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中正

奎日

□伍中正

駱家村有錢人不多，奎日算一個(gè)?？湛啃蘩沓蔀橛绣X人?？盏男蘩淼觊_在村里，村里誰家的農(nóng)具壞了，都背到或拉到奎日的修理店找奎日修理?？账诘拇遄哟螅r(nóng)戶多，奎日接的活多，一時(shí)忙不過來，就加夜班修。

奎日沒日沒夜地干，終于成為村里的有錢人。村里很多人說，奎日將來要發(fā)大財(cái)，做獨(dú)門獨(dú)戶的生意，沒人跟他爭跟他搶。

奎日掙來的錢不存銀行。近來，他買了輛摩托車?？帐谴謇锏谝粋€(gè)買摩托車的人?？盏哪ν熊囐I回來，村主任的老婆暗暗地恨過奎日：“雜種的奎日！我家男人當(dāng)村主任都買不起摩托，你奎日讓村主任的臉沒地方放。”

奎日的摩托車放在修理店前，很多人跑過去看。有的人看得流口水，有的人則坐上摩托車做駕駛狀。奎日見了，說：“莫坐莫坐，莫坐倒了?！弊娜瞬藕軐擂蔚叵聛?。

奎日的車技是自己練出來的。一有空，奎日就騎上摩托車在村道上練習(xí)。起初，奎日是兩只手握著手把讓車跑，到后來一只手握著手把，也能把摩托車開得飛快。

奎日出門買配件，往往騎著摩托車出去，很快就回來了。摩托車給奎日帶來了方便。

蘇玉案家的小柴油機(jī)是她用板車?yán)娇盏牡曜永锏摹？詹痖_了蘇玉案家的柴油機(jī)后，對臉色白凈的蘇玉案說，柴油機(jī)燒缸了。

奎日在貨架上翻弄了幾下，發(fā)現(xiàn)店里沒缸套了。他說：“蘇玉案，你家的柴油機(jī)缸套要到縣城里買?！?/p>

見奎日要去縣城，蘇玉案說：“愿意搭一段路的順風(fēng)車，到鎮(zhèn)上去一趟?！笨沼檬种钢改ν熊嚭笞K玉案就跨上了車。

在奎日眼里，蘇玉案成為第一個(gè)坐自己摩托車的女子。一上車，蘇玉案抱著奎日不放手?？张芰艘欢温罚詾樘K玉案會松開手，可蘇玉案卻沒有松開的意思。

奎日說：“蘇玉案，你莫抱那么緊，被人看見了不好?！?/p>

蘇玉案說：“我才不管別人?！彼€抱那么緊。

快到鎮(zhèn)上時(shí)，蘇玉案說：“奎日，往后，我要做你的女人?！?/p>

奎日說：“蘇玉案，你心機(jī)太重，做不了我的女人?！?/p>

蘇玉案說：“奎日，你停車，我不坐了。到鎮(zhèn)里辦完事，我一個(gè)人走回去。”

奎日停了車。蘇玉案從車上下來，一個(gè)人走了。

奎日很快發(fā)動了車，沒看蘇玉案一眼，就一溜煙地走了。

奎日從縣城回來，在鎮(zhèn)上轉(zhuǎn)了一圈，沒看見蘇玉案，就騎車回來了。

蘇玉案家的柴油機(jī)修好了，是蘇玉案的爹來拉的?？諉枺骸澳慵姨K玉案咋不來？”蘇玉案的爹回一句：“她跟對象到縣城看電影去了。”

奎日“哦”了一聲。

不出兩年，奎日蓋了房子，房子蓋得氣派。

第二個(gè)坐奎日摩托車的女子是楊葉眉。楊葉眉非常文靜地坐在他的車上。楊葉眉的文靜讓奎日心動，奎日喜歡楊葉眉的文靜。

奎日的女人是楊葉眉?；楹?，奎日對楊葉眉說起蘇玉案，說蘇玉案心機(jī)太重，不能做朋友，更不能做夫妻。

楊葉眉說：“蘇玉案不壞，心機(jī)不重?！?/p>

奎日說：“你咋知道？”

楊葉眉說不出理由。

奎日成天在修理店修理那些壞了的農(nóng)具，楊葉眉很少幫忙?？詹还炙??？粘兄Z要讓楊葉眉過好日子。聽著奎日的承諾，楊葉眉很知足?？找挥锌?，就帶楊葉眉到縣城里看電影。

兩年后，奎日的摩托車讓奎日瘸了一條腿。雨天路滑，奎日在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奎日成了瘸腿。蘇玉案回娘家見到奎日，關(guān)切地問：“奎日，你的腿咋了？”

奎日說：“讓摩托車毀的?！?/p>

蘇玉案心疼地說：“可惜。”說完，蘇玉案眼里的淚就出來了。

奎日說：“蘇玉案，你心太軟了，我家楊葉眉都不傷心，你傷心個(gè)啥？”

蘇玉案走的時(shí)候，說了一句：“我怕楊葉眉往后對不住你?！?/p>

她楊葉眉往后會對不住我？蘇玉案的那句話是啥意思呢？奎日怎么也沒想明白。

等奎日想明白時(shí)，他眼睜睜看著楊葉眉背著大包小包跟別的男人離開了村莊。那天，奎日沖著楊葉眉的背影說了一句：“楊葉眉，我沒看出來，你跟蘇玉案比，差遠(yuǎn)了。”

楊葉眉一走，奎日逢人便說：“楊葉眉太有心計(jì)了?！?/p>

奎日修理店的生意越來越差。奎日準(zhǔn)備關(guān)門歇業(yè)那天，蘇玉案站在了奎日的面前。

蘇玉案說：“別關(guān)門，接著開?！?/p>

奎日無奈地?fù)u了搖頭。

蘇玉案說：“我就不信，你奎日的腿站不直，連生意都做不了了？”

第二天，奎日新開張的修理店多了個(gè)幫手。

奎日問蘇玉案：“咋想到要到店里來？”蘇玉案說：“我說過，要做你的女人。可你聽著，我不是因?yàn)槟汶x婚的?！?/p>

奎日聽了，好半天沒說出話，埋頭不停地干活兒。

（原載《天池》2015年第12期湖北韓玉樂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