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穎

一碗村莊

謝 穎

界嶺口的山把長城舉過頭頂，這是最高的碗

水是家鄉(xiāng)水，能喊出所有村人的乳名

也的確流淌出了面條

—— 題 記

群山蹲成一圈，看碗里的村子

有時還把一些議論和嘆息放在風里

春天時，山們還像寬厚的老人

伸出風雨的手，輕輕的

就摸出一陣老屋窸窸窣窣的哭聲

農舍大都靠在山的臂彎里

只有我家，被炊煙扯上山腰

有時遠望兩眼，心就懸著

感謝一株槐樹，綠色手掌按住大部分的屋頂

一根面條的小溪，擺在村前

石橋那邊，就是碗底肥沃農田

被風吹彎的小路，掛在山邊

閑時種茶山頭，我們都有綠茶清香的鄉(xiāng)音

也會插數(shù)株玉米在關口

因此，逢人便有美善跑在笑臉之前

曾被馬蹄踏疼過的土地，被子彈咬過的城磚

這些戰(zhàn)事，凝固在石碑里

不從口中說出憂傷，凝望的眼神

也就不會看穿歷史的傷痛

好大一碗，幾千年的歲月

一層層的相親，密過春雨的小事

狗吠，雞鳴，童謠

耕牛沉默在悠遠的哞聲里

每年的風雨、雷聲與閃電

都裝在這，風依然可以在碗里從容回旋

這么小的碗

許多人從碗口溢出

在他鄉(xiāng)，無論怎么描述也無人知曉

有這碗事情的存在

也沒有人聽過這叮當作響的生活

蒼天已老，白云皺紋被風擦黑

也要掉下刀光，擰出雨水

村莊的碗口，向四周山巒吹出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