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冰

[摘 要]當代美國作家將“9·11”事件從一場悲劇轉化為景觀，在創(chuàng)作中致力于書寫普通人的家庭生活和情感變化，關注人倫道德，思考人性進而反觀整個人類的命運。本文從三篇典型的后“9·11”小說入手，論述美國后9·11文學體現的人文主義情懷。

[關鍵詞]后9·11文學 倫理闡釋 創(chuàng)傷記憶

9·11事件不僅改變了世界格局，改變了美國的國家政治形態(tài)，而且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人們對于未來的期望值，使人們重新思考過去的價值取向，重新喚醒學界對于“9·11”的審視和思考，展現其人文關懷和對構建和諧倫理關系的訴求。美國作家不但直面現實，對災難性事件采取了見證式和抒情式書寫方式，而且以一種強烈的后創(chuàng)傷敘事格調傳遞濃厚的歷史感。他們在創(chuàng)作中凸顯文學書寫歷史的特有優(yōu)勢，以精巧的筆觸模糊虛構與事實的界限，以豐富的想象參與對“9·11”事件的再審視，創(chuàng)作出大量的9·11小說。根據伯吉特·戴維斯（Birgit Dawes）的統(tǒng)計，截至2011年6月，美國文學中至少有162部作品可以被歸類為“9·11小說”。當代美國作家將“9·11”事件從一場悲劇轉化為景觀，在創(chuàng)作中巧妙地處理文學創(chuàng)作與民族文化心理建構、文學創(chuàng)作與歷史敘事等諸多關系。后“9·11”文學集想象與反思于一體，具有寬廣的全球化意識，揭示了遭受恐怖襲擊后普通美國人的創(chuàng)傷記憶、心理承受和救贖軌跡。作為生命意識表現形式的人之生存境遇和族裔文化書寫依舊是作家們樂于書寫的題材。

近年來，美國后“9·11”文學作品紛紛被譯介到中國。其中，較為出色的作品當屬科倫·麥凱恩在2013年出版的《轉吧，這偉大的世界》。這部小說的獨特之處在于它敏銳地捕捉到了過渡時期的美國精神：非比尋常的希望，還有回首當中，那令人心碎的純真。法國人菲利普·珀蒂的那根鋼索，鏈接了很多不同的故事。當菲利普·珀蒂跑到剛建的世貿雙塔上方，拉起鋼絲走在上面時，喧囂的世界似乎停止了，所有的人都開始舉頭仰望，想著各自的心事。故事有多個敘述者，不同聲音交織在一起，便讓我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不同角落。“每個人都守著自己的小小世界，心里都懷有與人交流的深層愿望。”[3]而世貿雙塔上的那根鋼索也將過去和現在連到了一起?？苽悺渼P恩用越戰(zhàn)預兆了阿富汗和伊拉克戰(zhàn)爭，用菲利普·珀蒂對世貿中心的突襲預兆了“九一一”事件——雖然前者是一次詩意的突襲，而后者是一種恐怖。作為一部后九一一小說，此書借古喻今，講述了越戰(zhàn)后破碎的心靈以不同方式走向愈合的過程，講述人們如何從孤軍奮戰(zhàn)走向相互溝通的歷程。孤獨的存在和對交流的向往，是書里的重要主題。小說很抒情，再現了一個大都市和一個逝去的時代。從字里行間依然可以感受到信仰與欲望，愛與迷失，罪與拯救，母女與母子情感，以及家庭人倫等。

另外，克萊爾·梅蘇德 的 《 皇 帝 的 孩 子 》 突破了以“9·11”事件為背景的創(chuàng)作方式，而借助對“9·11”事件的反思來敘寫當代紐約文化圈的浮夸和虛偽， 具有現實主義表現特征。小說以世紀之交的紐約為背景，以紐約知識界一部分精英為線索，寫了他們的生活、追求、困惑和失落，寫了他們的家庭、愛情和友誼，以及他們之間的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作者懷著同情以諷刺的筆觸揭示他們的內心世界，展示他們的真實自我，也為讀者提供了更廣闊的思考空間。在“9·11”當天，默里以出差之名欺騙家人后與丹尼爾住在一起。在高層公寓樓的窗前，他們親眼目睹了世貿大樓雙塔的倒塌。默里深感震驚，當即回到妻子身邊，沒有一絲猶豫和留戀。這對丹尼爾而言無疑也是重創(chuàng)。丹尼爾經歷了強烈的思想斗爭，腦海里交織出現猶豫、恐懼、絕望、自殺、悔過和期待新生的念頭。梅蘇德借助“9·11”審視網絡時代人的自滿以及恐怖帶給他們的困惑。

福厄的《劇響、特近》（又《特別響， 非常近》）以博物館的呈現方式刻畫受害者創(chuàng)傷群像。9歲的男孩奧斯卡非常聰明。他喜歡在腦子里發(fā)明各種奇妙的事物。與父親在一起時他最快樂。但他的父親在“9·11”事件中喪生。奧斯卡偶然從父親遺物中發(fā)現一只上面寫著：“布萊克”的信封和一枚鑰匙。小奧斯卡認為這是父親留給他的尋寶游戲，他必須找到對應的那把鎖。他開始在紐約尋找四百多位姓布萊克的人。通過尋找，他走進了歷史和陌生人多彩的生活，走進了爺爺奶奶蕩氣回腸的愛情和三代人布滿傷痛的回憶。福厄用文字、圖片、錄音等多種媒介將幾代人近 100 種創(chuàng)傷體驗融入作品，打破了人物的年齡、性別、種族、國籍等界限，以更廣闊的視野探討恐怖主義對人類的沖擊， 包括對全球化進程中災難的思考，融創(chuàng)傷人物、創(chuàng)傷書寫和承載創(chuàng)傷記憶圖片于一體。 福厄借此獲得了更為廣闊的敘事空間，并“能夠在譴責災難制造者的同時構建集體記憶” 進而通過災難戲劇化來“反思美國的政治、宗教、外交和文化等政策” [4] 。 作品中除了老布萊克這位世紀災難見證人之外， 廣島原子彈爆炸的幸存者也被置于“9·11”背景下。

在美國后9·11文學作品中，人們再次親歷人類的悲哀，并深切感悟濃郁的人文思想以及族裔差異和政治立場差異。他們在面向新世紀未來的同時不無希望地書寫全球化、文明沖突、歷史記憶以及民族身份建構等時代性命題，而且大都通過一種災難書寫或借用災難見證人的口吻加以敘述。家庭重構以及對災難、人性和愛的反思已經成為新世紀美國小說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小說家們正致力于書寫普通人的家庭生活和情感變化，關注人倫道德，思考人性進而反觀整個人類的命運。

項目：本文是2015年度黑龍江省經濟社會發(fā)展重點研究課題（外語專項）“美國后9.11文學的倫理闡釋”（課題編號：WY2015029—B）的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 Alan Bilton， An Introduction to Contemporary American Fiction[M].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2.

[2]楊金才. 論新世紀美國小說的主題特征[J]. 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31）：7.

[3]科倫·麥凱恩. 轉吧，這偉大的世界[M]. 山東文藝出版社，2013.

[4]曾桂娥 . 創(chuàng)傷博物館—— — 論《劇響、特近（特別響，非常近）》中的創(chuàng)傷與記憶[J]. 當代外國文學，2012，（ 1 ）： 98.□

（編輯/穆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