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瑾瑜+康犖
電影開拍一年前,李倩就接到了導(dǎo)演劉雨霖的電話邀約,之后關(guān)于電影的各種信息陸續(xù)通過電話傳達。開拍前一個月,李倩進組。她在拍攝地一家紡織廠上班,和其他工人一起干活、聊天,這樣的方式讓李倩“對那個環(huán)境下的人有了更深刻且清晰的感受”,讓她逐漸成為《一句頂一萬句》中的龐麗娜。
《一句頂一萬句》是作家劉震云的長篇小說,人物龐雜,電影選擇了下半部《回延津記》中牛愛國與龐麗娜的故事作為主線。在李倩看來,龐麗娜雖然成為了妻子、母親,但內(nèi)心一直沒有得到滿足:曾經(jīng)關(guān)于生活的想象漸漸破滅,出軌,是“想給現(xiàn)在的生活添點兒色彩”,也是想找一個“說得上話的人”。
龐麗娜這樣復(fù)雜的角色并不是李倩角色列表中常見的類型。當年,憑借《武林外史》里古靈精怪的“小泥巴”一角進入演藝圈,李倩最常飾演的似乎也是這類活潑、直爽的女孩兒,大眼睛和嘴唇上方那粒俏皮的黑痣是她最顯著的標志。但她并非僅僅滿足于在一類角色中游刃有余,《胭脂雪》中的反面角色阿桃,《秀才遇到兵》里大小姐高亞男,都是她不斷嘗試的例證。
剛接觸表演時,李倩并沒有覺得這是一件難事,她要做的似乎只是模仿,再加上自己的感受表現(xiàn)出來。直到《秀才遇到兵》中的高亞男,她第一次對自己有了一點懷疑。但“沉下來”,她很快跨過了角色類型上的自我設(shè)限。
演員在表演時或許會融入自己的部分性格,但角色永遠不會等同于演員。談到表演時,李倩有一字一頓的誠懇和認真,并不是通常角色中那種輕快飛揚的語調(diào)。從“小泥巴”到“龐麗娜”,生活帶來的成長從角色的跨度中或許也能管窺一二。
翻看李倩的微博,常常能看到她和母親的互動。她會轉(zhuǎn)發(fā)母親發(fā)自己照片的微博,說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李倩很樂于讓母親融入自己的生活。甚至問到工作之余投入最多的事,李倩也毫不猶豫地回答“陪我媽”。李倩笑稱她們更像是“姐倆”,和母親相處,她仍是那個簡單愛笑的女孩,但對家庭的承擔和責任,又分明是一份可貴的成熟。
無論角色還是真實的人生,曾經(jīng)的小女孩都在成長。從龐麗娜開始,一個更豐富的李倩,在等著我們?nèi)グl(fā)現(xiàn)。
生活就是如此平靜又洶涌
Q:整部電影表面上波瀾不驚,但其實人物有很多豐富的內(nèi)心戲。這是你在表演過程中的一個重點嗎?
A:用導(dǎo)演的話來講,這是心理戰(zhàn)爭的大片。每個人好像都在用最平淡或者最正常的方式過著自己的生活,其實真的是暗流涌動。我們這個電影涉及了殺人、自殺、出軌,生活就是如此的貌似平靜卻又洶涌。這個首先是劉震云老師非常厲害的地方,因為是他寫出來的,他給予到我們。這樣的劇情如果不是他寫出來的話,如果正好當下發(fā)生在自己身邊了,我們可能會說“哇,原來這個事情就在身邊”。但是如果當下沒有發(fā)生的話,我們可能也就讓它過去了。
Q:《一句頂一萬句》的拍攝地就在河南,這個環(huán)境會幫助你更好地進入角色嗎?
A:一定會。當時不管是我還是毛孩、劉蓓姐,我們都提前了20多天將近一個月進組,就是為了感受當?shù)氐臍夥蘸蛯W(xué)手藝。劉蓓姐在電影里演了一個打火燒的,所以她在那段時間就去學(xué)打火燒。毛孩就在當?shù)卣伊艘粋€修鞋的師傅學(xué)修鞋。我找了一個紡織廠去上班,每天都跟當?shù)氐娜俗鲋瑯拥墓ぷ?。拍攝之前的頭20天對于我來說非常珍貴,不是說手藝學(xué)成什么樣,而是我可以每天跟當?shù)厝擞薪涣?。在紡織廠上班的時候他們給我派了一個大姐,那個大姐就相當于我的師傅。她盯著我干活,避免我受到傷害的同時,也幫我解決操作臺上可能遇到的困難,平時我還能跟大姐聊聊天。這樣我就能對那個環(huán)境下的人有更深刻并且清晰的感受。
Q:拍攝過程中有沒有遇到什么比較大的困難?
A:沒有什么大的困難,因為我們前期做了非常非常完整的工作。我們提前一個月進組,和當?shù)厝艘黄鹆奶?、一起上班,提前做了圍讀劇本。我們在圍讀劇本的時候已經(jīng)把所有的疑問都提出來了。唯獨有一場戲是我怎么也過不去的,龐麗娜是一個已婚的母親,但是她中途又愛上別的人,她和另外一個人約會的時候,我一直希望她有更多對這個家庭虧欠的表達。導(dǎo)演就跟我說,你要知道這不是她第一天出去跟別人約會,她可能是已經(jīng)半年、快一年的一個狀態(tài)。那場戲我們聊了很久,最終我還是相信了導(dǎo)演的選擇。
Q:感覺你們在時間上投入特別充分。
A:對。我特別被導(dǎo)演感動的一點是,拍攝之前一年多,她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接下來有個電影,不知道我是否愿意留出時間來。我說可以。然后慢慢地,她會告訴我她大概需要我多長時間,她的拍攝周期是多久,她為什么會需要我這么長的時間,是因為她希望我提前進到劇組里面來,做一些前期的準備工作。這是我特別被導(dǎo)演感動的地方,因為我覺得這是非常棒的一個方法。你必須得有所體會,才會更接近這個人物,那種體會是一定要花時間的。
Q:劉震云在你眼里是什么樣的人?
A:劉老師雖然表面上不茍言笑,大家也都能從他的言語中感受到他的幽默感。我覺得劉老師是個特別可愛并且好玩的人。他說話慢慢悠悠的,但是就特別好玩,特別逗。
Q:電影拍攝過程中,劉震云會經(jīng)常到現(xiàn)場嗎?
A:劉老師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還挺多的,應(yīng)該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劉老師在現(xiàn)場的時候,導(dǎo)演負責整體現(xiàn)場,他只負責他的臺詞。跟著劉老師這一次合作,才讓我發(fā)現(xiàn)中國文字的強大力量。我們當時拍攝的時候,劉震云老師會希望我們盡量不要改動臺詞,因為臺詞的每一個字都是他深思熟慮之后,才寫出來的。我覺得是非常有力量的對白,但偶爾我們可能會多加出來“呢”、“啦”這樣的語氣詞,劉老師發(fā)現(xiàn)之后就會拿著劇本過來,他會用他的方式告訴你,沒有那兩個字的時候是這個意思,多出來那兩個字的時候可能就是另外的一個意思。非常細節(jié),但是也非常準確。
和呂青橙最像的是相信情感
Q:很小就開始拍戲,當時是怎么進入這個行業(yè)的?
A:我以前上舞蹈學(xué)校,畢業(yè)晚會的時候有一個當時臺灣的編劇去看我們的演出。用他的話來說,我是當時舞臺上最不認真的那個,然后他就這樣看到我了,我覺得他說的不是實話,我自認為我挺認真的(笑)。然后就這樣機緣巧合簽了他的公司,就這樣開始拍戲了。
Q:那個時候是新鮮多一些還是辛苦多一些?當時的經(jīng)歷對于之后的表演影響大嗎?
A:完全沒有辛苦的感受,就是覺得新鮮和好玩。而且那個時候可能也小,所以對于辛苦的體會,反應(yīng)也比較慢。當時首先是模仿,拍小泥巴的時候,我們那個導(dǎo)演特別愛演,特別愛做示范。看到他是怎么做的,加上自己的感受,把它做出來就好了。所以第一次的時候覺得,并不難,原來完成電視劇的一個角色并沒有什么磕磕絆絆的感覺。算是我幸運,因為我碰到了一個愛示范的導(dǎo)演。
Q:后來什么時候開始覺得表演也有并不那么容易的部分?
A:拍《秀才遇到兵》的時候,第一天,我有過一點點很懷疑的感受。可能是因為小的時候演的都是小花旦的那種角色,《秀才遇到兵》里的角色其實要按平常我們來說是屬于青衣的角色。所以產(chǎn)生自我懷疑,懷疑自己合適不合適,或者做得對還是不對。但是最終發(fā)現(xiàn),好像所謂青衣和花旦并不是那么絕對。而且年紀不一樣了,沉下來,就能表達出來另外的狀態(tài)。
Q:出演過的角色中和自己性格最相似的是哪個?
A:都有,肯定都有。當時小泥巴肯定也有跟自己像的地方,小梳子也有跟自己像的地方,后來的青橙肯定也有跟自己像的地方。每個角色里都會有自己的影子。
Q:《龍門鏢局》中呂青橙對待感情是認準了就不撒手,這點和你像嗎?
A:我和青橙比較像的地方就是對情感的相信吧。我會像她一樣相信情感,但是要說能不能做到那么的執(zhí)著,她比我勇敢。
和媽媽是“姐倆”
Q:從很早就開始承擔家庭的責任,會有覺得辛苦的時候嗎?
A:不會,因為從開始拍戲到現(xiàn)在有太多的人幫助過我,我是個挺幸福的人,幸運的人。
Q:經(jīng)常和媽媽在微博上互動,這也是你們生活中的一個樂趣?
A:嗯,我們倆是姐倆。我倆如果出門打車什么的,一路上的言談都會讓司機師傅覺得我們倆相處的方式挺有意思的。我倆像姐倆,不太像母女。
Q:媽媽會和你的粉絲互動嗎?
A:我沒有特別問過她,但好像是有的。我媽有一次問我說:“倩倩,你有一個影迷一直說要給我寄紅棗,他們家的紅棗特別好吃?!蔽乙膊恢烙懊耘笥褌儚哪穆犝f我母親愛吃紅棗的(笑)。
Q:除了工作之外,業(yè)余生活中投入最多的事是什么?
A:陪我媽。因為平常工作一走就走很久,在家的時候基本上都會陪著我母親,不管是陪她逛街,帶著她一起看電影,還是跟朋友們一起吃飯我也盡量邀請她跟我一起,包括帶著她練練瑜伽什么的。
Q:這一點挺難得的,很多年輕人會覺得父母和自己的圈子不一樣。
A:我覺得這是這份工作不一樣的地方。因為一走就是三個月,回來的時間很短暫,因為回家時間短就更加珍惜陪在家人身邊的時間,自然很少會對他們不耐煩。我覺得這也是做我們這份工作和朝九晚五能天天回家的人不一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