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星元,上世紀(jì)八十年代生,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北京文學(xué)》《人民日報》等報刊。
低 處
將目光壓低,將高山隱去
把疲憊的風(fēng)箏從云朵懷中收回
和飛鳥告別,與天空絕交
告訴閃電,允許它劃過頭頂
但不允許它只帶來光、雨和驚雷
卻不帶來草木生長的秘密
這一生時光漫長呵
在漫長的時光里
不忙碌是可恥的
所以應(yīng)該學(xué)著陪流水流淌
所以應(yīng)該學(xué)著等一朵花開
在幫助春風(fēng)捋著胡須的時候
順便也教萬物寫詩
偶爾也去遠(yuǎn)足
遇見山河攔路
就回轉(zhuǎn)頭,順著原路走回來
時常也會讀書,讀到不懂的地方
就將書本丟擲一旁
想起那些知心的故人和神交的古人
就把擱在心里的遠(yuǎn)方拿出來
像一幅古畫一樣在腳下鋪展開
安放并安撫著亂哄哄的野心
最重要的,是去愛一個人
用塵世的軀體擦出神圣的火花
塵世便是我皈依的教堂
我愛的人就是我的宗教我的上帝
在低處,她將用一生賜予我
世俗的幸福和世俗的信仰
末班車
末班車晃動著全身的骨架
像一個疲憊不堪的人
托著另一個更為疲憊不堪的人
緩慢地挪入黑夜
黑夜臃腫的身體一動不動
它肥沃如連綿的麥田
偶爾會被窗外零散的燈火
割出更為零散的田埂和阡陌
在沿途所有的燈火
都還未徹底熄滅之前
末班車和它最后的乘客
還要走更長的路
他們就像世界上最后的兩個人
各自不動聲色地
在心里學(xué)會了相依為命
博 弈
劊子手把刀揮起的那一刻
外甥用手死死地按住電視機(jī)暫停健
含淚問我——
那個舉著刀的人,要等多久
才會累得把刀放下?
證 據(jù)
像被仇家沿路追殺的逃命者
它的一生都在躲藏
有時候,它藏得太深了
以至于會把自己弄丟
就像現(xiàn)在,我們捋著日子
在蘭陵這座小城不停地進(jìn)進(jìn)出出
卻始終沒敢給自己證明
我們真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