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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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草莓箭毒娃

秦彧/文

中美洲的熱帶叢林既是一個生機勃勃的生物天堂，又是一個搏殺慘烈的綠色地獄。置身于這個永不落幕的蠻荒競技場，只有最機敏強悍的動物才有可能戰(zhàn)勝千奇百怪的天敵，成為生存競爭中的最終贏家。

雖然身體比真正的草莓還要小，看似弱小的草莓箭毒蛙卻是叢林中當之無愧的強者。它們濕潤的皮膚能分泌出含有甾族生物堿的苦澀毒液，哪怕是最膽大包天的吃貨，面對小小的草莓箭毒蛙也會望而卻步。

身懷奇毒的草莓箭毒蛙喜歡在明亮的白天活動，總是瞪著萌萌的大眼睛尋覓小型昆蟲。為了隨時提醒健忘的捕食者，它們演化出了極其妖艷的體色，成為這個星球上顏值最高的蛙類動物之一。

集劇毒與美貌于一身的草莓箭毒蛙，在人類世界中早已聲名遠揚。很久以前，當?shù)赝林司烷_始利用它們的毒液涂抹箭頭，制造能給敵人帶來痛苦與死亡的可怕毒箭。如今的草莓箭毒蛙既是科學家們長期研究的對象，也是一種價格不菲的另類寵物。盡管草莓箭毒蛙早已為人熟知，它們的身上依然籠罩著眾多的謎團。

離開熱帶叢林中的家園之后，即使人工提供的食物充足而及時，通常，草莓箭毒蛙還是會漸漸失去毒性。這種奇特的現(xiàn)象引起了科學家們的關(guān)注，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草莓箭毒蛙并不生產(chǎn)劇毒生物堿，它們其實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在自然環(huán)境中游獵的草莓箭毒蛙，經(jīng)常有意識地捕食有毒的甲螨和木匠蟻。草莓箭毒蛙擁有非常奇特的新陳代謝系統(tǒng)，它們毫不畏懼這些昆蟲體內(nèi)的有毒生物堿，還能在消化過程中把這些毒素據(jù)為己有。

通過囤積并將有毒物質(zhì)轉(zhuǎn)移到身體表面，草莓箭毒蛙擁有了被統(tǒng)稱為箭毒蛙毒素的犀利化學武器。味道極苦的劇毒生物堿不僅讓貪婪的捕食者無從下口，而且還是草莓箭毒蛙用來防范真菌感染的強效消毒劑。

甲螨和木匠蟻同樣不是生物堿的生產(chǎn)者，它們通過食用有毒植物獲取這些毒素，原本也是打算用來防身保命的。誰知蟲算不如天算，從不吃素的草莓箭毒蛙毫無節(jié)操地打劫了這些珍貴的毒素。而有毒植物辛辛苦苦生產(chǎn)生物堿的本意，同樣是為了阻止食草動物的侵害。從植物到昆蟲再到草莓箭毒蛙，它們之間必然發(fā)生過慘烈的化學攻防戰(zhàn)，最終才形成了這條復(fù)雜的毒素傳遞路徑。

草莓箭毒蛙的消化系統(tǒng)是如何富集生物堿的？它們又是如何把生物堿轉(zhuǎn)移到皮膚上的？這一切暫時還沒有完美的答案。研究者們還對一件事相當困惑：草莓箭毒蛙蝌蚪當然無法捕捉昆蟲，它們豈不是無法從食物中獲得毒素？它們又該如何保護自己呢？通過觀察草莓箭毒蛙極具個性的育幼過程，科學家們?yōu)檫@個問題找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

如果在蛙類家族中評選誰最愛爸媽，草莓箭毒蛙肯定可以在排行榜中名列前茅。每當雨季來臨的時候，雌性草莓箭毒蛙會在枯葉堆或是高處的樹葉上產(chǎn)下3～6粒蛙卵。草莓箭毒蛙爸媽會守護蛙卵直至孵化，在此期間草莓箭毒蛙爸爸還要時刻保證蛙卵的濕潤。

小蝌蚪們一旦破卵而出，草莓箭毒蛙媽媽便會一次次背著娃娃爬上大樹，把它們單獨安置在積水鳳梨葉片圍成的小水洼中。

隨后的日子里，草莓箭毒蛙媽媽會不斷巡視孩子們的臨時家園，而且每隔幾天在水洼中產(chǎn)下一粒卵，直到所有的孩子平安長大。在自然條件下，母親產(chǎn)下的未受精卵就是蝌蚪寶寶唯一的食物。

因為這種奇葩的育幼方式，草莓箭毒蛙的拉丁文學名有著“食卵者”的含義

生活在積水鳳梨葉中的草莓箭毒蛙。為了防止它們自相殘殺，每只蝌蚪都必須獨占一個空中幼兒園

在草莓箭毒蛙媽媽為孩子們提供的特殊食糧中，科學家們意外地找到了箭毒蛙毒素。如果改用無毒未受精卵人工喂養(yǎng)，草莓箭毒蛙蝌蚪與幼蛙就會失去毒性。利用怪異的“投毒”喂養(yǎng)方式，草莓箭毒蛙媽媽得以保證孩子們不會輸在生存競爭的起跑線上。然而，這些嬌小的辣媽是如何把毒素轉(zhuǎn)移到未受精卵中的？科學家們再次陷入了迷茫。

除了令人困惑的毒素遷移之謎，草莓箭毒蛙變戲法般的體色變化也是個未解之謎。草莓箭毒蛙通常擁有殷紅的體色，其中尤以四肢呈現(xiàn)的艷藍色的“牛仔褲”色型最為常見。然而，它們的家族中還有眾多追求個性的小群體，巴拿馬當?shù)氐牟葺就苤懈鞘a(chǎn)色彩特立獨行的“文藝青年”——位于巴拿馬北方的巴斯蒂門多斯島面積只有62平方千米，島上的草莓箭毒蛙卻有5種不同的色型。

用標新立異的體色求關(guān)注，是不少動物討好心儀異性的重要方式。同一色型的草莓箭毒蛙中，雄性和雌性的外觀卻幾乎一模一樣，它們的體色變化應(yīng)該與求偶行為關(guān)系不大。也有學者認為地區(qū)差別導致了如此巨大的色彩差異，不過這種觀點簡直就是正確的廢話。草莓箭毒蛙們“無組織、無紀律”的色彩演化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許我們很難找到正確的答案。

盡管它們是如此獨特而美麗，草莓箭毒蛙的生存前景卻不容樂觀。人類對原始叢林的過度開發(fā)，以及蔓延全球的兩棲動物壺菌病，使得荒野中的草莓箭毒蛙正在不斷減少。我們希望科學家們能早日弄清它們的秘密，更希望這些小精靈能夠在叢林中生生不息下去。

草莓箭毒蛙的已知色型超過了30種，堪稱地球上最善變的蛙類動物?；影俪龅牟葺就芰钔芡芊劢z欣喜若狂，卻讓嚴謹?shù)目茖W家們十分抓狂：草莓箭毒蛙們?nèi)绱斯殴值捏w色演化……完全不科學啊！

草莓箭毒蛙在大自然中全無天敵，它們鮮艷的體色就是對覬覦者最好的無聲警告。為了盡量強化警告效果，家族成員保持形象的高度一致似乎是最佳選擇。同樣生活在中美洲的多種有毒袖蝶就一直致力于彼此模仿，用多胞胎一般的外觀提高出鏡率，好讓天敵牢牢記住它們的形象。然而，草莓箭毒蛙的體色演化卻完全反其道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