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萍

心靈的窗前，一棵思念的樹（外兩篇）

■吳春萍

霧星戴著月白如洗的光華踮著貓似的碎步輕悄悄地走進(jìn)你心靈的小院，把美麗而憂傷的詩句掛在樹枝種在你多情的窗口。

思緒，就讓它像那棵默默地等待的樹，等到夏夜深深幾許的時候，它會把那長得蓊蓊郁郁的枝枝葉葉伸進(jìn)你凝望的窗口，伴你走過一段長長的孤獨的心路。

思念的綠葉在輕風(fēng)中飄著沙沙的清脆搖一串無限牽掛的心鈴拽著你疲憊期待的胳膊慢慢地依偎進(jìn)你星星般困得眨眼的惺忪。讓那飄著陣陣幽香的色彩點綴你浪漫的情懷伴你入夢，思語還會不會再像是風(fēng)一般的香甜綠樹般的動人楚楚？

寫滿四季冷熱的思念的樹，長在你心靈的窗口。寫滿思語的樹葉，輕得像那張張薄紙卻讀不透那紙中的底蘊，熱得如火卻不能把無限蒼茫的心原燃燒成一片燭光倒影。那葉兒一片、兩片，千片、萬片……在秋風(fēng)中瑟落，悄悄地飄進(jìn)心的溝壑。往昔多少的記憶遺落在溝心，我已無力再拾取，還有誰會為我重新再從心底拾起這片片的落葉，編成那個思念季節(jié)的大樹，栽在我心夢的窗口？今是而昨非，夢已非夢；為什么不再擁有思念樹上夢的片片綠葉的我卻還在猶疑又猶疑？當(dāng)風(fēng)輕輕地把頭細(xì)細(xì)探進(jìn)窗口的時候，心夢卻要悄悄溜走……

有多少行不成文的思緒，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心窗前那棵思念的樹在風(fēng)中把自己多少的感懷郵寄出去；而自己又確乎是有好些話要想傾訴，于是，自己也就只好動手栽下一棵自己心思的樹。風(fēng)中，有片片樹葉飄落在心窗腳下，那是你多少心思的自敘。

自然時序，有春夏秋冬四季更替輪回，可沒有永遠(yuǎn)的春也沒有永遠(yuǎn)的夏；心思的時序，也有春夏秋冬，但不可能像自然時序那樣依次嬗遞，也未曾出現(xiàn)過永遠(yuǎn)的春永遠(yuǎn)的夏。為什么，當(dāng)春天在不知不覺中來臨的時候，心窗前那棵思念的樹卻已是蒼老了許多，只有那片片寫滿心語的枯黃樹葉在心路上翻飛和旅行？自己打開那心思的信箱，把心寄給自己——那旅途好長好長！不知道哪一天，那屬于你的春天，會在你思念的窗口，悄悄爬上窗前的那棵大樹？然后，把那四季的赤橙黃綠都給寫滿寫透——注滿春的渴望夏的浪漫秋的燦爛冬的瑩潔！在心走完每一個春天的時候你該珍藏起你最喜愛的綠芽；再在夏的藍(lán)空下，傾聽心河如夢的濤聲，依舊把天上的星星數(shù)遍，讓心兒像流熒般閃亮高潔，搖一把清涼的大蒲扇，把心靈的角角落落吹遍；走過秋的時候，你不會忘記收起楓樹林中一簇又一簇的紅葉，烙進(jìn)你心路足跡所印染的日記里，把生命四季歷程的每一個片段都染成火紅火紅；當(dāng)新年來臨的時候，你會在不經(jīng)意間記起要在屬于你的節(jié)日里，把秋收做成一張?zhí)貏e出色的卡片，寫出自己最感動的一句能夠歸結(jié)自己辛勤耕耘心田的酸甜苦辣的格言，系上自己心的思念，交給心靈的窗前，那棵思念的大樹，讓心與心貼近和重合在那發(fā)著新綠做起心夢的樹下。

當(dāng)心接近了心深入了心夢的時候，你別忘了把思緒和心情串起來，用樹下片片的落葉編織成那個思念季節(jié)里一個又一個溫馨如夢的日子，讓陽光暖洋洋地灑進(jìn)這心靈的窗口。

一河燈光一河心

青衣江畔，河——兩岸，沿江而臥的幾座大橋兩邊——街燈，一排排整齊地站立著，夜夜如此。

那一河的燈光，每一盞都有三道白亮明晃的光圈繞著，正如“心”字之所以會有三點，是因為每一個人的心并非完全屬于自己一樣。千萬年來，千千萬萬的人用千千萬萬顆三點的“心”在這一河的波光中苦苦尋找著什么？……

那一河的街燈，難得如此，在這樣夜黑風(fēng)輕之時，站在十里長堤之上、葉葉搖動的濃蔭下讀你如斯。置身于嘈雜擁擠的社會里，很多時候都想淡泊寧靜卻不能致遠(yuǎn)。很久很久了，一直以來都沒能在紅塵滾滾中癡癡地沉濾出心中的那一份恬靜與安然，從雜亂無比的氛圍里逃脫出而像現(xiàn)在這樣靜靜地享受和體味這靜遠(yuǎn)的情致。

那一河的街燈，燈光明亮而柔和。多少人望你目光如注。遠(yuǎn)山逶迤，有涼悠悠的微風(fēng)一縷一縷搖蕩一河的波光輕輕從江上緩緩而來。燈光啜著輕柔的涼意，低低地向水面伸展開去。那東去的浪濤上點點閃爍躍動的明亮，又何止是這一河燈光久久明明滅滅的回望？閃著波光的浪濤東去的裊裊余音中，山長水遠(yuǎn)，水白風(fēng)清，多少輩人，多少顆三點的“心”在這波光下亙古久遠(yuǎn)的濤聲里相知相遇。千里寒煙，十里街堤，萬年滄桑，盡入一夜心光在悄悄地蕩漾。

就在一城街燈那一河的燈光中這一抹明亮柔和的臂彎里，再不用抱怨日子過得擁擠雷同又急忙無質(zhì)量，再不用拿一根根的繩鏈去鎖定所有的表情和心情——若是所有的心情和表情都能鎖定于大千世界的形形色色、五花八門，那樣的表情可還叫表情那樣的心情可還能稱之謂之曰心情？想那千年以前，“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詩仙酒仙李大仙與月而詩而醉的美麗故事而今卻“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然此刻，何須明月？又何須有酒方能醉？長長的街燈那閃閃的波光折射出你對沉淀于此的所有三點“心”的沉思，透音著山與水在此溫溫私語的娓娓親談?？?！水仍舊以山的威嚴(yán)交融四壁青山的郁郁蒼蒼而突兀出山千萬年不改的堅毅；聽！山仍舊以水的纏綿呢喃點點銀波的淺吟低唱而織造出水萬千年不悔的溫馨。在這樣的山水間，在此一河的心光中，已無須飲酒而自醉——醉倒在你這一抹誘人的臂彎里：不再忙忙碌碌，獨坐著，看風(fēng)擺樹搖枝動；不再驚顫于鬧市的喧囂，靜立著，聽你柔和的燈光下任濤聲依舊；就這般不要煩惱不要憂傷什么也不要地與你而思而語。

一城街燈，長長的一河燈光，看得癡了，獨坐久了，讀你神了。也就不自禁地想：什么時候才能不如此為那份追尋而忽略了過程或這樣紛擾于過程卻又迷失了方向？許久，心為了圓夢在漂泊流浪。曾以為，或許，以后不會再相尋了吧？這年頭，哪怕距離已不成問題了，但人本身卻時常會產(chǎn)生那種沒法克服的隔膜與障礙——在讓生命與時間竟走的孑然一生的飄斗中，只有自己筑造自己的堡壘，只有自己作自己的掩體，只有自己既是統(tǒng)帥又是士兵的戰(zhàn)斗只有自己療傷……所以，有時會在突然的瞬間也就模糊了許多回歸的感覺，時至今夜！

只為那長長的明亮的街燈永遠(yuǎn)閃爍沿江沿岸沿心一山一城一河的柔韌；人生，一條很長很長的旅途，因為有你的牽掛和相伴而從此會變得不再幽暗不再孤寂。那一串串深深淺淺長長短短的腳印烙滿你十里長堤，讀你許久也依然如一部很厚很厚的無字天書，而真正能讀懂了能破譯出的文字，到底又會有幾篇呢？那千年石塊層層堆砌而成的扉頁開啟了又關(guān)閉、關(guān)閉了又開啟……時空的車輪轉(zhuǎn)過那參參差差、坑坑洼洼的齒痕，至今仍不知道究竟是歸屬于哪一個過程而或哪一個方向？

噯！那一河的燈光那一河的心……

承受生命的重負(fù)

干什么都不敢奢望能一舉成功，卻愿想做的事就一定要成功。然而日子卻常?，F(xiàn)實到來不及心想浪漫的地步，依然始終面臨著失敗的危險。如果失敗又會留下深及心府的創(chuàng)傷甚至可能終生不愈時，這座心靈的城府，能承受如此生命的重負(fù)能承受如此累累的傷痕直至傷痛的愈合嗎？當(dāng)千里寒月推著生命在無路的路上緩緩移步的時候，多少滄桑盡入眼底；心該如何去追尋怎樣的一種精神來支撐來承受這生命的重負(fù)？

人生大舞臺，舞臺小人生。人生如戲，你演得好，便被喝彩；你演得糟，便被喝倒彩；你演得壞，便不免被咒罵。不管是被喝“彩”還是被咒罵，也不管在如戲的人生舞臺上你生命中演技是好還是差，人的一生都要面對不知多少不由自主的挑戰(zhàn)，但最有魅力也最有價值的是向自身的挑戰(zhàn)，是盡心承受生命的重負(fù)竭力不負(fù)生命的囑托！可是，在“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物質(zhì)的實利主義墊上青苔般滑滑的綠褥的現(xiàn)代生活中，自己能挑戰(zhàn)自身能承受這重托嗎？

當(dāng)世人大都枕在各種各樣硬件軟件鑲嵌的這一床柔波上各自做著令人陶醉的甜蜜之夢時，已睜開惺忪朦眬睡眼的你該如何去擺脫世俗的束縛？有時候很可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努力掙扎，這雖不忍卻確知，你有心理準(zhǔn)備來承受這種突兀而不信，卻更是措手不及的迎頭痛擊嗎？一旦出現(xiàn)這種怎能使人相信卻又如何不信的結(jié)局時，自己該怎么辦自己又能怎么辦？而自己這么做到底為誰？你只有不能不問地問自己?；厥浊铱辞蚁胱约撼鼋o自己的難題——世事一切難料難定，生命有時會愰若到處亂舞的飄蓬飛絮，眨眼便又奔波而去！眨眼間，你偶而有過一絲窒息沉悶偶爾閃過一縷錯亂的思緒——在這個世界上，誰沒有過無從自釋的困惑與猶疑，誰又是什么也雷打不動的永遠(yuǎn)的尊神？然而僅是一絲一縷的顫動，幾乎同時地，一句帶一份根性的聲音真實地固定在你的耳際：“你必須成功，因為你不能失敗！”這聲音很有些莫名其妙卻也發(fā)人深思。它使人從顫動的生命死亡線上走出并最終選擇了堅強肯定了自己，然后亮出生命的底色，若無其事地走過去，經(jīng)過那一抹顫動身邊與其飛越而過。拚命自我擺脫、自我戰(zhàn)勝而努力承受生命的重負(fù)而尋求一片任人自由揮灑的太空并在人生的賭場上毅然拒絕了那份安適而拿整個生命的掙扎作賭注，這該是一種多么動人而唯一不散不衰敗的風(fēng)景和心中唯一不破不碎的夢想。人生一場，能夠有這樣一種風(fēng)骨這樣一番品位，難道還不足以值得人用整個的生命去支撐去承受這份倔強的選擇并使之日趨完整？

人生因為有此動人的美麗風(fēng)景地，所以哪怕最終一定是悲劇，生命的重負(fù)生命的囑托自己也要去苦苦追尋去頑強承受。更何況，承受，并不是絕對地忍受。人，總要自己扳回、開拓一點一滴的疆土給自己，讓自己有點轉(zhuǎn)圜與喘氣的機會。否則，如果人生注定果真如此而非得要承受和用自己整個的身心以支撐如此生命的重負(fù)，可還有勇氣有信心繼續(xù)這一串深深淺淺地注滿著往事的印跡？！相信自己：只要自己能多一些緩沖，多一點寬容，多一份素樸的真誠，多一種生命中根性的真實與尊嚴(yán)并拿得起放得下；對一切坦然正視之并作好心理準(zhǔn)備如期接納生活賜予自己的幸運或不幸且做好自己該做而能做的一切，就一定能承受生命那不可沒的重負(fù)，就一定能支撐起自己囑托生命屬于自己心靈自由圣地的那塊天空！

心中，留一份永遠(yuǎn)的期待給自己——承受生命的重負(fù)以尋求藍(lán)天下那一塊屬于自己的永遠(yuǎn)美麗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