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

?

我的兒子是土豆
——一位大班男孩媽媽的空間日志

四月天

你，是我的兒子，你的名字是土豆。今年大班了。以前課后，媽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你，恨不得用眼神牢牢拴在身邊。現(xiàn)在，一出了教室，你晃了一下，三下兩下就不見了。媽媽拼命找啊找，想看見那個熟悉的小身影，累了，坐在葡萄藤下的石椅上。忽然，一只小手從后面鉤住脖子，媽媽，我在這里！哈哈！你和小朋友一起，在草地里撅起屁股，起勁的爬來爬去，躺在地上，高高地翹起腳丫子，用力地甩來甩去，坐滑梯，鉆山洞，一起沖，緊緊抱著逮住的小朋友，天黑了，你乖乖的到媽媽身邊來，輕輕牽著媽媽的手，一起回家，一起走。

我的馬拉松

當(dāng)英雄路過的時候，總要有人坐在路邊鼓掌。

馬拉松就是這樣。寶貝連續(xù)三年在太原濱河西路的賽道邊當(dāng)觀眾了。第一年，蹣跚學(xué)步，懵懵懂懂，在懷中，你只是環(huán)顧奔跑的運動員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二年，似懂非懂，似是而非。在眼中，你四處張望，選手經(jīng)過時，你看人群，選手遠去時，人群看你。小小的你揮著拳頭，拼命地對著背影喊，加油！加油！加油！第三年，熱情參與，歡呼雀躍。在身后，你興奮，你吶喊，央視的直升機來了，開路的警車來了，運動員跑來了，不同年齡，不同膚色，不同國籍，你無一例外地為他們鼓掌。

2015年9月13日，這是你真正參與的國際馬拉松了。早上4點，媽媽就起床開始化妝，這還是前一天朋友普及了了彩繪的基本知識，媽媽第一天晚上在自己臉上練了練，第二天就大膽地下筆了。于是，咱倆的臉上，一邊涂的是絢麗的彩虹，一邊畫的是鮮艷的國旗，眼睛抹了藍藍的圈圈的波浪線，然后，笑瞇瞇的，一起，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想著就開心，小小的人，和媽媽一起，穿著一樣的T恤，背著一樣的包，戴著一樣的號碼，涂著一樣紅紅的嘴唇，手拉著手，在賽道上，奔跑。其實，實質(zhì)是，連走帶跑，連哄帶騙堅持了4公里，確實來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馬拉松，可是等到達終點的時候，不但沒有領(lǐng)到大家都有的跑到終點的什么牌牌，而且有人已經(jīng)開始準備拆那計時器了。

多年后，坐在陽臺上，細細回想我們共有的美好時光，一句輕柔的稱呼，一個溫暖的眼神，一個結(jié)實的擁抱。昨天，你還背著書包站在幼兒園門口依依不舍地拉著媽媽，今天，你蹦蹦跳跳地沖向賽場，只留下快樂的背影。我所做的，就是在這里，陪著你，慢慢長大。

陪你來看海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海。

媽媽看過海。媽媽現(xiàn)在還依稀記起，撲面的濕漉漉的空氣，天瓦藍瓦藍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挽著高高的褲腿，小心翼翼地站在海里，任海風(fēng)肆意吹起長發(fā)，滿眼的笑意，。沙灘上，用腳丫子畫出“大?！眰z字，然后，大笑著，一起使勁的向后摔倒，摔倒在那綻放的青春里。

這年，來得早。刺骨的寒風(fēng)刮過臉龐，要深深吸一口氣，然后使勁一哆嗦，光禿禿的枝條隨風(fēng)搖擺，一片蕭瑟。

這年冬天，你和我，來看大海。以前只是書上的話語，真的發(fā)生在眼前時，竟然更覺得是在做夢。清早，我?guī)憧慈粘?，傍晚，我?guī)憧慈章洹ＳL(fēng)，我看大海，你撿貝殼。你在沙灘上畫出一個圖案，你說，小的是你，大的是我，我們是好朋友，你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了就是蜂蜜面。你仰面躺在沙灘上，喊著，媽媽，講故事，要倆！

這年冬天，你和我，來旅行。一直喜歡那種感覺，疾馳的列車上，一個人，舉起相機，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你背著大大的包，我們一起坐世界上最長的索道，驚嘆身旁飄過的朵朵白云，我們一起坐去占卜島的快艇，在浪尖的顛簸時大聲尖叫，在大海里乘風(fēng)破浪，疾馳前行。我們放生釣起的小丑魚，我們挖螃蟹，我們手拉手，在美溪沙灘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我問你，寶貝兒，以后，你還會記得現(xiàn)在么？你會記得現(xiàn)在和媽媽在一起么？你說，怎么會不會呢？

這年冬天，好冷。我只愿，和心愛的人一起，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你掉的第一顆牙齒？

你小心翼翼的打開書包里的一張紙，包著你掉的今生的第一顆牙齒，小小的，尖尖的，白白的，媽媽認真地把它包起來，裝進你的成長檔案里。

媽媽對你一直心存愧疚。媽媽心理素質(zhì)差。前天晚上接你回家的時候，仍然是磨蹭到7點人少了車少了才左顧右盼的上路。你的小腦袋從座位上探過來，嚴肅地說，媽媽，嗯，你雙手對我比劃了一個心形，這個，給你，然后哽咽著，媽媽，我想對你說，媽媽，我心底里有一句話，想告訴你，媽媽，我愛你。我一下子傻了，腦子一片空白，你的眼睛亮晶晶的直視我，我的眼睛一下子熱乎乎的。

媽媽特別的茫然。其他小朋友在家里描數(shù)字，描漢字，你只是寫唯一的拼音描紅，還總是上課前一天才開始補作業(yè)，上課時找不到另外發(fā)的那張作業(yè)紙，被你偷偷疊了飛機不知飛到了哪里。你會背一些詩詞，區(qū)別是書上學(xué)的還是媽媽教的標(biāo)準，就是知不知道作者和詞牌名，知道的是書上的，不知道的是媽媽教的。你調(diào)皮地對皺著眉頭心里著急的媽媽眨巴眼睛，然后對著要寫的作業(yè)張大嘴巴打哈欠。

你說，魚缸里的清潔工在缸底一動不動是在做白日夢，你說，小U遇到j(luò)qx，上面兩點要去掉的原因是因為它們在捉迷藏，你說，媽媽，我要你長命百歲，永遠和你在一起。

這個星期，你不愿意去幼兒園，大哭大鬧，耍賴坐在地上，去了情緒低落，不言不語，老師和媽媽一起做你的工作，回來后，咱們關(guān)了燈，對著蛋糕，點著蠟燭談心，彼此用手比劃著心的形狀，只是彼此望著對方的眼睛，突然一切特別的寧靜——

今天，你開始換牙了。你長大了。媽媽不知道媽媽能給你什么，媽媽也不知媽媽我會陪你多久，但是媽媽知道，你是媽媽的唯一，媽媽永遠愛你——

我想你?

寶貝，媽媽想你。臘八前一天，沒來得及幼兒園放假，你就被媽媽做工作高高興興的送回了奶奶家，昨天下午你就帶著哭腔給媽媽打電話，我想回家——可是，媽媽能怎么樣呢？

寶貝，媽媽想你。最近兩個月，不知為什么你開始不愿意在學(xué)校住校，不愿意上學(xué)，開始哭，大哭，先是進了教室坐在地上，揪住媽媽的衣角不放，撕心裂肺的大哭，然后是從進了幼兒園大門開始地上躺，門衛(wèi)和醫(yī)務(wù)室阿姨都認識了你，滿臉無奈的望著你，到現(xiàn)在是從被窩里爬起來，一邊往腦袋上套衣服一邊嘀咕，我不想去幼兒園。老師找媽媽談話搞清原因在哪里，媽媽給你面包蛋糕燭光晚餐獎勵，允諾早點來接你，一切一切，無濟于事?？善婀值氖牵犝f，不管你哭的多么驚天動地，只要媽媽狠心不回頭走了，你馬上抹把淚，一骨碌爬起來，滿面笑容的去吃飯。然后，晚上接你的時候，你和小朋友們追逐打鬧，又跑又跳，就是不肯走。

寶貝，媽媽想你。你會背，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你會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你真的會體會這份感情么？

你的上衣早晨刷牙就濕了一大片，你地上爬來爬去，膝蓋上總是兩大塊不同的顏色，你的衣服扭來扭去總是身后的衣服塞不到褲子里，你磨磨蹭蹭的洗臉?biāo)⒀溃看螁枊寢寱r間夠不夠三分鐘，你找各種理由借口不寫作業(yè)看20分鐘電視，媽媽兇巴巴過去關(guān)了電視你才爬上床，拖住媽媽講不一樣的卡梅拉，媽媽掃一眼手機一個停頓，你就大聲問，然后呢？可是，媽媽怎么就心甘情愿的，沒有一點脾氣呢？

今天臘八，媽媽在單位加班。電腦放著聲律啟蒙的五歌，揪心的，想著你。

還記得那年，兒子四歲，這次回婆家，兒子和公公一起開電動三輪來接我們。小小的人，捂的嚴嚴實實的，帽子，脖套，棉襖，棉褲，圓滾滾的，只露出滴溜溜轉(zhuǎn)的眼睛。1歲多，問你，去哪玩了，市政府！玩什么了？玩土土！用什么玩的？用鏟鏟！和誰玩的，小朋友！2歲多，夏夜院里玩，教你背詩，第二天一早睜眼就說，媽媽，昨夜雨疏風(fēng)驟呢（泥，他讀），知否，知否！回鄉(xiāng)下了，帶你去小鋪轉(zhuǎn)轉(zhuǎn)，鄰居問你，給你吃個西紅柿吧，你說，不吃，太涼！給你吃個面條吧，你說，不吃，生的！那回家煮了給你吃吧，你說，行嘍！2歲過年時，你學(xué)會扭屁股了。在鄉(xiāng)下，腰上系著個小屁股簾，戴著帽子，小臉紅撲撲的。那日，你一手拿著小播放器，一手舉著u盤，光著腳丫站在奶奶家的炕上，小臉凍的紅通通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屁股朝左一扭，舉起u盤，“媽媽，這個是什么？”我說，是u盤，你看看我，看看手，屁股又一扭，"媽媽，這個東西能吃嗎？"“不能，這個是插在播放器usb接口上的”。我煞有介事的解釋。你站直了，說，“我考考你”。

你，是我的兒子，你的名字是土豆。一個大班的小男生。

新的一年，一切充滿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