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婧怡

“去山里走一走，怎么樣？”姐姐瞇著眼問我。

“好呀！”我快樂地拉住她的手。遠處那片山在陽光下變幻出神秘的色彩。

我們走進了老家黛青色的山里。

我第一次知道山林有這么美麗：高高的竹子、矮矮的灌木、窄窄的山道。林中鋪著落葉，厚厚的，散發(fā)出囤積了一整個冬天暖洋洋的香氣。風迅速地穿梭著，帶著微小的氣流；光束從頭頂打下來，被分割成一縷一縷的，把揚塵照得通透，緩緩流轉。我們小聲嬉笑著，仿佛走進了畫中，那么寧靜安逸。

“真想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姐姐笑著說。于是我們就這樣拐進一條小道，走進了叢林深處，走進了陌生的天地。一路上，花朵在腳下軟綿綿地盛開。我們沉浸在美好的時光里，在午后慵懶的陽光下偏離了方向。

由于運動的關系，身上熱熱的。我和姐姐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是：陽光慢慢弱了，小道慢慢泥濘了，空氣慢慢涼了……

當我們終于意識到時，已經(jīng)被深綠層層包圍。沒有陽光，沒有風，沒有竹林，有的只是陌生小道、濕軟的土地與說不盡的暮色陰沉。

“姐，”我小聲說，“咱們……回去吧。”姐姐咬著嘴唇，重重點頭：“走?！庇辛诉@句話，我似乎受到了鼓舞，心底也踏實許多。我們往回走，懷著一顆不安的心。

沒有了來時的滿心歡喜，小道好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而且有拐不盡的彎。灌木與藤蔓交纏在一起，不分彼此，編織成一堵密不透風的厚墻，帶刺的枯枝張牙舞爪地橫在面前……越走我們感覺越陰冷，越走我們的心越急切。我們張大嘴，壓抑著呼吸跑起來，好像身后有什么東西尾隨，甩也甩不掉。“快點，再快一點??！為什么還沒走完？”我在心中瘋狂吶喊，話卻梗在喉頭，硬是喊不出聲來。

滿世界只有我們的呼吸聲與腳步和泥巴接觸的“吧唧、吧唧”聲。眼前的路越來越陌生，我們來時肯定沒有走這么久！我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去想那個在腦海中不受控制破土成型的答案——迷路了。

我們迷路了，沒人知道我們在這里，天黑后會遇到野獸嗎？會死在這里嗎？我閉上眼睛，恐懼不斷在內心放大，讓我冷汗直冒：我們走不出去的，走不出去了！

我顫抖地抓住姐姐的手，問：“我們迷路了，是嗎？”

姐姐抿著嘴，沒有說話。

“我們出不去了！”我開始崩潰地大喊起來，“怎么辦？怎么辦呀？”

“聽著，”姐姐突然轉過身，按住我的手，“你相信我嗎？”她的眼神顯得格外堅定，有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別害怕呀，我們一定會走出去的！一定！”

我愣愣地看著她。

“走呀！”她緊緊抓住我的手，狂奔起來。

“吧唧、吧唧、吧唧……”滿世界的腳步聲……我跟著她跑了很久，跑得大腿酸脹、腳掌發(fā)麻。她的聲音一直在我腦海中回蕩：別害怕！

轉了一個彎，又轉一個彎……突然——視野開闊起來，夕陽的余暉下，那條鋪滿落葉的路頓時出現(xiàn)在眼前。姐姐扭頭一笑：“別害怕呀，我們不是走出來了嗎？”

她的眼睛里映著我驚恐未消的臉，她的身后落英繽紛、山花爛漫。

那一瞬間，真美。

（編輯 零零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