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志武

風(fēng)水謠

樹木、竹子，黃瓜藤

所有足夠高的木樁都投下修長的影子

蠟燭搖曳，在窗里成雙

風(fēng)水謠，一粒春天的種子

在母親的懷抱里生長

她那衰老的乳房上

有知趣的時光

有下山后的太陽留下的單薄

在同樣的孤獨里

風(fēng)水來襲，母親的腳掌

敲擊著土地沉郁的節(jié)奏

那些有深度的泥土和石頭

紛紛站立起來

在母親昏睡的時刻，為她站崗

風(fēng)水謠，朽木刻錄年華

火焰在大地深處埋葬

那被熱愛的枯萎

成熟的海浪，在躁動

冰川所覆蓋的震響開出鮮艷之花

我渴望于蒼老，來詢問身體的忠誠

那被我熱愛過無數(shù)次的枯萎

又在黑暗處復(fù)活

在我的意識中，藏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光明，消失于無形

一種是原罪，一天比一天加深

殘留于生死之間的喘息

必是真理的真正形態(tài)，枯萎創(chuàng)造泥土

不能挪動的東西洞悉運動之物

我們在絕對的靜止中發(fā)現(xiàn)牽引的力量

那被熱愛的枯萎，沿著河流入睡

而我在開闊之地尋找一種贊美的可能

即將到來的秋天

風(fēng)被吹散的地方

生活一如既往地等著我們

秋天，又快來了

新鮮的事物將變得脆弱

筆挺的水松緩慢地推著時光

滑向更深的山谷

不朽的事物比黑夜更幽靜

夏季的火熱成就銹蝕的雨水

馬長出奔跑和粗壯的骨頭

即將到來的秋天，我在一垛柴火上

將秋天的四野點亮

秋天，年復(fù)一年

我仍然熱愛那彈向虛無

和絕望的落葉

那些枯草的命運有時

就像真實的我們

在春天絕望地反抗，在秋天安靜于自然

并得到時間的洗禮與考驗

即將到來的秋天

我想和親愛的母親一起度過

追尋她曾經(jīng)繁茂的青春

看季節(jié)里沉默的廢墟，被運走的瓦礫

哪一片屬于自己

哪一片會被甩在山崗

最后一棟房子

最后一棟房子的窗口打開

里面探出人頭，向外張望

秋天，幽暗的花園

動植物將預(yù)備一場寒冷中的喧響

一棟房子，在我的視線中

像一個人的行囊，把人裝進口袋

而我窗外的河流，向東

不知道它有多深，或者

暗藏有多少滾動的沙子

這些在流水中對抗寂寞的小石頭

會再次為一棟堅固的房子奠基

而我最終將抬起黃色的手指

將門鈴按響

最后，一棟房子

潔白的墻，窗子，噴火的廚房

燈光，圖片以及老調(diào)重彈的書籍

這些與命運相關(guān)的事物

它們所聯(lián)系的痛苦

是我此生要服務(wù)的臣

新的一天正慢慢越過七星巖

清晨，七星巖的石頭抬起了頭

街燈在霧氣中閃爍，愛在擴散

雁群飛過民治的高空，新的一天

從南面的山陵開始越過工業(yè)區(qū)，街道

越過忙碌的人群

以及無限遐思的生活

在執(zhí)拗和理想面前

生命每天都在重新開始

龍觀路，轉(zhuǎn)角處地攤上的喇叭

瞬間打動著我，故鄉(xiāng)

新的一天正慢慢和我的時間靠近

陽光和塵埃溫暖彌漫

地面的熱氣升騰，越過七星巖

在七星巖頂端，一棵偉岸的樹旁

寫下一首詩

新的一天詩意般越過黃昏

越過生活的廣大無邊

命運不會雷同，我的詩篇

會像七星巖的樹木一樣生長

長出滿山的疊翠

有無數(shù)只回鄉(xiāng)的飛鳥從中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