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作家,蘇州過云樓文化研究會理事、副秘書長,參與傳統(tǒng)文化研究,創(chuàng)辦有文化工作室。已出版《一生恰如三月花》、《流"/>
瑞芬芝草奇合夏云
王道>>>
青年作家,蘇州過云樓文化研究會理事、副秘書長,參與傳統(tǒng)文化研究,創(chuàng)辦有文化工作室。已出版《一生恰如三月花》、《流動的斯文》、《過云樓舊影錄》等,曾獲得馮夢龍小說獎。
秋風(fēng)秋雨中,蘇州十中迎來了110年校慶。倒是趁著開放之際去拜訪一個仰慕已久的古物。那便是一屆屆十中人皆知的一座石峰,瑞云峰。
說實話,我對它的歷史并不清楚,只是聽說它與留園的冠云峰本是一對,后來各有經(jīng)歷被分開了。還有就是它的來歷最早可追溯到北宋,源于愛建園林的宋徽宗,源于那個久負(fù)惡名的高級公務(wù)員朱勔,源于歷史上真真假假的“花石綱”,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這塊傳奇的石頭總是被賦予擬人化的故事在歷史的長河里顛沛流離。
直到有一天它定居在了十全街北岸的官辦機構(gòu)蘇州織造府。此地曾緊密地與北地的京都相為聯(lián)系,這里出產(chǎn)的極具有匠人精神的貢品專供給宮廷使用,這里還設(shè)有專供皇帝及其隨行入住的行宮。由此這座精美的石峰更是披上了神秘和莊重的色彩。很久以來,能見到它真容的人也不算太多,由此它的傳奇和未知與日俱增。
到了太平天國亂后,此地曾經(jīng)荒蕪過一段時間。一位造園人曾經(jīng)多次留連和徘徊此地,他的眼里充滿著對這座石峰的鐘愛,他近看,遠(yuǎn)觀,側(cè)看,正觀。他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優(yōu)雅“野心”——他想擁有它。他就是后來的過云樓、怡園的主人顧文彬。這位晚清的官員、大收藏家在營造私家宅園時曾四處搜羅上等的湖石,能入他法眼的石頭都是當(dāng)時的名園名石,而瑞云峰曾一度成為顧文彬的不二之選,說如果能得到這座石峰,可謂夙愿得了。在他與家人通信過程中多次提及瑞云峰的身世、淵源以及它的獨特的美。
顧文彬說:“我最愛織造衙門池中豎峰,玲瓏皺透,真欲下米顛之拜。如此巨石不但不易得,即得之亦不易運,我亦斷不敢妄想?!鳖櫸谋虻摹翱谑切姆恰笔秋@而易見的,說不敢想或許是另有原因。此地畢竟曾是直通朝廷的敏感地帶,當(dāng)朝的皇帝畢竟還是當(dāng)年行宮主人的后裔。在那個一切都要嚴(yán)格遵循禮制的時代,作為一個讀書出身的高級干部不可能不考慮其中的微妙聯(lián)系。顧文彬最終忍痛放棄了將瑞云峰收入園中的想法,有時想想,如果顧文彬當(dāng)時狠狠心下了決定,名震江南的美麗巨石也就歸位于我們今天的人民路一側(cè)了,只是凡事皆有定數(shù),如果真到了這么顯眼的地方,它的命運是否會變得更為多舛?
再說顧文彬,石頭是放下了,但是它的魅影,它的形制,它的結(jié)構(gòu),終還是放不下。于是,顧文彬請著名畫家任阜長精心繪圖,意在仿照瑞云峰立于水上之法,而他所采用的湖石則是來自于拙政園東花園古石,即王心一的歸田園居。他對監(jiān)造的家人說:“我于造園本不內(nèi)行,故亦不為遙制,惟昔見織造署一峰,本已玲瓏又立在池心,更加起看。后園如果照阜長之議池子再要開大,我意欲擇王園一峰仿照織造署中之峰亦立在池心,先于平地將一峰用高座抬起立定,其下必須打樁,立好之后,將四面之地挑挖成池則亭亭獨秀,較之立在平地更為出色?!鳖櫸谋蚬皇莻€造園家,傳說中的瑞云峰的兄弟姐妹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它們無一例外是立在平地上,極少有立于水中的。瑞云峰的水中立石總能給人以豐富的想象,臨花照水、水在云下流、云水謠……,我看著它,總以為它是一點點從水底長出來的。它的水中花發(fā),不只是錦上添花,亦可謂是點睛之筆。
我是第一次看到這座石峰,一見之下,如逢故人。那么堅硬的物質(zhì),卻變化為那么柔軟的幻境,祥瑞之云,墨色之峰。在歷史的風(fēng)雨中不卑不亢,它變得更加肅穆、莊重,卻又溫馨、親切,令人生出自在的親近感。我看到多少老者少俊與它合影留念,我還意外地見到了老朋友,只是我沒有去打招呼,只是默默地在這樣的石峰前用心相處。
有人說瑞云峰像女性,婀娜多姿;有人說像山峰,變化萬千;有人說像哲人,充滿著神秘的思想。我覺得它就是一片云,一片閑云,看因緣際會,看煙云過眼,看風(fēng)月無邊。我很喜歡清代徐崧詠嘆瑞云峰的句子:“瑞分芝草秀,奇合夏云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