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的微笑

這是十月，微涼

秋天已縫好花襖

青稞在地里整齊睡下

鷹在它的山前巡邏

天藍云白

讓望它的人成醉翁

川西藏區(qū)的路邊

紅撲撲的蘋果

在陽光里微笑

旅行大巴緩緩前行

我用眼睛拍攝遠處的風(fēng)景

有時，實在困得不行了

眼簾就掩蓋興奮

薄夢里似有轉(zhuǎn)經(jīng)筒

隨水流聲慢慢轉(zhuǎn)動

“看，那些孩子向我們敬禮！”

誰的一聲叫喊讓我驚醒

車窗外

幾個藏族的小孩整齊排隊

對大巴車敬少先隊禮

他們被陽光曬紅的臉蛋

像極了路邊的蘋果

此后的行程我都注意

從康定到亞丁

一路有蘋果樹

一路有孩子莊重的敬禮

這一幕烙在我心

旅行回來

我在一篇文章中得到答案

這是學(xué)校教孩子們

對地震那時得到的援助表示

感恩

擦 身

要穿古式布衣了

叔公讓我們?yōu)楦赣H擦身

兄弟們圍在身邊

我是大哥

習(xí)俗由我來擦洗

毛巾輕柔地抵達父親的額頭

他的面孔我最熟悉不過

因為他疼痛時我時常為他按摩

有時是太陽穴有時是額頭或是頸椎

現(xiàn)在他再也無法感知

不會像過去那樣叫我往這或那挪點

擦洗他緊閉的眼睛他的鼻梁

他的嘴唇，臉頰

幾個小時前它們還是溫暖的

此刻冰涼冰涼

叔公說不能讓淚滴在父親面孔上

那樣他將無法到達他母親的身邊

我只好讓淚水在心里結(jié)冰

擦到父親的雙手時

我心中的冰塊就破碎了

它們磕磕碰碰左沖右突

第一次抱著我喜極顫抖的這雙手

兒時為我千百次洗身的這雙手

抽打兒女后又恨不得砍掉的這雙手

像保姆一樣打理我們家務(wù)的這雙手

滿是老繭，現(xiàn)在硬得像鐵枝

我一根一根地掰開

擦洗的速度慢了下來

擦到父親胸口

淚水已經(jīng)模糊我的雙眼

想起叔公的話

又趕緊把它們咽到肚里

父親剛從繁重農(nóng)活中解放出來時

胸脯瘦弱無肉

跟我們生活十年

伙食改善他也漸漸發(fā)了福

中號的衣服后來改買大號

小心翼翼地擦洗父親的雙腿

這雙腿我也最熟悉

若干年前父親的右腿有異癬

奇癢難耐經(jīng)常脫皮

我?guī)е奶幋蜥?/p>

有空也常常為他擦藥

天熱時父親最愛扯起褲腿

他說這樣散熱得快

這個習(xí)慣我現(xiàn)在

竟和他一模一樣

擦到父親的雙腳

由于脫水他的腳又瘦又小

父親洗腳上田

是在他心臟病發(fā)作并

做了手術(shù)之后

醫(yī)生的叮囑和我們言重

這雙腳才停止踏入水田

從此匆匆出入城里菜市

為我們的一日三餐奔波

擦好了身體

我們給父親穿上

新衣新褲新鞋

讓他住進

新的房子里

家祭后

我問老母親

一年多了

不知父親在那邊好不好

母親說父親托夢——

他騎著一匹黃馬

時常趕圩

與鄰居相處也和睦

過得自在

我說父親怎么

回到以前的年代

弟弟不是給他燒了汽車嗎

母親說

可能他不會開

【敘事性詩歌詩論】

敘事性寫作絕不只是強調(diào)詩歌語言外在的變化，它是一種內(nèi)在的向度。讓詩人走出“唯我”之象牙塔，向外，向生活，言事言物，從而使詩歌更具有時代性。從詩歌發(fā)展史看，只有時代性能夠讓詩歌越世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