐木嶺那廝兒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誰不發(fā)火？就只準(zhǔn)你打呀？

小梅父親：沒經(jīng)過調(diào)查就不能夠先動手嘛。

陳玉芬父親點點頭：是嘍，多虧那天有小梅來救，要不然她不被我們打死也都要跳河死去啦。（伸手指著妻子）那今天咱兩口子就得在看守所里守馬桶哩。

陳玉芬母親垂下了頭。

陳玉芬父親懊惱地說：我們太對不起阿梅了，真對不起她了，偏偏那天我們還上門打到家，追到了你們家門口去哩。

小梅父親笑著擺擺手：嗨，過了就算，小梅也不怪罪你們。

他們四老又沒有了聲音，大家默默看著電視劇。

陳玉芬父親把頭伸過來，把話講小聲了：不過，她大伯呀，話也該說回來，誰愿讓自家姑娘嫁到苦人家里去？我們又不是沒嘗過艱苦生活的滋味呀。

小梅父親也感慨著說：是這樣啊。不過，終有一天人家的生活也會改變的吧。

陳玉芬母親：像桐木嶺那鬼山村會容易改變呀？我看，兩三百年后能不能改變還很難說。

陳玉芬父親聲色俱厲地手指過來：滾！隨便搶頻道！你跟老子去提瓶酒來。

陳玉芬母親只好站起身來進里屋去提酒。

小梅母親連連搖手：不必麻煩了，等一下你們酒醉了又要罵我們。

陳玉芬父親笑了：我們兩家從不會吵架的。我也沒見過大伯罵你。（扭過臉來對小梅父親）來，來，都不要客氣，我們弟兄倆喝二兩就行。（伸手到茶幾上去隨便抓來了兩個小杯子）

兩個當(dāng)爸的開始對飲了，小梅母親再不高興也只好睜眼看。

喝了一口，小梅父親站起來：小娟是好孩子呀，你們可不要隨便相信別人胡言亂語。

陳玉芬父親：她大伯，你盡管放心，我不會隨便揍她的。況且，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我咋好阻攔她呀！

小梅父親：對，20來歲的人啦，她也會考慮好自己的終身大事哩。

陳玉芬母親：除了桐木嶺，隨她愛哪村我絕對不會罵她。

小梅父親笑了笑說：偏她只愿嫁去那個桐木嶺呢？

陳玉芬母親堅決地：我們非扯她的腳回來不可。

小梅母親也笑著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呀，真難說。若他們真的一個愛上了一個，他們僅一玩玩就先跑出去，待生米煮成熟飯方回來，到時候你們當(dāng)爸媽的又咋好反對？

陳玉芬母親連連搖頭，話很堅決：那就不僅打斷她的腿，還有那小伙和他整個楊家我都要花錢請人去一道踏平來?！保ㄋ龤鈶嵉剡呎f邊比劃著）

小梅父母都笑起來。

陳玉芬父親也笑了，他用手指陳玉芬母親說：你……你……就只會比我急，他們在哪兒等你呀！

陳玉芬母親覺得有些失態(tài)，忙說：真對不起大伯、伯娘，我真沒用。

小梅父母邊笑邊往門口挪步：好，好，你們消消氣就好，我們也該回去了。

陳玉芬也跟著出來送客。

小梅父親：行啦，謝謝你家的酒，再見了。

陳玉芬父親：哎，等一等，讓我找只電筒跟你家二老一道去叫她回來。都打擾你們家有這么多天嘍，不要說她，連我們都不好意思哩。（扭臉過來看妻子）你也去，咱順便去跟小梅道個歉。

小梅父親：嗨，你大叔咋這樣說？她們是孩子，就別管那一套。只要小娟吃得慣我們家的粗糧，我們愿意養(yǎng)她。

小梅母親：算了，你們不必去嘍，到這時候她們還不休息呀？

陳玉芬母親翻過手腕來看表，睜圓了兩眼說：喲，都一點了。

小梅母親：我們都來坐了好幾個鐘頭哩。

小梅父親邊說邊走：好，你兩老不必來了，就安心休息。

小梅母親立即打起手電筒照路，跟著走了。

陳玉芬父母呆站在屋門口，目送著小梅家二老遠去，直到拐了彎。

31.陳小梅家

夜

小梅陪在陳玉芬的身邊，陳玉芬的臉顯得很陰沉。

小梅：阿芬，干脆明兒咱上城里玩玩去，開開心點，我順便帶你到我姨媽家去玩幾天來。

陳玉芬平靜地說：隨便嘛。

32.公交大巴上

日

小梅和陳玉芬坐在車?yán)?，小梅不時地與陳玉芬說說笑笑，可陳玉芬卻顯得漫不經(jīng)心，不時地陪著小梅笑笑，眼睛一直看向車窗外。

33.陳玉芬家

日

字幕：七天后。

陳玉芬跟著弟弟、妹妹進來。

陳玉芬父親看看陳玉芬說：出去幾天，也算是散了心了吧。你不能總住在小梅家，又不是沒有家。我叫你弟弟、妹妹接你回來，就是想讓你安心待在家里，別去想那些不著調(diào)的事。

陳玉芬母親：只要你不跟桐木嶺那楊家小崽跑，老人半句話也不說你。

陳玉芬沒言語，默默地回到自己屋里。

34.陳玉芬家門口

日

小梅喊道：阿芬！阿芬！

陳玉芬匆匆來到門口。

小梅：快換件衣服，陪我上集市去走走，天天都做這樣那樣還做不夠呀？是犯人都有放風(fēng)的時間呀。

陳玉芬露出笑容，顯得輕松地說：去就去，我順便去郵封信。

小梅：昨晚已寫好了嗎？

陳玉芬：有老媽在，不好寫。

小梅：那要現(xiàn)寫咯？

陳玉芬：先去吧，到了鎮(zhèn)場外看哪里人少再到哪里去寫。

兩人便手牽著手一道走了。

35.鎮(zhèn)場外

日

陳玉芬和小梅手勾手來到了集市進場口。

陳玉芬用眼掃掃四周圍，看看田壩田埂，說：只有糧站后面那一片田埂上人坐得少，咱就到那兒去。（伸手一指，選中了一條田?。┠闱瓢?，我看那地方人少點哩。

小梅：行，那你先去那兒寫信等我，待我快去買幾兩毛線來。

陳玉芬爽快地：好，你去吧。

倆人分手，各走各的去了。

36.集市

日

小梅提著一個脹鼓鼓的花布袋來到賣瓜子的人面前，掏出錢，買了兩杯瓜子。

37.田壩

日

陳玉芬坐在田壩上，看著剛剛寫好的信。

來這里的年輕人從她身旁走過了一對又一對。

這時，小梅邊嚼瓜子邊走出場壩來找陳玉芬，她坐到陳玉芬身邊，見陳玉芬兩眼已噙滿了淚花，擔(dān)憂又不解地問：阿芬，你咋又傷心了？

陳玉芬趕忙抬手用衣角將淚花揩干，并努力克制自己感情說：沒什么，是風(fēng)吹我眼睛就會變成這樣子的。

小梅沉默，不想再追問下去，陳玉芬趕緊將信箋和筆揣進衣兜里。

小梅從衣兜里抓出了兩大把瓜子遞過來，面露笑容說：你肯定寫累了，先嚼嚼幾顆調(diào)劑調(diào)劑。

陳玉芬笑了，伸出兩手接過葵花籽：吃就吃，咱坐它半個鐘頭再去郵電所。

38.郵電所門外

日

陳玉芬與小梅走出郵電所，此時，陳玉芬顯得有些高興了，不時地與小梅說笑著。

陳玉芬畫外音：阿軍，只要見到了你一面后，我就可以含笑九泉了，只是……要到何時才收到你回信，到哪一天才見到你一面呢？難啦，阿芬總不能提前下黃泉呀，要是真這樣做的話，阿芬哪怕跳進了陰間跨入了冥府也永遠對不起你，更對不起自己生前對愛的追求與選擇。

39.鎮(zhèn)鄉(xiāng)場

日

字幕：七天后。

陳玉芬面帶愁容地來到郵電所，在門外從郵遞員手中接過一封信，她看了一下，既驚喜又煩惱，她拿信的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她趕忙撥開一群堵路的男男女女，幾乎是小跑著來到場外邊，坐到一片空地里的一塊石頭上看起信件來了。

楊軍畫外音：我好可憐的玉芬，你太命苦啦，我真意想不到你的命運會比我還悲慘。你慘遭父母那樣對待，說起來都是我連累了你，是因為你結(jié)交了我，你才承受那么大的委屈呀，說起來，都怪我村條件太差，我家家底太慘，生活太苦，我父母太窮，跟你平橋村特別是跟你父母相比實在有天壤之別。我只能說，我再生幾次，再死幾回，也永遠對不起你，是永遠對不起你呀……你千萬不能一時想不通就尋短見，那是永遠對不起我的。不管你愛不愛我，而我是真的愛著你。現(xiàn)在算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必須等我，必須等我一道死。只要你堅持活下來，比起我今年爭取考上北大、清華重要得多。當(dāng)然，我還得請你放心，在最近一兩年里，我倆只能先以一般朋友、同學(xué)、兄妹共處。不管怎么樣，總不能因一時感情上的沖動就釀成美滿前程千古恨。因為我倆還想進入大學(xué)校園去呀，咱就自我控制吧……

陳玉芬淚水不住地下流，她哽咽了。（回憶完）

40.教室

日

數(shù)學(xué)老師在講課，楊軍開始打瞌睡了。

老師看到了，停止講課，問道：楊軍，你今天咋會這樣呢？

楊軍略帶苦惱地回答說：江老師，這幾天我為學(xué)雜費問題天天跑來跑去的，有點累了。

江老師：你可能累病了，看你有黑眼圈就知道。你下去跟班主任老師說一聲，先去醫(yī)院看看，好點了再來上課吧。

楊軍點頭，抱書出去了。

41.一組鏡

頭

楊軍在為人挑煤，沉重的擔(dān)子壓得他直咬牙。

一個大院，楊軍在搬運貨物出出進進。

學(xué)生宿舍，筋疲力盡的楊軍在數(shù)錢。

42.教室

夜

楊軍進來參加晚自習(xí)。

劉老師見他的樣子，關(guān)心地問道：你打了針沒有？

楊軍：已打了兩針，明后天還要再打。

劉老師：你最好先安心休息幾天，反正這是開學(xué)初，哪里不懂以后再抽時間多問老師。

楊軍的眼眶里又淚水盈盈起來。

43.一組鏡頭

楊軍戴著破草帽在為客戶背負(fù)大紙箱。

楊軍戴著草帽在挑煤塊。

楊軍戴著草帽正為市民挑菜。

便餐零售點，楊軍草草地吃著中飯。

小巷里，汗流滿面的楊軍從一幢樓房里出來，低頭點數(shù)零錢。

44.汽車站停車場

晨

陳玉芬背著一個花布包從客車上下來，她四處張望著，沒見到要找的人，便朝候車室走去。

這時，一個老搬運工模樣的人朝陳玉芬走來，陳玉芬定睛一看，認(rèn)出了來人正是楊軍，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楊軍來到陳玉芬面前，平日憂郁的臉這時也有了笑容：太好了，只要你能來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陳玉芬聲音細(xì)細(xì)的：咋敢不來呢？你寫信叫我來的。

楊軍看了看陳玉芬：咱先去吃點早餐。

陳玉芬點點頭。

倆人并排著走出了車站。

45.街上

日

楊軍與陳玉芬邊走邊聊。

楊軍：阿芬，別擔(dān)心，這三天我已掙到了80來塊錢。今早六點到九點，我又掙到四塊錢了。再掙個十一二天，三四百塊的路費可以掙得到的。

陳玉芬點了點頭，但也很快顯出苦惱的臉色來。

楊軍扭頭問她：你又開始想問題了？

陳玉芬搖著頭，低低地說：不是。

楊軍：我出來干點工，已戴上草帽，沒人認(rèn)識我，你別擔(dān)心。關(guān)于咱要下海去闖的這筆路費，我不想去借了，若去借，不知道下海后錢好找不好找，萬一不好找，我們還欠人家這筆賬，以后難得還賬呀。（摸出50元出來交給陳玉芬）阿芬，本來我要打算去租間陋室，但半月、一月的人家不愿出租，至少都要租半年以上?？磥?，這兩天先給你找個偏僻的旅店住下，住每晚三元左右的就行，我暫時先回學(xué)校住幾晚，看看情況發(fā)生變化了我再回來旅店住下。

陳玉芬眼里又慢慢地蓄了淚水。

46.街上

傍晚

楊軍在看街邊的租房廣告。

高補班同學(xué)王青路過，看到了楊軍，便走了過來：楊軍，你從家里回來了，這幾天你沒來上課，劉老師說不知你的病好些沒？

楊軍忙說：好多了。謝謝大家的關(guān)心。

王青：劉老師在班會課上向大家宣布了，你可能因為家庭貧困問題考慮多了才憂郁成疾的，他說，不管哪位同學(xué)碰見你都請你安心先回校來上課，對你還欠著的那150塊學(xué)雜費，劉老師說待本月工資下來后，他會幫你再補交。

楊軍頓時感動了，帶泣聲說：好兄弟，我真對不起同學(xué)們，更對不起劉老師。在這一兩個禮拜我暫時回不了學(xué)校去，是什么原因，等過這幾天你就會知道，現(xiàn)不忙告訴你，請你理解我的苦衷。

王青一臉茫然，好久才問：為什么呀？請告訴我，我不會說出去。

楊軍擺手了：以后，校園里有關(guān)我什么消息，請你寫個條子說“尋阿軍某日某時”張貼于車站候車室黑板報下面，我每天都會抽時間去看一眼的，請你能幫我這點忙?；厝ズ蟛灰f碰見了我。

王青點點頭走了。

這時，陳玉芬走來，看見楊軍，高興地跑過來：你在這干什么呢？這幾天見不到你，我挺想的。

楊軍：這幾天過得好嗎？還有錢嗎？

陳玉芬：有，夠用幾天的。你白天找活干，晚上回學(xué)校學(xué)習(xí)，太辛苦了，我都心疼了。

楊軍：這算得了什么，我年輕力壯的，沒事，你別惦記我。沒吃飯吧，走，一起吃點東西去，然后你回去休息，我回學(xué)校。

陳玉芬：好吧。（隨楊軍走了）

47.陳小梅家門口

日

陳玉芬母親氣勢洶洶地對小梅說：我家阿芬離家好多天了，你想讓她在這住多久?。亢孟袼龥]有家似的。

小梅：有一個星期多了，她就不曾到我這里來過。

陳玉芬母親有點不大相信，板著臉不想走。

小梅母親出門來：告訴你吧，大嬸呀，近十來天了，我們家不是上山鏟草木灰，就是挑豬牛糞上坡，小梅哪有時間陪你家阿芬閑聊呀……

陳玉芬母親無可奈何地走了。

48.陳玉芬家

日

陳玉芬父母邊吃飯邊商量著。

陳玉芬父親：她是不是上你哥家去了？你今天還是去看一看，她反正不在舅家就可能在姨媽家?！?/p>

陳玉芬母親匆匆扒一碗飯，起身：那我去看看。

49.陳玉芬家

夜

陳玉芬母親疲憊地進來，無力地坐在床上。

陳玉芬父親忙問道：怎么樣了？找到?jīng)]有？

陳玉芬母親有氣無力地說：找不到了。我一天接連跑了三個村子，她舅家，姨家，還有她姑媽家都去了，都沒有哇。

陳玉芬父親納悶地：這孩子跑到了哪去呢？她真的不在哪個親戚家躲呀？

陳玉芬母親發(fā)火了：現(xiàn)在輪到你去問去找啦。

陳玉芬父親伸手抓撓頭發(fā)，不解地：她能跑到哪去呢？

陳玉芬母親：不管了，老娘跑夠了，隨她死在了哪里也好。

陳玉芬父親故意跟著發(fā)火：你不管我就不管？她肯定跑去了桐木嶺，明兒大早老子找?guī)讉€人帶幾根火藥槍、幾包炸藥去把他媽的楊家炸翻算逑嘍。

陳玉芬母親這下才軟了下來，疑惑不解地問：你真帶幾個上門打到家去？就不怕人家會叫全村人幫忙打死你呀！

陳玉芬父親：那就不聞不問嘍？（一甩手走出屋去）

陳玉芬母親：你想去你就去，反正明兒是趕場天，老娘忙做生意。（邊說邊到廚房去做飯菜）

50.集鎮(zhèn)

日

這是趕鄉(xiāng)場的日子，陳玉芬父母在忙著他們的買賣。

51.桐木嶺

日

陳玉芬父親腰插一把火藥槍，左手拎一把二尺五長的馬刀，陳玉芬母親提著一把鐮刀，另一只手拿著一捆麻繩，倆人氣喘吁吁地來到村里。

此時，迎面走來兩個年輕媳婦，她們挑著水桶下山來擔(dān)水，。

陳玉芬母親上前問道：哎，小妹子，阿軍家在哪方呀？他家姓楊哩。

兩個年輕媳婦看到陳玉芬父母的樣子，顯得有點怕。

走在前面的年輕媳婦沒有馬上回答。

走在后面年輕媳婦等陳玉芬父母走過自己身邊去有丈把遠后，才說：阿軍？還在城里讀書吧。他家在哪……我們不知道。（急忙忙挑桶下山去了）

陳玉芬父親只好沒趣地說：狗日的不理就算了，咱就找村干部去。

陳玉芬母親：你曉得村干部是哪家？

陳玉芬父親：現(xiàn)問現(xiàn)找呀。

52.村子里

日

陳玉芬父母走進十幾戶人家在一處的小弄。

小弄四周圍這些農(nóng)家戶，有蓋石板的，有蓋谷草或茅草的，也有蓋瓦又蓋石板的和蓋石板又蓋茅草的房屋，房屋的外墻不是砌石頭的就是筑土墻的，且左面墻不圍籬笆右面墻也圍籬笆，或前或后也圍籬笆的簡易茅棚。

陳玉芬父親小聲說：自己姑娘就是再丑再賤也不能嫁來這鬼村子。（伸手指著一戶頗為簡陋的房子）你看，咱就問這家，也許是村干部家哩，就算不是干部家也肯定老實。

陳玉芬母親點點頭。

53.楊軍家門外

日

陳玉芬父親走在前面，他將提馬刀的左手背到后面，右手從衣兜里摸出一包紅硬殼香煙來。陳玉芬母親也同樣背著手到后面，隱藏著鐮刀和麻繩。

陳玉芬父親叫道：喂，姨爹、姨媽，都在家不在呀？

楊軍母親從廚房出來，見兩個中年夫婦都背著手，身后還藏著利器，趕忙問：姨爹、姨媽，你們找誰呀？

陳玉芬父親：我們想找村干部，你們家是不是有當(dāng)村干部的？

這時，楊軍父親也從屋里出來了，說：找村干部有何貴干？村干部就在后面。

陳家兩口子趕忙走出大門來。

陳玉芬父親邊退出來邊說：麻煩你家?guī)臀抑敢恢感忻矗?/p>

這時，楊家二老看清了，他倆男的手提馬刀，腰間還脹鼓鼓的，肯定是腰插火器。而女的左手拎一棵麻繩，右手提一把鐮刀。

楊軍父親見這倆人手里的東西，便朝楊軍母親使個眼色，低聲說：來者不善，得先問個清楚，免得害了村干部。

楊軍母親說：究竟姨媽家是來干啥喲？手里還提著武器，誰敢?guī)罚?/p>

陳玉芬父親見狀，停下來說：那我就實話說了吧。姨媽，我倆公婆是從平橋村來的，我叫陳廷凱。因我家姑娘已有七天沒回家了，她叫阿芬，學(xué)名叫陳玉芬。早幾天我們就調(diào)查好了，是跟這村一個楊家小伙叫阿軍的玩上了，我們是來找她回去的，請不要見怪。

陳玉芬母親：我們相信她是跑來這村的，他們讀高中是同班同學(xué)。

楊軍母親不解地問：還是同學(xué)？

陳玉芬父親：對。我兒子說，叫阿軍的這小伙學(xué)名叫楊軍。這一年據(jù)說回原縣一中補課去了。

這時，楊軍父親在門口對四鄰大聲喊道：大伯、二伯、大叔、二叔、阿寶、阿順，你們快出來，有人提刀找上門了。

一瞬間，四周圍這些簡陋房屋里冒出了一群男人，他們提著菜刀，拎著鋤頭、斧頭、宰豬刀、燒火棍，有兩個年輕人還拎了長火器，十多個殺氣騰騰的壯漢將陳玉芬父母圍了起來。

陳玉芬父親看著這情景，睜大眼睛問：你們咋這樣做？

有人大聲武氣地吼道：你兩個為啥大天白日拎武器進村？趕快講清楚，不然，不會放過你們。

陳玉芬父親此刻佯裝笑臉起來，趕忙將馬刀胡亂插進褲帶去，趕忙伸手進衣兜摸出那包紅殼子好煙來撕開口子，一人給敬了一支煙，說：大家不要見怪，請先聽我解釋。是我家姑娘跟阿軍私奔，已有七天整了，我們是想來尋她回去的。希望伯伯們、叔叔們高抬貴手，我們只找冤家。

一個提宰豬刀的中年漢子馬上大吼：他家兒子就叫阿軍，現(xiàn)正補習(xí)高中，你們要怎么找就說吧。

陳家兩口子馬上抬眼張望屋門口站著的阿軍父母倆。

陳玉芬父親睜大了眼問：正是你家？我們正要來找你們。

楊軍父親也把話講得硬朗了：請說。

陳玉芬父親大吼：請把我家阿芬放出來，不然我可要上告你們。

楊軍父親扭臉對里屋喊：小麗和小輝都出來，讓他們好搜查。

陳玉芬母親疑惑了：難道阿芬沒到這里來？

四周圍的桐木嶺人也不客氣了：請隨便搜吧，要是搜得到的話，就隨便你們怎么處置了你家阿芬和他家阿軍都行。要是搜不到的話，看你們咋說！

一個手提長火器的小伙子說：那……甭想出去。

楊軍父親此時也目露兇光放慢腳步走上前，說：陳廷凱，別以為你有錢就可以隨便提刀扛槍上門打到家，告訴你，一個叫花子也有三個朋友?，F(xiàn)就明說了，你家來得正好，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打算去平橋村找你們哩，你以為我楊成玉是好惹的呀！

陳玉芬父親手插進了腰間，睜大眼不解地問：你還要找我們？

楊軍父親厲聲說道：對，就是你家姑娘總來糾纏我兒子，我兒子才那么受干擾。請你聽清楚了，不是你家姑娘總糾纏，我兒子會不回家呀？上周六就沒有回來，昨天也同樣沒有回來，你說，我不去找你還要找誰？

陳玉芬母親抬頭望天嘆氣說：莫非他兩個真的約好跑了？

這下子，四周圍的眾人都笑了。

有幾個人悄悄嘀咕道：你們現(xiàn)在雖然是“冤家”，但很快也會變成親家了。

那幾個提刀槍的楊姓族人也笑了說：算嘍，兩家都該握手言歡啦。沒幾天，你們肯定要合一桌吃飯哩。

四周圍的眾人又哄笑一陣，就慢慢地散開了。

陳玉芬父親向大家拱手：抱歉！抱歉?。ㄅつ樳^來看妻子）咱這回丟人啦，走吧。

陳玉芬母親：走哪去？

陳玉芬父親：馬上進城呀。

陳家兩口子便急匆匆地?fù)荛_人群朝村外走去。

桐木嶺人都笑了。

有人喊道：城里的警察先生會允許你們攜帶兇器進城嗎？

楊軍父親喊道：你們上城找，我們也上城找。（急匆匆地跑進屋去，抓了他的那把宰豬刀塞進一個軍用書包里，背著跑出來）

楊軍母親也拎起一把裁布大剪刀，用塊青布包著揣在身上，跑著跟在后面。

54.學(xué)校男生宿舍

日

劉老師匆匆進來，見王青正在看書，便松了一口氣，說：王青，聽說你前兩天見過楊軍？

王青看著劉老師，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支支吾吾地說：沒有啊。

劉老師：你就別在說謊，你曾經(jīng)說過的。我知道，你是在為楊軍保密?，F(xiàn)在事情嚴(yán)重了，楊軍的家長，還有一個什么家長找到學(xué)校來了，都要找楊軍，現(xiàn)在正在校長那兒，校長都著急了，要我們馬上找到楊軍?，F(xiàn)在，你必須設(shè)法去找到楊軍，好嗎？

王青低下了頭。

55.汽車站候車室

日

王青正要將寫好的紙條貼到候車室黑板報下面的白墻壁上，頭戴草帽身穿黑裝的楊軍正好進來。

楊軍上前去說：老弟，是學(xué)校，還是家里來找我啦？

王青急切地說：啊，你來得正好，是你爸媽和陳玉芬的爸媽找到學(xué)校來了。你快跟我回學(xué)校去吧，他們正在校長室里等人哩。

楊軍差不多掉了淚說：太突然了。我的好兄弟，你快回去吧，就說我的心病很重。告訴你，陳玉芬是來避難的呀，怎么好去見老人的面呢。就麻煩你先回宿舍在我床鋪底下找出我那兩件衣服，兩條褲子和那雙運動鞋出來。我們決定外出打工去了。

王青急了，說：那你們有證件么？

楊軍把臉伸過來，放小聲說：身份證、畢業(yè)證我早揣在身上了。

王青：那就先回去跟老師，跟校長和父母道一聲別再走吧。

楊軍搖了搖頭，說：一去碰面那可就出去不成啦，至于你想知道我為什么走的，那等到下午四點鐘吧，到時候你提東西來車站給我，我回旅店去寫封信來，你去交給學(xué)校，到時候你們就什么都知道了。去吧，好兄弟，我要走了。（難過地出了候車室）

56.校長辦公室

日

王青低著頭站在眾人面前。

劉老師：他為啥不愿回來哩？

王青極難為情地說：他對我說，一來碰了面，學(xué)校和父母就不準(zhǔn)走了。

楊軍父親：他們住哪個旅店你知道不？

王青搖頭：他不愿說。

陳玉芬父親跺著腳：嗨，這兩個狗日的喲。

王青也看出了他們兩家老人都心急了，只好說：他讓我回寢室去找他的衣褲、鞋子，叫我下午四點送去客車站給他，他再交出一封信來給我轉(zhuǎn)交給學(xué)校。

陳廷凱咬牙切齒地站起來：好，下午四點鐘到客車站去抓這對狗目的。

57.汽車站候車室

日

王青跟著陳、楊兩家父母，還有張校長、劉老師等一行人進來，四處張望，卻不見楊軍和陳玉芬的蹤影。

只見那坐在門口賣香煙和花生、瓜子的老頭走到王青面前問道：你這位小哥就叫王青吧，剛才有個小伙遞個紙條來給我，說等你來了就請我將這條子轉(zhuǎn)交給你。（遞上一張紙條）

王青打開紙條看著。

楊軍畫外音：青，只準(zhǔn)你一個人來，否則學(xué)校將永遠得不到我的信。今天不算，請明早七點鐘準(zhǔn)時在車站碰頭。

58.校長辦公室

日

眾人都低頭不語。

校長：我看啊，明早我們這么多人去車站，他們兩個是不會碰頭的，干脆只由王青同學(xué)一個人去，把他的信拿回來。要不然呀，我們都將得不到他們什么消息哩。

劉老師：是啊，他們要是不辭而別，那可就完了，中國之大，咱們能到哪去找到他們呢？

59.汽車站候車室

晨

王青進來，仍四下張望。

那個坐在門口賣香煙的老頭這時走過來，說：給，這是那個姓楊的小伙子留下的五封信，他讓你回去轉(zhuǎn)交給學(xué)校。

遠遠躲在后面想抓人的陳、楊兩家父母和怕出事也急匆匆趕來勸阻的校長、劉老師等都只好停下腳步。

60.校長辦公室

日

眾人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校長撕開楊軍給學(xué)校和家長的信。

兩邊家長和其他人也圍攏過來，都伸長脖子等待看信的內(nèi)容。

校長也迅速將信件扯出來平鋪在辦公桌上。

楊軍畫外音：尊敬的張校長、韓主任，劉老師和我倆的父母，你們好！請允許我先道一聲歉吧。在這幾天，也是這幾年來，我實在對不起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和一直關(guān)心我前途的各位老師，更對不起多年來就把美好希望寄托到我頭上的父母、弟妹及其親朋好友。這一年來，父母和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劉老師等為了我前途已夠嘔心瀝血啦。然而，我為何在今天偏偏要辭別了書聲瑯瑯的校園，偏偏又不想見見含辛茹苦的父母親人的面，而悄悄離開家鄉(xiāng)去闖蕩江湖呢？這理所當(dāng)然應(yīng)該怪我。我自知是個寒酸的窮光蛋，走進大學(xué)校園的愿望是多么渺茫，莫說我爭取考個重點高校，就是只考個中專家里也賣不出什么做書學(xué)雜費去給我上學(xué)呀。因此，今天我提前輟學(xué)，先闖沿海打工，爭取快點掙些錢回來再補課，考所大學(xué)。當(dāng)然，您們幾老也許要問，既然我窮得一無所有，可為什么還要動感情，再負(fù)擔(dān)一個貌美如花的陳玉芬呢？你們看完我的信和我們彼此間往來的信件，自然就會明白陳玉芬為何要離家出走，也自會明白我為何要帶她外出闖蕩江湖的原因了。我這個窮光蛋也敢娶她為妻么？告訴你們，我連養(yǎng)自己都養(yǎng)不活，甭說娶妻成家了。但是，我若不答應(yīng)她，她早就跳進陰曹地府去啦。這就是我為何要提前輟學(xué)的一個原因吧……

眾人紛紛看完了各自手里的信，都不做聲了，人們靜靜地相互望著……

（劇終）

[作者簡介]

羅明，男，布依族，貴州省鎮(zhèn)寧自治縣扁擔(dān)山人，60年代出生，中學(xué)教師，副高職稱，并兼任小企業(yè)法律顧問。貴州大學(xué)法學(xué)專業(yè)（全日制）、貴州師范大學(xué)中文（自考）雙本科學(xué)歷。80年代后期開始學(xué)習(xí)寫作，發(fā)表過各類作品，獲多次獎勵，并加入多家文學(xué)學(xué)會。本劇根據(jù)同名中篇小說《合同戀情》改編，該小說在2012年秋《小說選刊》文學(xué)筆會中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