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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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兒叫惜惜（組詩）

朱慶和

外星人

為什么在我

最虛弱的時候看到了你

是我邀請你來的嗎

你的突然降臨

真讓我有些慌張

可你的眼神并不躲閃

你是來拯救我的嗎

瞧吧，我已經(jīng)累壞了

聽到我嘆息的聲音了吧

帶我走吧

離開這藏污納垢的塵世

你的純潔與神奇

俘虜了我

我早已成了你的奴隸

黑夜之歌

黑暗中，我們躺下

她睡在中間

哭泣聲漸小并一同進(jìn)入睡夢

她一生下來就很古怪

斜著雙眼，悵然地看看又閉上

第一口乳汁怎么也吸不動

此刻，我和妻子正躺在她身邊

像她已收攏的翅膀

她的前世定是生在富貴人家

最喜歡的竟是白開水

她還不時發(fā)出一二聲嘆息

如經(jīng)世累劫的老人

她對世界的認(rèn)知多么緩慢

比人類的進(jìn)化都要慢

透過更深的夜色，那雙翅膀

只是一個庸俗的比喻

其實我們并不相連

粘稠的夜色把我們堅定地分開

虛無的羽毛也更清晰地呈現(xiàn)

相對于成人對她的指點、恥笑

只能說，他們自有道理

更讓人憂心的是

那些天真的孩子，阻止不了對她的好奇

“她怎么長得像個妖怪？”

這最真實的聲音意味著

她將從他們中間消失

愁怨和詛咒隱于我們體內(nèi)

或被更廣大的黑暗吸收

她眼角上的淚水

朝眉間凹陷處流淌

像是離散多年的家人，羞怯地相聚

我捉住她的腳踝

怕她在黑暗中突然不見

我們要把她養(yǎng)大

能養(yǎng)多大就養(yǎng)多大

并祈禱我們定要死在她的后面

至于誰來給我們收尸

那自有上天來安排

惜惜的歌聲

噠、噠、噠

噠——噠——噠——

單調(diào)的歌詞

同樣單調(diào)的旋律

惜惜唱歌時皺著眉頭

還時不時抬起頭

惜惜的歌聲

從房間里傳了出來

直沖夜晚的星空

那里才是她的故鄉(xiāng)

惜惜來到

這個怪異的星球

已經(jīng)四年多了

不得不接受這里的語言、飲食

還有數(shù)不盡的體現(xiàn)著這個星球文明的東西

如果學(xué)不會的話

將被視作白癡

惜惜學(xué)得很慢

她的歌聲表達(dá)了她內(nèi)心的想法

惜惜的歌聲

孤獨

憂傷

力量的源泉

女兒看到我離開

哭了起來

像往常一樣，我對她說

爸爸去上班

接著反問她：上班干什么？

她的小手攥成拳頭

打著手勢說：“掙錢！”

我又問道，掙錢給誰花？

“惜惜！”

真棒，我親了她一口

就下樓了

心里想，為了她

我可以像狗一樣活著

泥瓦匠的孩子

“我也有過一個孩子，

是個男孩，

十歲那年淹死了?！?/p>

泥瓦匠跟我談起

多年前的事，

臉上平靜，遠(yuǎn)離了悲傷。

“每次我都把他砌進(jìn)墻里，

抹上白泥，一遍又一遍，

這樣就看不到他的臉了。”

心 聲

雨一直在下

我要帶女兒去一個地方

盯著街上的水洼

我心里想

快點停下來吧

當(dāng)我騎車上路，雨

不但沒停下來

反而更大了

雨水打在我的臉上

我咒罵著壞天氣

女兒對我說

因為有比我們

更需要雨水的人

所以它還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