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雪

小滿 （外二首）

寒 雪

忽已小滿。而春天尸骨尚溫

散落在一塊大青石上

被清風(fēng)吊唁

青葦又高過頭頂了

蛙聲，鳥聲，以及大片的

小顆粒飛蟲，都在小麥的灌漿聲里

歡欣雀躍

正是吃碾轉(zhuǎn)的好時日

這樣想時，一陣麥香

便遠(yuǎn)遠(yuǎn)地飄來

清晨

清晨，一只鳥在窗外

不停地鳴叫

它不厭其煩地重復(fù)著

一個短句，生怕誰

聽不懂似的

空氣里開始有了

老人咳嗽的聲音

孩子喊同伴起床的聲音

摩托車的聲音，汽車的聲音

女人罵街的聲音

狗叫聲，小商販的叫賣聲

眾多的、嘈雜的聲音糾纏在一起

像黏稠的湯糊

天光大亮。世界又恢復(fù)了

它慣有的樣子。而窗外的鳥聲

不知何時已消失

——那一刻的美好

像一條縫隙，被瞬間彌合

多年后——致

我們會被這個社會

遠(yuǎn)遠(yuǎn)地推開，不再在人前

晃來晃去，也不再鐘情好看的衣服

我們的孩子，正代替我們

走在上班途中，養(yǎng)兒育女的途中

和人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或坐在干凈的草地上

看著兒女追逐嬉鬧

多好啊，愛與恨都淡了

遙遠(yuǎn)的事物不再遙遠(yuǎn)

懸疑的問題不再有懸念

在一個寂寥的黃昏，或者落雨的清晨

我們將脫掉肉身，而靈魂隨物賦形

變成塵土、草木、空氣，或者

來去自由的風(fēng)、一去不返的水

仿佛永遠(yuǎn)離開

又仿佛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