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西

陷阱 （外三首）

小 西

不是你給我挖

就是我給你挖

有時鋪上枯葉，苔蘚和含羞草

有時灑下月光或蜜。

更多的時候，是我們自己給自己挖

如果覺得不夠大，不夠深

我們就跳進去挖，晝夜不停地挖

香椿樹

二嬸慢慢爬上梯子

去掐椿芽。

這棵香椿是她爹種下的

1967年的春夜，風很大

月亮隱入云層。他游街回來

把寫有“內(nèi)奸”的標語牌子扔在地上

又把自己，掛到椿樹上。

每個春天

她都會去掐椿芽。

沒有椿芽的時候

二嬸想起爹，就掐自己

立夏

清晨，讀卡佛的集子

黑色封皮，被磨得發(fā)亮。

有影子在廚房，來回走動

我總以為那是母親

其實不是。她離開我們

有一段時間了。

我黯然淚下，對著甜酥餅和一碗豆?jié){。

這是她喜歡的食物。

我把書合上，走到外面

一群鳥在樹上歡唱

櫻桃熟了，落在草叢里的那些

很快也要腐爛，消失

憑什么要聽你的

我們總是故意

把鞋子踩入泥漿

杏子再小，也要裝進兜里

坐在高樹上嬉鬧

看你嚇灰的臉和發(fā)抖的手

天黑時藏在草垛里，初潮時喝涼水。

我們是你體內(nèi)叛逆的種子

生長時，喜歡與你背道而馳。

現(xiàn)在，你穿新衣服

平靜地躺在床上

我們喊你，搖晃你的肩膀

眼淚落在你臉上

你卻緊閉雙眼，一聲不吭

我憑什么要聽你們的

媽媽，你是不是也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