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餅

那個咖啡館給我們提供了一份杏仁餅

它們溫暖，平靜，在碟子里

一塊一塊擺著

當(dāng)我伸出手，去拿其中的一塊

在嘴邊品嘗

那么香

那么脆，然后我的唾液

在舌尖上，混合著它們帶給我的那種甜蜜

是的，這一刻，我

又記起了

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好

杏仁餅。

觀 察

瞧，這家伙站在雨中

手里拿一把傘

（鬼知道是不是）

把黑色短袖卷到肩膀上面（也許他覺得

這樣舒服），這家伙獨自一人

穿過一座橋，然后一直，向另一座橋走去

有時這家伙停下來

大概是觀看，河邊空地上練習(xí)駕駛的人

冒雨踢球的青年（呵瘋狂）

或者一架滑行在烏云中的飛機

河水在他的左側(cè)，或者右側(cè)

（當(dāng)他原路返回時）

現(xiàn)在，他停在河堤的欄桿前

向下張望，我，看著這個家伙

像一棵樹站在那里

也許他在沉思（瑣碎的流逝的日子！）

我不會，向他打任何招呼

隨便他怎么走，瞧，他終于開始

走起來，越來越遠(yuǎn)

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

不會去理他

當(dāng)他回到自己的居所

把雨傘放到陽臺

在沖涼房脫光衣服洗澡

哦，只有上帝知道

這家伙就是我

月光下……

那個老頭就住在我的樓下

每天，晚上

他睡著后

一扇藍(lán)色的門就開始緩緩打開

從里面走出的死神

光著腦袋

穿著一件很寬大的衣服

手里

拿著一把剃須刀

在客廳里

走來走去

或者摁亮了一支小手電

到冰箱里尋找什么

我透過樓板

看到了這一幕

屏住呼吸

沒有吭聲

到了半夜

周圍安靜下來

死神坐在老人的隔壁

仿佛在思考什么

而在這個房間之外

月光下閃耀著微光的大海

在天空下

伴隨著低沉的嚎叫

一直動蕩

不安

帶翅膀的男人

他是一個醫(yī)生

他在家里

一直聽到有人在敲門

門縫中他看到一個帶翅膀的男人

穿過花園

站在門口

仿佛想擠進(jìn)來

巨大的翅膀

好像已經(jīng)受傷

羽毛下有一個洞口

他打開門

讓他坐在自己的診室

今天

診室里只有他一個人

他問他

是怎么受傷的

飛行時被一個孩子扔了石頭

還是遭遇了打獵者的

一顆鉛彈

也或者，被一個女人

用玻璃刺傷

帶翅膀的男人坐在他的面前

一聲不吭

只是看著他

就好像他是上帝

真是上帝

用語言，眼神，或者雙手

就可以治療撫慰這個

傷口

第二天一早

那個醫(yī)生離開家

在河邊散步

人群中

有人大喊

看啊

天空中飛行的這個男人

昨天就醉倒在街上的一個酒館

他抬起頭

看了看天空

他知道這個受傷的男人

早晚會降落到

花園

會帶著他的翅膀

再一次

出現(xiàn)在他的診室

我內(nèi)心的那頭小獸

我捆它，扎它，反綁它，往桌子底下摁它

往下水道，往箱子，往房間的一切縫隙

用力猛塞，“砰”地把抽屜推上

讓鑰匙反鎖

我不讓它起來，出來

跑到一塊空地

我知道它會變成一個氣球，會自我充氣

膨脹，像個張牙舞爪的

圣斗士

有時它沖出來，瞬間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

我沖過去，拿起棍子和刀，和它搏斗

它胡亂嘯叫，向我撲上來

然后又后退

我毫不客氣，拿起棍子，使勁猛打

拿刀狠劈

然后它，號叫著退了下去

空地上，全是我們打斗之后

亂七八糟的雜物，以及它的皮毛，灑出來的鮮血

踢翻的凳子，磚頭

和桌子

后來我，喘著氣

平靜下來，我坐在窗口旁邊，太陽，從滾滾的大

海升起

照臨到這條街上，人們開始又一天的生活

交叉的身影，穿梭在石頭的廣場

我收拾衣物，整理亂成一鍋粥的房間

梳頭，拿起眼鏡和鑰匙

在鏡子前，凝視了一會自己

然后穿上皮鞋

出門

我的臉上，看不到昨天晚上

和那頭小獸搏斗的任何痕跡，我平靜地開著車

聽著汽車電臺的音樂

是的，風(fēng)那么平靜，今天這一刻的太陽

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

【敘事性詩歌詩論】

敘事性寫作的實質(zhì)，主要還在于事件本身以及詩人特有的敘述方式。作為一種藝術(shù)手段，除了豐富詩歌寫作的方式之外，怎么去呈現(xiàn)詩，仍然是敘事性寫作的主要任務(wù)。它具有價值的地方，仍然是因為這種方式，直接觸及了更為具體的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