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四娘
【故事簡介】我是蘇顯的暗衛(wèi),每晚我在房頂上吹冷風(fēng),他在殿里睡大覺;我也是他的妃子,出行我坐他腿上擋刺客,他在我身后看風(fēng)景。陛下你咋不上天呢?還有!你的手往哪里摸?
第一章
我剛從陳美人的宮中出來,就看見蘇顯身邊的太監(jiān)總管歸公公立在樹蔭下,瞧著樣子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兒了。
“陛下龍興大起,想要射箭玩兒,特意讓奴才來請娘娘過去相陪?!?/p>
我扭了扭手腕,淡笑著點(diǎn)頭:“勞煩公公帶路了?!?/p>
御花園后邊兒有一方空地,周遭柳綠花紅,春風(fēng)起,拂過御河,涼意襲人,確實(shí)是個活動的好去處。
此刻,不遠(yuǎn)處正站著一人,玄色的錦袍襯得他身材挺拔,領(lǐng)口和袖口都用金線繡著龍紋,在午后的日頭下閃閃發(fā)光。他動手將那牛角弓拉滿,長箭“咻”地射出,直中靶心。
“陛下好箭法!”歸公公適時稱贊道。蘇顯側(cè)首,黑若曜石的鳳眸掃到我身上,卻是不發(fā)一語。
在蘇顯身邊許久,我大致能猜出來他這個表情的意思:求表揚(yáng)。
于是,我斂袖垂首,十分真誠地道了一句:“陛下箭法超絕,臣妾佩服得五體投地?!?/p>
蘇顯滿意地笑了笑,自我身上收回目光:“朕一人玩兒無聊得很,林妃和朕比試比試如何?”
我態(tài)度更加恭順:“陛下開心就好?!?/p>
“若是朕贏了,林妃要答應(yīng)朕一件事兒,不能反抗。你呢,想要朕做什么?”蘇顯轉(zhuǎn)著那牛角弓,黑眸燦若星辰,不知為何我竟看出了幾分激動的神色。
為了讓蘇顯玩得盡興,御花園早早被清了場,四下無人。我眨眨眼,道:“陛下若是輸了,就圍著御花園跑十圈吧!”
跑步多好,強(qiáng)身健體,利國利民!
蘇顯眸中的光亮瞬間暗了暗,他冷哼一聲側(cè)過身去,不知道是哪句話讓他不悅了。所謂伴君如伴虎,如是而已。
“林妃還在磨蹭什么?”那廂冷冰冰的聲音傳來,我打了個寒戰(zhàn),而后跟著過去了。
蘇顯先行,一連三箭皆是中了靶心。他自幼身子弱,成年前連弓都拉不開,現(xiàn)下出息成這樣,明顯是下了功夫的。
他將手中弓遞過來,微微挑著眉頭看我:“就用朕這把弓吧!只是這弓重,不曉得林妃可拉得開?”
弓上還有他留下的余熱,我也不免覺得掌心有些暖意。我在他胸有成竹的目光中拉開弓,箭矢劈開之前留在靶心的箭身,穩(wěn)穩(wěn)地釘在靶上面。
空氣瞬間凝滯,歸公公怕龍顏大怒殃及自身,先一步溜到御花園外。
蘇顯臉色黑成鍋底:“你是不是女人?”
“臣妾確實(shí)是女的,進(jìn)宮伊始,驗(yàn)身的嬤嬤都查過的,皇上不信可以查一查?!?/p>
蘇顯:“……”
君子一諾千金,更何況是陛下開的金口。不多時,我坐在御河邊的草地上,自懷里摸出一包瓜子,一邊嗑,一邊看著蘇顯邁開大長腿跑步的身影。
春日正好,柳絮翻飛桃花笑,我的心情跟著舒暢起來,忍不住彎了眉眼。
蘇顯可謂是驕奢淫逸帝王中的典型,太缺乏鍛煉,十圈下來臉色漲紅。我拍了拍落滿衣裙的瓜子皮,在他停下來前過去。蘇顯腿發(fā)軟,半邊身子壓在我身上。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熱氣噴灑在我的耳根,一股酥麻感躥進(jìn)心尖。
我輕咳一聲,善解人意地問了一句:“要不,臣妾背您回去?”
蘇顯身子明顯一僵,繼而猛地退開,惱羞成怒地咬牙道:“你別碰朕!”
我尷尬地收回懸在半空的手,隨后摸了摸臉——平滑細(xì)膩的右側(cè)臉頰上,卻有一道半寸來長的疤痕,摸著硌手得很。
我瞬間了悟他這突如其來的厭惡情緒,愧疚地請罪道:“不好意思陛下,丑到你是臣妾的錯。”
蘇顯:“……”
第二章
自御花園回來后,蘇顯的圣旨就傳遍了內(nèi)宮,大致內(nèi)容是:林妃出言不遜,將其貶為婕妤,月俸扣光。
消息一經(jīng)傳開,宮中的許多妃嬪都來看我。不管她們是出于看熱鬧的心態(tài)還是出于其他心理,都讓我感到了久違的人性溫暖。
其實(shí),位分高低對我壓根沒有影響,這個我清楚,蘇顯比我更加清楚。但是,他還是這么干了,以表達(dá)自己的憤怒。我覺得,他若是把這閑工夫放到朝政上,一定是一代明君。
這般迎來送往之后,已過黃昏,夜幕悄然降臨。
我同貼身宮女淺淺說我去睡了,便進(jìn)了寢殿,而后取出藏在床榻暗格里的夜行衣。不一會兒后,一道黑影自窗戶翻出,如鬼魅一般消失在暗夜之中。
我一路輕車熟路地往蘇顯的太和殿去,門前提著一盞宮燈的歸公公瞧見我,幾不可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腳尖一點(diǎn)飛身而上,伏著身子隱到房頂上。
這個時節(jié)的晚上沒有蟲鳴沒有蛙叫,要是像現(xiàn)在這樣霧靄沉沉,連顆星子都看不到的話,那可真是無聊到要命。
我輕輕移開一片琉璃瓦往里看去,只見蘇顯著中衣靠在窗戶旁,正捧著一本書做沉思狀,瞧著模樣十分認(rèn)真。
自窗縫溜進(jìn)來的光攪動著燈火,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我也是這般躲在房上。那時的蘇顯擺著一張嚴(yán)肅臉,執(zhí)著地一遍又一遍地練著太傅教授的課業(yè),練得手腕顫抖,鼻尖沁出汗珠也不停歇……
我正回憶著,脊背卻驟然一涼。我收回思緒一瞧,果然正對上蘇顯探過來的目光。
我掀開遮臉布,表明我不是刺客。蘇顯瞇著眼,突地?fù)P聲吩咐道:“老歸,去把王美人給朕找來!”
王美人剛?cè)雽m,生得那叫一個傾國傾城,饒是我這個女人看了都心生憐惜,更別說蘇顯了。
只見寢殿中搭了一張幾案,上頭擺著珍饈佳釀。蘇顯就著王美人手中的酒杯喝著酒,衣襟被扯得半開,笑得跟朵牡丹花似的。
我心里莫名抽痛,默默別開眼,卻又忍不住犯賤地再看回去。
不僅我這樣,蘇顯也像是眼睛抽筋了一般,一邊和王美人柔情蜜意,一邊還分神抬頭看我。我眼睜睜看著他眸中的清明漸漸被酒意熏染不見,最后蒙上一層薄霧。
恰在此時,一道寒光映入眼簾。我心跳一頓,破開瓦礫躥進(jìn)去,一腳踢開了王美人手中刺向蘇顯的匕首。
王美人自知敵不過,第一時間咬破牙中藏著的毒藥自盡了。
睨了一眼倒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蘇顯,我吊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還好沒事兒。
我叫歸公公帶人進(jìn)來收拾一下,而后轉(zhuǎn)身要回房上去,手卻突然被蘇顯拽住了。我扯了扯,他卻拉得更緊了。
歸公公見狀,對我道:“陛下大醉,娘娘做事細(xì)致,留下照顧陛下是再好不過的了?!?/p>
我不禁腹誹:我做事細(xì)致?歸公公,你是什么時候瞎的?
“在屋中可比在房頂要更容易保護(hù)陛下,娘娘,您說是不是?”
我還在猶豫,手被大力拉過,我跟著跌了一下,嘴剛好撞上了蘇顯不遮一物的胸前,有些尖的虎牙在其上瞬間留了牙印。
許是被咬疼了,蘇顯皺著眉緩緩睜開眼,神情迷茫地看了我良久,隨后眼角舒展開,伸出手緊緊把我箍在懷里。
他唇邊漾出我從未見過的明亮笑容:“這下你可跑不掉了!”
我移開視線,銅鏡中我臉上的疤痕猙獰,瞧著觸目驚心。我抿抿唇,神志清明開來。
蘇顯怎么可能瞧得上我?他合該是把我當(dāng)成他哪個喜歡的妃子了吧!
第三章
我叫林皎兮,明面上是蘇顯的妃子,實(shí)則是護(hù)他的暗衛(wèi)。
我十五歲學(xué)成到蘇顯身邊,此后的五年,我都是藏在暗處保護(hù)他,直到年初,先帝駕崩前給我安排了一個身份——蘇顯的妃子。先帝說,有了這個身份之后,白日也可掩人耳目護(hù)著蘇顯了。
沒錯,先帝就是這么個物盡其用的好皇帝。
我入后宮那一日還是冬日,冷冽的寒風(fēng)將窗紙吹得呼呼作響。紅燭掩映之下,蘇顯盯著我臉上的那道疤,一些我看不懂的別樣情緒在眼中紛紛閃過。
“陛下睡吧,臣妾來守著?!毖粤T,我伸手扯下腦袋上的那些金釵、玉簪,褪下喜袍,換上夜行衣,跳到太和宮房檐上。
大婚之夜,我在房頂上枯坐,吹了一夜的寒風(fēng)。
自那時起,我在他上朝時睡覺,待他下了朝以一個嬪妃的身份去關(guān)心他,到了晚上便如往常那般去守衛(wèi)。
折騰了一夜后,我回到自己的棲霞殿,一頭栽在床榻上。這一覺睡得昏沉,導(dǎo)致我醒來時看見床邊支著胳膊看我的蘇顯,以為自己眼花了。
“陛下?”
他上下打量著我,撇嘴嫌棄道:“睡得像豬一樣,就你這般,怎么護(hù)朕的安全?”
“以命相護(hù),萬死不辭!”我一個激靈坐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喊著暗衛(wèi)的口號。
蘇顯額角青筋一跳,像是在極力壓制某種情緒,半晌后才道:“趕快換衣裳出來?!?/p>
我穿衣梳洗后跟著蘇顯上了龍輦,這才注意到蘇顯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袖口繡著月牙狀的花紋,樣式……居然和我的夜行衣一樣!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心跳如擂鼓,我不自覺地就想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兒來平復(fù)一下情緒。我默默靠到一側(cè),剛不過幾秒蘇顯就跟著貼了過來。
“這樣,萬一哪個不開眼的刺客沖到轎輦中想要刺殺朕,你也好馬上救朕?!?/p>
我無言以對,只覺肩膀一沉,便見蘇顯腦袋搭在我肩上往外打量著。他道:“這里四面都是高墻,刺客倒不會沖進(jìn)來,但趴在墻上拿著弓弩伏擊朕還是很有可能的。”
我很想告訴他,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會有腦子有坑的刺客跑來行刺的。
還沒等我措辭開口,我身子一輕,便落入了蘇顯的懷抱中。我呼吸一滯間,蘇顯把頭貼在我的背上,雙手環(huán)住我的腰,笑著道:“你擋在朕前面,這樣,箭射過來朕就能趁機(jī)跑了?!?/p>
雖說這話并不好聽,但懷抱的溫暖足以扯平。我放松僵住的脊背,輕輕合上眼,任由他去了。
龍輦停在皇宮北門前的蹴鞠場前,我們甫一下輦,就有人迎了上來:“皇兄說衣裳穿著不舒服,回去換,可怎的還是穿了之前的那身?”
來人是蘇顯的弟弟,淮王蘇興安。
蘇顯瞟了我一眼,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朕喜歡這衣裳的樣式,便讓尚衣局做了幾套一樣的。淮王年紀(jì)輕輕的,眼神兒怎的還不好了?”
淮王悻悻地笑了笑,不再作聲。
說實(shí)話,我頂著皇妃和暗衛(wèi)雙重身份,著實(shí)心累。我要根據(jù)在場人的身份和數(shù)量,隨時切換我的模式,做出恰當(dāng)?shù)姆磻?yīng),這樣才能不讓人發(fā)覺出異樣。
俗稱,精分。
是以,當(dāng)蘇顯兄弟兩個說話之際,耳力頗好的我就聽見什么東西破空直奔向我的方向而來。
我瞬間做出判斷后沒有移開,任由那飛出來的球砸得我腦子一蒙,霎時間,我只覺眼前一閃一閃亮晶晶。
“林皎兮,你怎么樣?你說話啊!”肩膀被人搖晃如搖骰子,我甩了甩頭,道:“沒事兒,臣妾腦袋硬得很?!?/p>
那不小心把球踢出來的侍衛(wèi)慌忙跪下請罪,蘇顯面色鐵青,渾身戾氣洶涌,回過身一腳踹到他肩膀上:“你是活膩歪了?”
看著他的舉動,我心中莫名感到慌亂。
他那么緊張,那么生氣,是因?yàn)槲沂芰藗Γ€是單純地不想他的妃子在人前出丑?
不過,很快我便有了答案。
第四章
“咝——”我疼得直吸氣,哀求著看向蘇顯,“不敢勞煩陛下,臣妾自己來吧!”
“你是覺得,朕連擦藥這點(diǎn)兒小事兒都做不好?”
在他的橫眉冷目下,我只能默默忍著。
方才蘇顯撇下眾人帶著我回太和宮后,我對著銅鏡才發(fā)現(xiàn)我額上一片紅腫。我本來就丑,這下更難看了。
蘇顯親自給我上藥,我心里不安得厲害,他倒也真沒辜負(fù)我的預(yù)感。我估摸著今日過后,我這額上的傷口會爛掉吧!
他上完藥后又幫我包扎,幾乎把整卷紗布都用了,厚厚一層圍在額上,看起來特別像西域那邊過來的人。
“這樣,即使你不小心碰到額頭,也碰不到傷口了。”
我違心地稱贊道:“陛下真是好有遠(yuǎn)見,好有危機(jī)意識。”隨后,我裝模作樣地看著一晃又黑下來的天,驚詫地“呀”了一聲,而后道,“到時辰了,臣妾去房頂上守著了?!?/p>
“朕跟你一道去?!?/p>
我腳步頓?。骸鞍??”
蘇顯挑眉道:“你有意見?”
我搖頭如搖撥浪鼓,我看著他略顯單薄的身子,建議道:“上邊涼,陛下要不要加件衣裳,或者裹條被子?”
蘇顯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道:“朕身強(qiáng)體壯,怎么會連你個小女子都比不過?少廢話,前頭帶路!”
今夜圓月皎潔,我和蘇顯穿著一樣的衣裳,以一樣的姿勢躺在琉璃瓦上,仰頭看著同一片天。
許是風(fēng)太溫柔,蘇顯的話聽在耳里也比平日里柔和許多:“你平時的夜晚都是這么度過的嗎?”
我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暗衛(wèi)的工作性質(zhì)使然,我注定要孤獨(dú)地活在黑暗里。
忽而,我手間一暖,我側(cè)過頭,發(fā)現(xiàn)蘇顯未看我,手卻不動聲色地收緊了。
“朕手有點(diǎn)兒涼,拿你的手來暖暖。”
他手這么熱還說冷,這謊話可真是好笑,笑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猶記得這夜的最后,睡了一晚上硬瓦片的蘇顯,僵著腰被歸公公攙著去上朝了,之后,蘇顯這個戰(zhàn)五渣就因寒風(fēng)入體病倒了。
我奉旨去侍疾。蘇顯發(fā)燒,燒得臉頰通紅,我不曾想到,病中的蘇顯比平日里更加難纏。
“朕不要吃藥,太苦!”
“朕不要蓋這床被子,太丑!”
“朕不要自己一個人睡,太無聊!”
……
別的都好說,就是最后一條比較難以滿足。歸公公滿懷希冀地看著我,我再看看殿中——太醫(yī),男的;歸公公領(lǐng)銜的太監(jiān)們,不男不女。嗯,貌似只有我一人合適。
我只好認(rèn)命地點(diǎn)頭:“我來伺候陛下,你們都出去吧!”
我和衣和蘇顯相對著躺在龍塌之上。他吃完藥后退了燒,臉色卻還帶著一點(diǎn)兒潮紅,閉著眼的模樣,在柔和的月光中十分耀眼。
“怎么不唱了?”
那雙眼不知何時睜開,帶著怒氣瞪著我,但蘊(yùn)了些許病中的朦朧,一點(diǎn)兒殺傷力也沒有。
方才他讓我唱支曲子哄他入睡,我低低地唱了一首我不知曾在何處聽到的歌謠,唱著唱著眼睛就瞄到他臉上,不免分了神。
當(dāng)然,這種丟人的事情是不能和他說的,是以,我壓低聲音道:“臣妾嗓子干,唱不出來了。”
蘇顯回過身,長臂一伸拿起放在床頭小幾上的茶杯。我暗嘆了一聲,正欲伸手去接,他手卻一個轉(zhuǎn)彎,將茶水盡數(shù)灌進(jìn)了自己嘴里。我呆若木雞地看著他,不帶這么玩人的?。?/p>
下一秒,他俯下身銜住我的唇。微涼的茶水有些苦澀,落入喉舌卻覺甘甜。我繼續(xù)呆若木雞,腦子里像有煙花炸開了一般。
半晌后,他松開溫?zé)岬拇桨?,移到我耳畔,輕輕蹭著耳下那塊軟肉。他聲音比平日里啞上些許,低低地道了一句:“嗓子還干嗎?”
我慌亂地應(yīng)了一聲:“不……不干了?!?/p>
他輕輕笑了笑,我只覺耳垂一疼,隨即被放開。蘇顯打了個哈欠,而后道:“不干就好,那就繼續(xù)唱吧,朕睡了?!?/p>
我:“……”
“你方才唱的好像是羌族那邊的曲子,太低沉,換首歡快些的。”他說罷合上眼,一副真的要入睡的模樣。
我:“……”
第五章
隔日我醒來后,蘇顯已經(jīng)去上朝了。望著明晃晃的大太陽,我竟有種再世為人之感。
我有多少年沒在夜里睡得這么好了?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
我習(xí)慣在蘇顯上朝時睡覺,今日注定睡不著,便帶著淺淺出去逛逛。
距離之前王美人在太和宮行刺那夜已經(jīng)過去好些日子了,但她的身份是假造的,我們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這讓以保護(hù)蘇顯、拔除隱患為己任的我有些惆悵。
繞過御河時,自涼亭中飄出一陣悠揚(yáng)的笛聲,輕輕柔柔,卻又清揚(yáng)肆意。半晌后,曲停,淮王對著我施了一禮,道:“林婕妤別來無恙?!?/p>
我誠心實(shí)意地贊道:“淮王的笛子吹得真好,不負(fù)‘笛子王的美譽(yù)?!?/p>
蘇興安摩挲著笛子,道:“林婕妤過譽(yù)了。本王倒是聽說林婕妤擅長唱羌族的曲子。只不過,林婕妤出身江南,卻會唱羌族的曲子,這著實(shí)讓本王費(fèi)解?!?/p>
日頭漸暖,我卻覺脊背生寒。
“你什么意思?”
待我別過蘇興安后,歸公公傳話來說陛下跟幾位大臣有要事商議,不必我去陪著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腦子里卻全是方才蘇興安那看穿一切的表情,十分不舒服。
入夜后,我照例去太和宮守衛(wèi),翻上房頂后卻見蘇顯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
“陛下還是回去吧!你忘了上次你過來,然后得了風(fēng)寒?這回要是再病了可怎么好……”我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可蘇顯像是沒聽見一樣。
我湊近他喚了一聲:“陛下?”
離得近了我才聞見他身上的酒氣。他忽而轉(zhuǎn)過頭,欺身看著我:“朕一直覺得你對所有人都是淡淡的,壓根不上心的樣子,可今日見你和淮王有說有笑,相談甚歡,朕發(fā)現(xiàn),朕的認(rèn)知許是錯了?!?/p>
我有些發(fā)懵,迅速抓住了重點(diǎn):“臣妾見淮王的時候,陛下在一旁偷窺了?”
蘇顯眸中的凜冽之色一僵,嘴張了合,合了張,被我不按章法說的話打亂了節(jié)奏。
我善解人意地幫他把話轉(zhuǎn)回去:“陛下為何要生氣?臣妾皇妃的身份本就是假的。臣妾對誰如何態(tài)度都不要緊,只要對陛下效忠不就好了?”
我倏然覺得脖子一緊,蘇顯那鐵青著臉的模樣讓我覺得下一秒他就要下手掐死我。
可,今夜不走章法的明顯不只是我一人——蘇顯握著我脖子的手一松,改成抓住我的手臂。一瞬間,我只覺天翻地覆,反應(yīng)過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他壓在身下。
月上中天,周遭靜謐,蘇顯的冷笑讓我忍不住心頭一刺:“假的?呵呵,那朕就讓它變成真的!”
“刺啦”一聲,我胸前衣襟應(yīng)聲裂開。我慌亂地掙扎,他狂野地鎮(zhèn)壓。這般作死的結(jié)果就是,琉璃瓦被我倆踹得“噼里啪啦”地往地下掉。這么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太和宮的侍衛(wèi)。
蘇顯和我都是一愣,而接下來的一幕,是我們都始料未及的。
侍衛(wèi)都想抓刺客立功,于是,無數(shù)侍衛(wèi)蜂擁而至,饒是宮殿房頂那般牢固也難以支撐。
“轟”的一聲,隨著房頂塌陷,我們成群的人跟著掉了下去。傷倒是沒傷到,只是……
侍衛(wèi)們從瓦礫中把我和蘇顯刨出來時,驚得下巴差點(diǎn)兒掉下來。
蘇顯輕咳一聲,解釋道:“朕和林婕妤想換個地方說話,不承想會這樣??磥恚麓芜€是在寢殿里的好。”
侍衛(wèi)們一臉“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讓我風(fēng)中凌亂。陛下,你閉嘴好嗎?
第六章
自那晚蘇顯的寢殿房頂塌了之后,我就沒再見過他。
他讓歸公公傳話說給我放假,讓我不必再守著了。為了防止我偷偷過去,他還專門派了幾個女護(hù)衛(wèi)輪流看著我,連出恭都要跟著。
我無聊到數(shù)著手指頭玩兒,這般數(shù)了三日之后,慈寧宮傳旨說太后讓我過去請安。
總算是能出去一趟了,我欣喜若狂,覺得太后委實(shí)是個好人??!
自棲霞殿往慈寧宮去的路上,我走得太快,不想拐個彎兒的工夫便迎面撞到了一個人。
“奴才有罪!”
那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jiān),眼生得很。我手緊握成拳,面上露出一個笑容:“無事,下次小心點(diǎn)兒?!?/p>
我剛踏進(jìn)慈寧宮的宮門,便看見背對著我而坐和太后說話的蘇顯。我怔了怔,隨后走過去行禮。
太后笑瞇瞇地看著我:“快坐,哀家可有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
我干笑著說:“臣妾有罪?!?/p>
自我進(jìn)來后,蘇顯便一言不發(fā),只靜靜地喝著茶,這種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讓我有些不安。
太后的視線在我和蘇顯間來回移動著,隨后,她推著一碗杏仁露過來:“哀家記得你喜歡吃甜的,這是小廚房新做的,你嘗嘗看?!?/p>
身邊有一座冰山坐鎮(zhèn),我沒有什么胃口,但也不想拂了太后的好意,伸手正要接過,卻不想太后手一抖,那碗杏仁露澆了我一身。
“哎呀!哀家真是老了,連東西都拿不好了。仙仙,快帶著林婕妤到后頭換身干凈衣裳?!?/p>
我剛想說“太后,不必麻煩了”,就被仙仙推搡著進(jìn)了里間的宮殿里。
我換完衣裳從雕花屏風(fēng)后出來,只見原本在殿中等著的仙仙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時進(jìn)來的蘇顯。
他看著我喉頭一滾,我默默將衣襟往上再拉一拉。
這衣裳是粉色的輕紗所裁,胸口處繡了一朵牡丹花,看著是好看,就是太露、太透了。
頂著蘇顯灼熱的視線,我往門口走,卻怎么也推不開門。
“別掙扎了,那門自外頭被鎖上了?!?/p>
“???”
再回頭看著這大殿——紗幔飄蕩,狻猊爐鼎中青煙繚繞,我與蘇顯,孤男寡女,女的還穿著這么一套穿與不穿都無甚差別的衣裳。
這分明就是話本子里常寫的,書生和俏寡婦私會的絕佳地點(diǎn)。
事實(shí)證明,這比喻確實(shí)很貼切,因?yàn)?,下一秒,我明顯察覺到一股熱流自小腹翻滾著席卷全身。而我面前的蘇顯眸中猩紅,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一副想把我拆吃入腹的模樣。
那香八成是催情的,太后為了兒孫滿堂也是拼了。
只是,我不明白,太后放著后宮那么多鶯鶯燕燕不管,非要撮合我和蘇顯是幾個意思?愛護(hù)殘障人士?
理智逐漸不在,我只覺身下一輕,隨之陷入層層疊疊的棉絮之中。
蘇顯額上的熱汗滴在我的臉上,順著往下滑。他輕輕含住我的唇瓣,輾轉(zhuǎn)纏綿,大手仿佛帶著電,沿著頸項(xiàng)寸寸下移。
雙唇堪堪分開之際,我心跳如擂鼓,蘇顯繼而移到我的右側(cè)臉頰邊。我猛地移開頭:“很丑!”
“不丑。”他隨著湊過來,有些虔誠地吻上那道疤,“朕不覺得丑?!?/p>
熱浪翻滾,紅綃帳暖。
我無力地環(huán)上他的腰身,像是一只飛蛾,明明知道火光危險,卻還是忍不住撲上去。
我知曉,我沒有推開他不是那香所致,而是心之所向。
第七章
隔日晨起時,蘇顯悔不當(dāng)初地嘆了一口氣,說:“朕當(dāng)時該反抗的,奈何那香太厲害了。不過木已成舟,朕吃點(diǎn)兒虧也只能認(rèn)了?!彼f著,俯身親了親我的額角,隨后去上朝了,那腳步歡快得隱隱有種要飛起來的架勢,半分看不出他所說的勉強(qiáng)。
之后的幾日里,我們之間的相處是少見的圓融和諧,
蘇顯再不招其他嬪妃,下了朝就命人帶著奏折直接往我這里來。我看話本,他批折子,偶爾四目相對,他皆是眸中帶笑。
夜里,我們翻云覆雨,相擁而眠。
時間飛逝如白駒過隙,一晃便到了四月十七,蘇顯生辰這日。陛下過生辰,宮中自是要大操大辦。
我換上吉服坐在銅鏡前,淺淺為我上妝。層層胭脂撲上去,那臉頰上的疤痕淡了許多。
突然,淺淺福身往后退了退,而后鏡中出現(xiàn)蘇顯著龍袍的身影。他摸著我披散在身后的墨發(fā),用手?jǐn)n起,竟是要親手為我綰發(fā)髻。
從鏡中,我看著他擰著眉頭,一次又一次地?cái)n起,頭發(fā)卻又一次又一次地松散開,直到最后他不耐煩了,氣急敗壞地指著一旁的淺淺道:“你來示范一次,朕就不信連個發(fā)髻都綰不好!”
我沒忍住“噗”地笑出了聲,蘇顯哼了哼,我估計(jì)若是旁邊有刀,他會氣急敗壞地把我的頭發(fā)剃光。
……
最后,我頂著一個簡單至極的發(fā)髻,跟著蘇顯一道赴宴。
席間,絲竹聲環(huán)繞,眾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蘇興安坐在下首的位置,遙遙對我舉起杯。我摩挲著杯口,半晌后終是依樣舉杯,而后仰頭一飲而盡。
蘇顯喝得半醉,回太和宮的一路上都在笑。
歸公公送上醒酒湯,蘇顯喝了后清醒不少,卻不依不饒地趴在我身上:“朕過生辰,你就沒什么禮物要送?”
“其實(shí),臣妾備了禮物的。”
我自窗戶下取出一壇酒并兩個白瓷酒杯回來,道:“這是臣妾入宮時埋在棲霞宮的梨花白,不過,陛下剛才在席上喝的是宮中的美酒,臣妾就沒好意思往外拿。”
“就送一壇酒,可真小氣!”他嘴上雖這么說,卻仍舊接了我遞過去的杯子。
梨花白不烈,但我酒量向來不好,才喝幾杯就有些醉了。
窗外有黑影一閃而過,我轉(zhuǎn)過頭,以蘇顯的明眸為鏡,見自己的笑容竟然也能稱得上明艷動人。
我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兀自出聲道:“陛下大概已經(jīng)知曉,我是羌族人。”
蘇顯默然不語,我繼續(xù)笑著道:“其實(shí),我初次見陛下,是在我成為暗衛(wèi)的三年前。我自小沒了父母,淪為奴隸,被人欺凌到遍體鱗傷,甚至被主家的小少爺拿著小刀劃花了一張臉。我那時常常在想,為何同樣是人,我要經(jīng)受這些磨難,生不如死地活著?直到我遇見了你……”
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那一日,大梁的鐵騎踏破羌族都城的大門。我跟著主家一道逃了出去,在郊外的破廟中落腳。
那廟中的乞丐見色起意,伸手撕扯著我的衣衫,任由我怎么掙扎怎么呼救,都沒有一個人出手相助。
我絕望地咬著牙根,打算就這么一了百了。恰是這時,身上的人被人一腳踹翻,門口赫然出現(xiàn)一人,逆著光走到我的身邊:“連小姑娘都欺負(fù),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那是少時的蘇顯。先帝為了鍛煉他的膽識和身骨,派暗衛(wèi)相護(hù)他隨軍而來,路過破廟時,他將我救了出來。我看著那立在蘇顯身側(cè)的暗衛(wèi),想著,若是以后我能成為暗衛(wèi),是否就可以不再被人欺辱,甚至像那個大哥哥一樣有機(jī)會護(hù)著他?
這個念頭扎根在心,我便孤身一人輾轉(zhuǎn)上京,歷經(jīng)層層選拔,終是達(dá)成夙愿。我終于得以護(hù)在蘇顯的身前,就像多年前他救我一命,護(hù)我周全一樣。
第八章
一段過往自我口中說出,我早已泣不成聲。
“我大概懂得,我之所以受盡磨難,是因?yàn)橐呀?jīng)用了一生的運(yùn)氣去遇見你??晌也桓艺f,我怕我說了你卻嫌棄我,那我該多傷心!”
寧靜的深夜喊殺聲驟起,兵器相交聲、嘶吼聲不絕于耳。蘇興安按照計(jì)劃逼宮,卻遇上有備而來的龍虎衛(wèi)。這一場精心策劃,他終究是要敗了。
蘇興安知曉我是羌族人,是被蘇顯少時帶人滅了國的羌族人。他算準(zhǔn)了捅破我的身份后,我就會為他所用,就和同是羌族人,換了身份入宮的王美人一樣。
小太監(jiān)撞了我之后,暗中往我手心里塞了一個小小的紙包,里面是見血封喉的毒藥。蘇顯生辰之日,守衛(wèi)定然松懈,我只消在這日將毒藥喂與蘇顯喝下,便萬事可成。
可蘇興安只知我是蘇顯的妃,卻不知我是他的暗衛(wèi)。我早早讓人通知龍虎衛(wèi)做好準(zhǔn)備,待到蘇興安攻上來時一舉將其擒獲,到時人贓并獲,他便百口莫辯。
而讓蘇興安放心逼宮的暗號,就是他的人親眼看著蘇顯喝下那杯毒酒。
……
我神志逐漸模糊,杯子自手中滑落,碎裂成幾瓣。
蘇顯瞪大了眼睛,熱淚大滴大滴地滾下來:“林皎兮!你換了杯子是不是?!林皎兮,你敢死!你裝模作樣瞞了我這么久,我不許你死!”
我眼前越來越黑,唇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明顯。
我一早就知道,我和蘇顯可以生同衾,但絕不可能死同穴。因?yàn)?,我一定會死在他前面,為了護(hù)他而死。
這是我做暗衛(wèi)的宿命,亦是我愛他的宿命。
我以性命換蘇顯長樂無憂,倒也值了。
大楚元順十三年,淮王蘇興安犯上作亂被擒,被圈禁白馬寺中。同年夏至,婕妤沈氏身懷龍裔,冊封為皇后。
我沒死成。
蘇興安被鎮(zhèn)壓后的隔日一早我就醒了,蘇顯撲了上來,抱著我的脖子就開始啃。一瞬間我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自己做了個春夢。
直到鎖骨一陣刺痛,我“咝”了一聲才曉得這不是夢,我確實(shí)還活著。可,我不是喝了那杯毒酒嗎?
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蘇顯爬上來望進(jìn)我的眼:“就許你換杯子,不許我換藥了?”
原來,蘇顯早就知曉我和蘇興安有所接觸。
我到慈寧宮那日,太后故意往我身上倒杏仁露,然后讓我去換衣裳。她本以為我會把那包藥放進(jìn)被褪下的那身衣裙里,卻不想我怕經(jīng)人手后被發(fā)現(xiàn),就繼續(xù)隨身帶著了。
仙仙沒找到那包藥,于是,蘇顯便閃亮登場,和我發(fā)生了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當(dāng)然,參與這種事情是不穿衣服的。
那被扔在地上的衣裳中藏著的藥,便被神不知鬼不覺地?fù)Q成了蒙汗藥。
“朕就想賭這一局。若是你把加了料的酒留給我,那我就把真正的毒藥吃了,到時候失去朕這么好的歸宿,你肯定會后悔得去撞墻!”蘇顯語調(diào)輕快,故意把那么沉重的事情說得像是游戲一場似的。
我大著膽子掐著他的腰,笑著看他五官扭曲在一起:“陛下演技真是碾壓眾人!在看見我喝了‘毒酒之后,陛下心里一定樂壞了吧!”
我可沒忘了他肝膽俱裂的模樣,最后眼睛里滾落的淚更是神來之筆。
“不這樣,怎能把你的心里話逼出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個總是使小性子、亂發(fā)脾氣的人終是長成了一代帝王。他不動聲色地將一切握在掌中,早就不必讓我再相護(hù)。
也好,我就安安心心做他身下的小妖精吧!
我探出手臂勾住蘇顯的脖子,而后輕輕吻上了他的薄唇。
番外
蘇顯見到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暗衛(wèi)的容貌純粹是個意外。
那一晚,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就聽見呼嚕聲自房頂傳來,吵得他更加難以入眠。
他披著外衣爬上房頂,見月光下才十五歲的女子仰面朝天,睡得昏沉。她臉頰邊一道紅痕觸目驚心,讓他一下想起數(shù)年前在羌族邊陲遇到的那個眼底清澈、淚水漣漣的小姑娘。
他放棄了去父皇面前告狀的念頭,鬼使神差地褪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她身上。
她明明比他還要小一歲,該是累到了極點(diǎn),才能睡成這樣吧!他想。
自那之后,他總會比平日里晚睡。有時聽見呼嚕聲,他便偷偷爬上去,為她蓋一件衣裳。經(jīng)年累月,不知不覺間,他就失了一顆心。
先帝臨薨逝前,蘇顯目光堅(jiān)定地開口道:“兒臣想要林皎兮!”
不是暗衛(wèi),不是隱在暗處的人,而是他的妻,他喜歡的人。
先帝也不是頑固之人:“這天下都是你的了,更何況是一個女子。你喜歡就留下吧!”
這個他知曉,但他更知曉,林皎兮少時受盡磨難,那顆心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蘇顯徐徐圖之,讓她慢慢接受自己的存在。他用盡了手段,裝瘋賣傻,怒刷存在感,軟的硬的招數(shù)都使了個遍,可她像是永遠(yuǎn)都在狀況外,不接受,不反抗,這一度讓他很崩潰。
直到他破釜沉舟使出大殺招,她以為自己快死了,哭著和他說自己的心意時,他才懂得一件事兒——
她早就喜歡他,并不會因他的攻勢而做出改變。
因?yàn)?,那本就是她愛他的狀態(tài),只是他一直不懂罷了。
……
不過,好在最后,這一份命中注定的深情,他們終究都未辜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