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
清華男神李健曾把萊昂納德·科恩的詩集《渴望之書》帶上《我是歌手》的舞臺。他把書墊在椅子上,希望科恩賜予他更多低音。
這舉動有著漫不經心的高雅,閱讀于男神而言,好像不是某種姿態(tài),而是隨手可及的精神供給。
當碎片化閱讀被段子、朋友圈謠言和心靈雞湯填滿,我們需要更純粹的閱讀,以彰顯品位。曬書和曬其他東西一樣,事關興趣、性格和品位,更有其他物件不具備的功能——事關學識和思想境界。如何曬得高雅,曬得自然,曬得脫離低級趣味,實在值得探討。
中產階級才是曬書的主力軍
你讀什么書,你就是什么人。你曬什么書,你就看起來是什么人。
理工宅和技術男偏愛推理、懸疑小說和新科技讀物。他們偶爾曬書,本意卻不是曬書,而是曬智商和分享最新研究成果。
農民工群體和底層服務人員的閱讀趣味很固化,他們急著下載最新款網絡穿越小說,喜歡在描寫殘酷城市生活的作品里尋找共鳴,比如《蝸居》《杜拉拉升職記》,還有最懂他們的《平凡的世界》。
企業(yè)管理層和白領是中產階級和準中產階級,按保羅·福塞爾在《格調》里的論斷,“只有在中產階級里,閱讀品位才是一個令研究者感興趣的話題”。
久而久之,曬書成了一門學問。曬哲學書、藝術書和偏僻的歷史書要比曬暢銷書高雅。萬物皆屬哲學范疇。出身于哲學專業(yè)的作家、藝術家身上總是多一層神秘感,同理可證,喜歡哲學的銷售經理,生命里也絕不只有酒局和銷售額。
曬書也有鄙視鏈
在地鐵上捧一本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一定比《小王子》吸引目光,貢布里希的《藝術的故事》高于《小顧聊繪畫》,黃仁宇的《萬歷十五年》顯然比《明朝那些事兒》更高端。
買對版本也很重要。出版社要選權威的,英文原版比翻譯版純粹,破舊的老版本比新版本厚重,老先生們的譯本總比新晉翻譯家靠譜。曬簽名本是最有優(yōu)越感的。國外網站和拍賣行經常轉手或拍賣作者簽名本,少則上百塊,多則上百萬,擁有一本珍貴簽名本是每個閱讀者和曬書者夢寐以求的事。
和簽名本一樣有優(yōu)越感的是著名書店的圖書章。從巴黎圣母院腳下的莎士比亞書店經過時,別忘了買本書,蓋一個專屬的莎士比亞圖書章。買什么無所謂,圖書章才是逼格之選。
去掉腰封再讀書,這是種美德。即便買來不讀,曬書之前也務必摘掉腰封,以顯示購入此書絕非聽信梁文道或者陳丹青,而是你獨立思考的選擇。
你可以不知道《紅樓夢》,他們會幫你買對版本;你可以不懂英文,他們會讓你采購的原版書不鬧笑話。如果有需求,他們甚至可以在書里做上適量批注,好像你真的讀過一樣。拯救書籍的本質還是拯救閱讀
在真正的閱讀者越來越稀有的今天,我們討論如何曬書,既是無奈之舉,但也不失為一種積極的選擇。??圃缇驮凇吨参锏挠洃浥c藏書樂》中展露了閱讀危機的悲觀論調:“即使是那些小范圍內的收藏,或‘當代派的收藏,都常常是一種慈善行為。我意指這是一種生態(tài)關懷,是因為我們需要拯救的不僅僅是鯨魚和馬西干棕熊,還包括書籍。”
拯救書籍的本質還是拯救閱讀,??频谋^主義里尚存一點點奢望。他渴望留存書籍,讓后來人和他一樣,用書籍為自己的生命“買一份保險”,在閱讀中得到“永生的一小筆預付款”。
閱讀渠道變了,閱讀的本質——內容仍然是最重要的。
當我們談論讀書時,我們談論的是功利性讀書,是升學、升值和升職。當我們談論閱讀時,我們談論的是讀微博、讀微信頭條、讀新聞客戶端。當我們只曬書不讀書時,我們曬的是空虛,是虛弱,是擦肩而過的充實。
讀書無用,但無用的事總是快樂的。就像毛姆在《書與你》中描繪的那樣,讀書不能幫我們獲得學位,也不能謀生糊口,不會教我們駕船,也不能告訴我們如何發(fā)動汽車。但它能讓生活豐富,因圓滿而感到快樂。
如果,我們能真正地享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