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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與花草

        2016-11-20 06:06:10亞凌
        人生十六七 2016年13期
        關(guān)鍵詞:性子盆花花花草草

        亞凌

        母親與花草

        亞凌

        母親其實(shí)一直很矛盾,她并不贊成我在單元那狹窄的陽臺上養(yǎng)花種草,總覺得那樣太委屈它們了。

        母親曾說,花花草草都有根,根咋能離開土太遠(yuǎn)?陽臺上養(yǎng)花種草,就像把花草懸在半空中,花草心里總不會太踏實(shí)吧。我住你的單元就不如住咱村里的院子踏實(shí)。

        事實(shí)上,母親又很熱心地幫我侍弄著花草。她總覺得被乳膠漆、免漆板、塑鋼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房子缺少生氣。有了花草,房子才會有人氣兒,才適合住人的。

        以母親的理論,陽臺上養(yǎng)花種草,已經(jīng)委屈了它們,就得殷勤照顧了。恰巧我的陽臺又是露天的,給了母親表現(xiàn)的機(jī)會。那些要見陽光又不能暴曬的花草,她就殷勤地挪進(jìn)搬出;大葉子的橡皮樹,每一片葉子她都輕輕擦洗……每一種花草,只要我交代了注意什么,她就會很悉心地照顧。

        母親喜歡和我說花草的事兒。養(yǎng)花養(yǎng)草,不能愛起來一天澆幾次,不想搭理了幾個月都不管,就像養(yǎng)娃娃一樣,最怕沒耐心沒常性……不過說真的,母親倒有一種能耐:看到花草一定會聯(lián)系到什么,看到別的也大都能拉扯到花草上。

        母親澆花草,特別是深秋、冬天或開春,總是先將一盆水在陽臺上曬一天,她說那樣水的性子就溫軟了,也就驚嚇不了花草。

        一次,我們外出幾天歸來,一推門,母親徑直就到陽臺上看她的花草,我則隨手接了盆水端過去。

        “這個盆子不行,洗腳盆能澆花?”母親推開了盆,“澆水盆子就是花吃飯的碗,不能隨便的?!蹦赣H愛花愛草,愛到絕不會隨便用其它盆兒澆水。

        還記得朋友送來一盆花,當(dāng)時我很興奮,就告訴母親:“這叫‘黃金萬兩’,還叫‘銀錢翻浪’,好好養(yǎng),養(yǎng)心情也養(yǎng)日子。”

        “名字起的就是好聽,唉,現(xiàn)在的人,走到哪兒都是買名字賣名字的?!蹦赣H臉上也有笑,是讓人能感覺到的勉強(qiáng)?!澳氵€記得請媽吃‘一口香’不?十塊錢一份,不就是大街上一塊五一碗的涼皮?”

        事實(shí)上,母親并沒有因?yàn)槟情煔饧榈拿侄鴥?yōu)待那盆花。這,我是看在眼里的。

        母親愛花愛草,愛得一視同仁,從不厚此薄彼。

        我應(yīng)聲拉開房門時,母親捧著還帶著土的花。見我一臉詫異,可不是,哪有賣花不帶盆的?母親說,她在綠化帶旁發(fā)現(xiàn)了這花,八成是別人拔了不要的,就帶回來了。母親就把它養(yǎng)在了一個大紙盒里。

        母親愛花愛草,愛得徹底純粹,別人扔的快死的花,她都能撿回來。

        事實(shí)上,母親是不講究花盆的。那些從母株中分出來的小苗兒,母親就用大小差不多的紙杯、一次性飯盒等養(yǎng)著。別人笑母親時,她卻說,養(yǎng)在哪里都是養(yǎng),心里惦記著就行了。

        母親雖不講究花盆,卻要求花盆和花大小相稱。她覺得,小花就得栽到小盆里,花就沒負(fù)擔(dān),就能長好。小花要是栽到大盆里,它就發(fā)愁得長那么大,心里有了負(fù)擔(dān)就不好好長了。反過來,把大花栽到小盆里,它就覺得憋屈難受,性子就暴躁,就胡亂生斜枝地瘋長……

        母親愛花愛草,愛得大度,愛得不拘泥形式。

        別人來我家串門,對哪盆花草多看幾眼,再贊美幾句,她就斷定人家是看上了這盆花。于是,她就說“你喜歡就端回去”,真是一副“贈人玫瑰,手有余香”的高姿態(tài),以至于了解了她脾性的人,都不敢當(dāng)面夸贊她花養(yǎng)得好。

        母親愛花愛草,愛得不管養(yǎng)在誰家,愛得無私。

        有時,母親也看著花草們顧自嘮叨:你們真恓惶,碎盆盆碎罐罐的,長不開。哪像我院子里的花,那么大的地兒,由著性子可長……

        每次和我從花店里轉(zhuǎn)出來,母親都想不通:養(yǎng)就好好養(yǎng)吧,還要把人家的枝干扭來扭去,該多難受?那么粗的根上長兩片嫩葉,就像禿頭上戴花發(fā)卡,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母親愛花愛草,出于本性,愛得自然。

        看著滿陽臺的花花草草,我常想起母親。我想母親了,也會坐在陽臺上看花花草草?;秀遍g,我就看見了母親的容顏,淚水便模糊了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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