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樺/山東
?
金沙島,騰格里大漠的伊甸園
雨樺/山東
說起金沙島,不能不提騰格里沙漠濕地,說起騰格里又無法忽略金沙島。如果把騰格里比作母親,金沙島就是騰格里懷里的一朵女兒花。沒有騰格里,也就沒有金沙島。沒有金沙島,騰格里大漠的塞外風光也會黯然失色。——題記
渴望有一天徒步穿越沙漠。
高中時讀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后,對西非大沙漠產(chǎn)生了強烈而詩意的向往,加之有她與荷西間蹉跎6年終又相遇的傳奇愛情渲染,西非大漠在我眼中成了艷遇之地。少年的我夢想有一天能去沙漠里像三毛那樣與一個心儀的男子自由地行走。然而,西非于我,不但地理上相距遙遠,從小在農(nóng)村出生長大,生活上勉強度日,哪有閑錢去旅游呢,更何況是遙遠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非洲呢。這個想法在父母和同齡人看來要么是異想天開,要么是腦子有病。但想去沙漠,成了我以后的心結。
后來,得益于作家這個職業(yè),每年都有機會去全國各地參加文化活動,我也因此借助我的職業(yè)走遍了很多想去的地方。從夢境西塘到水鄉(xiāng)烏鎮(zhèn),從湘西鳳凰的吊腳樓到神秘的香格里拉……卻沒有沙漠。某次筆會結束后,一位剛結識的西北朋友特地打來電話給我,他約了幾名外地作家,專門去他的老家騰格里濕地金沙島旅游區(qū)體味大漠風情,此時我正在浙江舟山群島。熱愛地理的我當然知道西北有大漠,不止騰格里一處,但感覺上這些沙漠與撒哈拉沙漠無法相提并論,就像水塘與湖泊,湖泊與大海,都是水,一大一小,卻是天壤之別。電話那端,朋友陶醉于家鄉(xiāng)的美好,極力勸我成行。所以,向我介紹他的家鄉(xiāng)金沙島時如同旅游衛(wèi)視的主持人向觀眾介紹世間某一處還未被人發(fā)現(xiàn)的良辰美景一樣,言詞皆盡贊美——
騰格里不是最大的沙漠,但其沙峰壯闊宏大,沙粒細微軟滑,顏色金黃閃亮,仿佛上帝不經(jīng)意間丟在人間一張碩大無比的油餅,誘惑著遠方的客人。我被他這個形象的比喻弄笑了。原本死寂空曠的騰格里瞬間在我的眼前變成一張剛出鍋的亮旺旺,金燦燦透明的油餅,香酥可口。
我愛吃油餅是事實。多年前我第一次去哈爾濱吃砂鍋油餅,薄而柔軟,味蕾瞬間被征服。從此以后,說起美食,就會經(jīng)常想起哈爾濱的砂鍋油餅。這一刻,騰格里已經(jīng)不是沙漠,在我心里真的變成了一張唾手可得的油餅。令我再次回想起哈爾濱油餅的美味。
我笑著打斷他的話:太夸張了吧。
朋友堅持此情此景都是原創(chuàng),絕無虛構。
這大概是每個人說起故鄉(xiāng)的感覺吧。都覺得自己住在神仙一樣的地方。我也不例——說起自己居住的旅游名城青島誰說沒有虛張聲勢的成分呢?不同的是人能接受自己的‘虛偽’,卻不能接受他人的一點兒‘夸張’。朋友約我去他家鄉(xiāng)金沙島游玩一事因時間關系沒有成行。當然不能不說是遺憾。
去年夏天,去銀川參加文化活動。會后有一點閑暇時間,我想順便在附近走馬觀花一下。酒店年輕的服務生建議我,如果在銀川附近走不如騰格里濕地金沙島玩一下。我問為什么,他說,去了你就知道了什么叫不虛此行。我笑著反問:不是你們?yōu)榱颂岢?,就給南來北往的客人推薦去騰格里濕地金沙島去玩吧。
他認真跟我解釋:寧夏被中國旅游界稱之為‘中國旅游最后的處女地’2005年十月,騰格里沙漠被《中國地理》雜志以及數(shù)十位專家評為中國最美的沙漠。你大老遠從青島來我們寧夏,希望你玩得開心。
原本沒打算出銀川,不知道是被小伙子的認真勁兒打動還是少年時代想去沙漠的渴望忽然這一刻在心中泛濫。還有,我想起朋友以前在電話里向我描繪的騰格里濕地金沙島的美輪美奐??磥?,我真的要不虛此行了。
正值盛夏,那個陽光如沙子一樣金燦燦的早晨,我從銀川出發(fā),兩個小時后,抵達了中衛(wèi),路上,我用手機百度了一下騰格里——
騰格里,蒙語為天。四周都是茫茫流沙,這個情景我并不陌生,少年時家鄉(xiāng)刮春風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黃沙遮天蔽日的情景,沙子是從內(nèi)蒙古那邊的大沙漠刮過來的。但我的老家畢竟離沙漠遙遠。騰格里不同,她是沙子組成的天和地。沒有沙,騰格里也就失去了原有的美感和存在的意義。漫無邊際的天空和大地,黃沙莽莽。公元737年,唐代詩人王維奉命赴河西節(jié)度使慰問將士時留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千古名句。
詩人是只是途經(jīng)沙漠,是過客,蒼涼在他眼中化身壯闊孤獨之美,帶有極盡奢華的浪漫色彩。而現(xiàn)實中的沙漠,在某種程度上是死亡的代名詞。她以無比強大的力量驅逐了人類,吞噬了水源,綠色,以及一切有生命的東西。若有生命,那也是一隊隊遠去的商旅消失在渺無人煙的沙漠深處,撕破時空寧靜的只有叮當作響的駝玲和駝鈴消失后的冗長寂寞。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悲愴之感油然而生。走累了,躺在沙堆上看蒼茫夜色繁星點點,似乎連飄舞的樹葉和鳥鳴也是奢侈。
但騰格里和她的金沙島卻與死亡,與寸草不生,與渺無人煙無關。她的別具一格改寫了沙漠也有另類之美。
說起金沙島,不能不提騰格里濕地,說起騰格里又無法忽略金沙島。如果把騰格里比作母親,金沙島就是騰格里懷里的一朵女兒花。沒有騰格里,也就沒有金沙島。沒有金沙島,騰格里塞外的大漠風光也會黯然失色很多,她們是互為相依互為襯托的一體。
騰格里濕地金沙島旅游區(qū),地處寧夏中衛(wèi)。
湛藍天空下,大漠浩瀚、蒼涼、雄渾,千里起伏連綿的沙丘如同凝固的波浪一樣高低錯落,柔美的線條顯現(xiàn)出它的非凡韻致。沙漠中分布著數(shù)百個存留數(shù)千萬年的原生態(tài)湖泊。加之滔滔黃河從騰格里沙漠東南邊緣穿過,沙丘或沙山把一些低洼處的水分割成很多連綿的小湖,被稱之為沙湖。整個大漠深處分布著190多個湖泊,其中72湖,湖湖相通。這些湖泊造就了騰格里沙漠的另類生態(tài)環(huán)境。
我的心被北國大漠的風光激起無限詩意的豪情。與許多遠方的客人一樣,嘴里不時發(fā)出驚嘆的叫聲。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一定會懷疑司機走錯了地方,這是騰格里大漠嗎?這分明是江南水鄉(xiāng)的某處?;哪c草原,沙山與綠洲,水鳥與駱駝,成群的牛羊與牧民白色的氈房交錯并存。明明是在塞外邊錘,大漠邊關,死亡之海,荒無人煙,而這里卻是芳草連天,花海環(huán)湖,水鳥翩翩,駱駝游蕩,水鄉(xiāng)的婉約與塞外的粗獷,湖水的浪漫與陸地的生硬溫柔地交合在一起……
遠遠望去,一座沙子堆成的小島立在清澈的湖水里,小島呈饅頭形,沒有石頭山的高大與冷峻,也沒有青松翠柏,楊柳依依,但豐滿,金黃柔軟的沙山,鋪就了人工小道,只有零星的矮小樹木或植物從沙山四周冒出來。耳邊再次想起朋友在電話里的描述——
若是初秋時節(jié),金沙島天藍水綠沙黃,蒹葭蒼蒼。風吹,沙山鳴響,漁笛滄浪,小船行至湖深處,沙鷗陣陣。遠來的客人逃離都市紅塵,摘下職場虛偽的面具,在這里弄月放歌,樂得迷途知返。白天玩累了,晚上可以住在金沙島非洲風情別墅區(qū),夜幕下的沙漠,空曠遼遠,坐在湖岸上,壯闊與婉約兼具,蒼涼與詩意相伴。仰望星星點點的夜空,花朵的馨香迎面撲來,湖水蕩起清涼的漣漪,不遠處時而篝火閃爍,在這里可以郎情妾意,鴛鴦雙宿。也可以享受一個人的孤獨。
朋友完全沒有虛張聲勢。
眼見為實。幸好我來了,不然的話對于喜歡地理與驢行天下的我真的是一大遺憾。
一眼被金沙島迷住。
因為薰衣草。
有薰衣草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在大漠深處啊,成片成片地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令我無法相信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
通常的島嶼是石頭,且堅硬無比,經(jīng)過海水千年的沖刷依然棱角分明。大漠深處也有島嶼,金沙島。其實就是沙子組成的一座島嶼。
被湖水圍在其中。
大漠本該寸草不生。但這里完全是一片江南水鄉(xiāng)式的花園小徑,湖水湛藍。鳥語花香,涼亭短巷,小橋流水,說她是江南水鄉(xiāng)的某處名勝,然而,放眼望去,四周是大片的沙山……
矛盾又現(xiàn)實。亦真亦幻。
大片大片的薰衣草將我包圍。第一次知道這種植物是法國一個普羅旺斯的小鎮(zhèn),雖然相距萬里之遙,但那里的薰衣草惹得全世界有情飲水飽的男女爭相為愛情做一場靈魂的洗禮。我沒去過那個叫普羅旺斯的法國小鎮(zhèn)。一種植物,一次愛情之旅,名揚天下。在金沙島,撲面而來的薰衣草仿佛讓我置身于異域風情中。順著小徑往里走,不時有年輕的情侶在這里竊竊私語,有的在拍婚紗照。紫藍色的薰衣草以及那個白色英文的愛字,把我拉回現(xiàn)代時空的浪漫。騰格里沙漠腹地的金沙島,成了都市青年男女見證愛情的美好地方。在我看來,如同艷遇之地,我呆呆地看著那對青年男女偎依在一起的情景,愛情的甜蜜感染著我這個已經(jīng)過了有情飲水飽的年齡的人,讓我也有了春心蕩漾的感覺。牽手,哪怕不說話,就無聲地漫步在這開滿薰衣草的小道上,每天都走,也走不盡這世間甜蜜的路。
花園小徑,曲徑通幽。
何止是薰衣草呢。
荷塘里,一株株荷花豐滿的探出水面,有的荷花謝落,有的正在怒放。遠遠望去,像故鄉(xiāng)每年正月十五的河燈在微風中慢慢地飄向遠處,燦爛著遠去的思念與鄉(xiāng)愁。四周的空氣浸滿了荷香的味道。我在荷園邊佇立很久,不知道思緒飄向了哪里……
一些游人從我身邊經(jīng)過,不時發(fā)出驚艷的叫聲。別看他們是從大城市來的,但到了金沙島,跟劉姥姥進大觀園有什么區(qū)別呢。
每朵花都不甘寂寞。
如果荷塘靜雅幽香,那么,金菊園里菊花可就不那么含蓄了。
熱烈是金菊的性格,她就是要在盛夏的季節(jié)里好好地張揚一下自己的美。一條小溪從菊園穿過。小溪上面漂著二艘烏篷小船,烈日如火的中午,鉆進烏篷小船,縱情溪水,或者干脆在烏篷小船里與三五好友喝酒,唱歌,大漠的風豪情地吹在臉上,眼前是熱情似火的菊花。讓我想起沱江穿過鳳凰小城的情景,沱江上也有許多烏蓬小船,船上載著遠道而來的客人,穿著苗族傳統(tǒng)服裝的苗族姑娘站在船頭為客人唱起鮮亮的湘西民歌,船公頭帶蓑帽在雨中靜靜的劃船。這樣的景致像是天堂里一幅寧靜的油畫。掛在大漠深處。
湖畔或樹下,不時有一棟木制的小房子出現(xiàn)在眼前,仿佛歐洲莊園里古老的城堡,四周是花海,是沙山,是連綿起伏的沙丘,還有湖水。木屋就掩映在樹下,我想象王子與公主在這里甜蜜生活的情景。到底是人間天堂還是童話城堡?
金沙島,騰格里沙漠懷里的花園。不!應該說,金沙島是騰格里大漠深處最后的伊甸園。
若是在假日,邀上三五好友,看湖畔荷花,在小徑樹影下嬉戲,或靜坐湖邊垂釣,累了,躺在遙椅上什么也不想,閉目曬陽養(yǎng)心,餓了,燃起篝火,準備燒烤,打開備好的啤酒,一醉方休。讓奔跑的車輪,不停流淌的時光以及車水馬龍的每一天,在這里慢下來,再慢下來。
人生的愜意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