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華玉

張藝是一個包工頭，這天，他聽說西湖鄉(xiāng)要修筑一條從鄉(xiāng)東頭直通鄉(xiāng)西頭的村通公路。張藝粗粗算來，這個工程能賺20萬，是一塊肥肉，他想吃。他知道此事鄉(xiāng)黨委書記王天說了算，于是準備給他送點禮。

熟識王書記的人都說：“王書記是個難得的清官，有很多人給他送禮，那些禮品都被他扔出窗外去了！”張藝聽完只是笑了笑，他不相信這世上有不吃腥的貓。不過當他打聽到王書記住在城北小區(qū)內(nèi)，心里卻咕噥了一句：“堂堂一個書記，咋會住那么破的一個小區(qū)！”

城北小區(qū)是上世紀90年代初期建的一個小區(qū)，因為年代有些久遠，外墻墻皮脫落，配套設(shè)施不完善，路燈經(jīng)常壞，連監(jiān)控都沒有。外人形容城北小區(qū)就是個貧民窟。

咕噥歸咕噥，自己想攬活，還得送禮。張藝開車去了城北小區(qū)，打聽著到了王書記的家門前，按響了門鈴，王書記一邊應著聲一邊過來開了門。張藝趕忙亮明自己的身份，王書記熱情地將他迎進屋，請他坐，還親自給他沏了一杯茶。

兩個人寒暄幾句，王書記就問：“小張，你今天找我，肯定有事吧？”張藝說：“我聽說王書記喜歡直來直去，就不跟您繞彎子了，我是為鄉(xiāng)里那條村村通公路來的！”說完他拉開手提包的拉鏈，從里邊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王書記。

王書記接過來，掂了掂，問：“這是啥東西？”張藝說：“兩萬塊錢，還請王書記笑納！”王書記的臉登時晴轉(zhuǎn)陰，他忽地一下子站起身，氣憤地說：“我是個啥樣的人你不了解嗎？我生平最看不慣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別說你拿兩萬塊錢來，就是10萬、100萬我也不稀罕！”王書記越說越氣，竟然拿起那個信封朝開著的窗戶扔去，然后他連推帶搡地將張藝轟了出去，“嘭”地關(guān)上了門。

張藝沒想到傳說竟是真的，王書記真的很清廉耿直。他很沮喪，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錢，就迅速向樓下跑去，去找他的信封。

王書記的樓下是一片草坪，因為很長時間沒有人修剪，草長得很高，張藝到那里時，卻看到那里圍著一堆人。張藝擠上去一看，卻見人群中間有一個老人，正倒在草坪上，死活不知。他的腦袋上方有一個信封，正是張藝送給王書記的那個。

看起來是自己的信封砸了老人，張藝嚇得不輕，自然也不敢上前拿信封了。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中年婦女撥開人群，中年男子俯下身子一看老人，大喊一聲：“爸爸，你這是咋了？”有人說，你還是趕緊把老爺子送醫(yī)院吧，可能他只是暈了呢。中年男子這才醒過神，抱起老人就往外跑。中年婦女也想跑，有人提醒道，砸你爸的罪魁禍首就是這信封，你還是收拾起來，這是日后找那個亂扔東西缺德鬼的證據(jù)。中年婦女拿起信封，跟在中年男人后邊跑了。

張藝哪里還敢要那個信封，他見無人注意他，趕緊溜之大吉。

在樓上的王書記聽到樓下有喧鬧聲，往下一看，知道是自己亂扔信封砸了人，嚇得不輕。這時，有人敲他家的門，王書記開門一看，是自己的親弟弟，他住在一樓。王書記的弟弟進門后趕緊關(guān)了門，說：“哥哥，壞了，你扔錢把302的趙老漢砸著了……”王書記說：“我看到了，趙老漢是死是活？”弟弟說：“那趙老漢有高血壓、冠心病，我看兇多吉少！”王書記嚇壞了，他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連說：“這該咋辦，這該咋辦……”轉(zhuǎn)了足有10個圈，他想到主意了。

王書記對弟弟說：“老二，哥哥平時對你咋樣？”他弟弟點點頭，說：“挺好的！”王書記說：“哥哥是個官，還有大好的前程，說不定將來還能做個縣長、市長啥的，所以哥哥不能出錯。而老二你是個老百姓，出點差錯也就是賠點錢……”王書記的弟弟問：“哥，你是咋意思？”王書記說：“我想讓你頂一下，人家找上門了，你就說那錢是你扔的，你放心，多少錢都是哥哥賠?！睕]想到王書記的弟弟一口就回絕了，他說：“那怎么行？砸死人要坐牢的，我也有一家人要養(yǎng)活呢！”王書記說：“老二，做人不能沒有良心，你平時可沒少沾哥哥的光。”王書記的弟弟說：“那些錢是你的嗎？那都是人家行賄你的，分給我點也算幫你減輕點罪孽！”說完，王書記的弟弟扭頭就走了。

從王書記弟弟的嘴里，聽得出這王書記是一個貪官，可為什么外人卻口口相傳他是個清官呢？

原來，這王書記是個既貪婪又工于心計的家伙，他想收禮，但他怕明目張膽地收禮，總有一天會東窗事發(fā)，鋃鐺入獄，就想了一個鬼主意：他在貓眼上看到有人來了，就會給住在一樓的親弟弟打一個電話，讓他在樓下草坪那里等候，然后面對送禮者，他故作生氣，將禮品扔出窗戶外，讓早就守候在樓下的弟弟快速從僻靜處沖出，拿到錢包后迅速離開那里，待送禮者走了之后，兄弟倆再分贓。

見弟弟翻臉不認人，王書記氣得大罵，罵完后也沒有轍，只好自我安慰自己，那信封上也沒帶字，自己死不承認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書記家的門就被敲響了。王書記定定神，過來開了門，卻見門前站著趙老漢的兒子還有一個不認識的青年人。一見面，趙老漢的兒子就說：“王書記，昨晚你扔錢砸傷了我爸，你想怎么辦？”砸傷？這說明趙老漢還活著呀，王書記一顆懸著的心落下來一半，他說：“你怎么知道錢是我扔的，我又不傻，沒事扔錢玩！”趙老漢的兒子說：“早就知道你不會承認……”他拿出信封，說：“這不是你的信封嗎？”王書記說：“這種信封一塊錢買仨，又沒寫名字，你怎么能證明這就是我的信封呢？”趙老漢的兒子說：“信封上沒字，里邊有字！”說完他從里邊抽出一張紙，只見上面寫著：敬請王書記多多關(guān)照，落款是張藝。

趙老漢的兒子說：“我們這座樓里就住著你一個姓王的書記，不是你又是誰？”旁邊那位青年人說話了：“王書記你好，我是市報的記者。我想問你一下，張藝是誰？他為什么要給你送錢？”

記者？王書記心說：“完了，完了！”他覺得腿一軟，就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