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詞翻譯 周公度
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鮑勃·迪倫小輯
歌詞翻譯 周公度
一個業(yè)余的天才獲獎挺好,是一次消解,一個解放。對此獎而言經(jīng)年累月匯聚了太多的心理陰暗,國家的、民族的、政治的、個人的……
——韓東(詩人)
獎給了靈魂,沒有獎給修辭或觀念,將對世界產生巨大影響。世界厭倦了,它只是要生活,要愛,要唱歌,要憂傷。于是,鮑勃·迪倫來了。這是向垮掉的一代、向六十年代、向浪漫主義、向波西米亞、向嬉皮士、向口語一一致敬。世界醒了。
——于堅(詩人)
認定鮑勃·迪倫所寫的歌,其文學價值要大于音樂價值的,大有人在。這當然有一定的道理。不過,將迪倫原創(chuàng)歌詞中的吉他特質剔除凈盡之后,再來抽象地談論其文學性和詩歌價值,是沒有多大意義的??紤]到上世紀60年代美國的民謠創(chuàng)作,與現(xiàn)實政治貼得如此之近,這使得迪倫的抗議之聲,更多關乎年輕一代的憤怒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關乎時代的呼吸單位,而不是事關詩歌的現(xiàn)代修辭、智性和想象力。簡言之,鮑勃·迪倫是一個詩人氣質的民謠歌手,但不是經(jīng)典意義上的詩人。
——摘自詩人歐陽江河《重讀鮑勃·迪倫的抗議民謠》
漫步在荒涼的西部,
離開了我最愛的小鎮(zhèn)。
我的思緒翻轉起伏,
當我進入了紐約城,
人如胡麻低入塵埃之中,
而高屋廣廈直聳云端。
紐約城的冬日時光,
狂風卷襲著雪地,
就地踱走,無處可去,
人如冰柱冷入骨隙,
我寒冷至極。
《紐約時報》說這是十七年來最冷的冬季;
我卻不再覺得多么寒冷。
背著我的舊吉他,
匆忙趕上一班地鐵,
經(jīng)過一番搖晃、顛簸、推擠,
終于到達市區(qū);
來到格林威治村。
我在那兒走來走去,
然后來到一間咖啡屋。
我走上舞臺彈唱,
人們在臺下喊,“早點回去吧,
你就像個鄉(xiāng)巴佬;
我們需要的是民謠歌手?!?/p>
后來我得到了份吹口琴的活兒,繼續(xù)演奏,
一天一美元,我?guī)缀醢逊未党鲶w內。
吹得我心意虛脫,頭腳混淆。
有人說他喜歡我的口琴聲,
他大聲呼叫著他多么喜歡我的口琴聲;
一天一美元總有所值。
如此消磨了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
我在紐約城得到一份工作,
在一個更大的地方,錢也多了點兒,
加入了個協(xié)會,薪酬漸趨合理。
一個偉大的人曾經(jīng)說過,
某些人用一支鋼筆就可以擄掠你。
用不了太久你就能發(fā)現(xiàn),
他言語中的深意。
許多人的桌子上沒有多少食物,
但他們卻擁有不少刀叉,
——他們總是要切點什么。
所以啊,一個陽光溫暖的早晨,
我自紐約城漫步而出。
帽檐遮著我的眼睛
朝向西部的天空出發(fā)。
再見,紐約。
你好,東奧蘭治。
譯自《Bob Dylan》(1962)
我夢見我見到了圣·奧古斯汀,
真實一如你我,
悲戚漫徹這些居室
不幸之至,
他的手臂下夾著一張?zhí)鹤?/p>
與一件純金的大衣,
他在尋找那些業(yè)已出賣的
每一個靈魂。
“站起來,站起來,”他大聲喊著,
聲音如此自然、威嚴,
“出來吧,宿命之中的國王與皇后們
來聆聽我悲哀的怨訴。
你們之中已無舍生取義之人
如今有誰還能夠找到自我,
繼續(xù)行走你的路吧
但要明白你們并不孤單?!?/p>
我夢見我見到了圣·奧古斯汀,
他的氣息熾熱、鮮活,
我夢見我既在其中
卻視他如死亡
啊,我在惱怒中醒來,
如此孤單而心存驚懼
我把手指貼在玻璃上
開始垂首哭泣。
譯自《John Wesley Harding》(1967)
我體內的人接納所有的索求,
而他只需要一點兒補償。
接受一個喜歡你的女人
抵達心中的那個人。
烏云翻卷逼臨在我的門前,
我想自己也許不應想得太多。
接受一個愛你的善良的女人
找到我體內的人。
然而,這是多么奇妙的感覺
仿佛確信你就在旁邊,
觸動我紊亂的心
自我的腳尖直到耳內。
那個體內的人有時隱藏,抑制究竟的理解,
只因為他不想形如機器。
接受一個喜歡你的女人
抵達心中的那個人。
譯自《New morning》(1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