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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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枝馨香飄紅的石榴

□ 段玉梅

這個小小的世界，就是我童年時的樂園。

我到南城看望母親時，正是石榴成熟的季節(jié)，樹枝被馨香飄紅的石榴壓彎了腰。紅彤彤的石榴掛在樹枝上，在陽光的照射下，像少女的紅靨一樣，是那么嬌艷、那么明媚動人，將滿園的葉子映襯得綠陰陰的。隨著徐徐而來的微風(fēng)，滿枝的綠葉發(fā)出了“沙沙”聲，一顆顆石榴沉甸甸地倒掛著，像一串串美麗的風(fēng)鈴，不停地?fù)u曳擺動著，將枝頭壓得更彎了。

早些年，母親在我家的庭院前，種下了一棵石榴樹。如今，這棵石榴樹形如一把大傘，一年三季蒼翠欲滴。每天早晨一打開門，一簾幽綠便賞心悅目、無比暢快地呈現(xiàn)在眼前。

我童年的時光，大部分是在這棵石榴樹下度過。這個小小的世界，就是我童年時的樂園。

每逢春天來臨，母親總會抽出時間，來到石榴樹下，像愛護(hù)孩子一般，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鋤草、松土、施肥、剪枝，生怕一不留神，就會影響掛果。母親忙完了一切，還要蹲在石榴樹下，看有沒有還未清除干凈的草根。在母親的細(xì)心呵護(hù)下，石榴樹長得枝繁葉茂，直至秋天時，果實(shí)累累，掛滿了枝頭。

到了夏天，石榴樹的枝頭便露出了小小的花蕾，不幾日，便見一朵朵紅彤彤的小花，星星點(diǎn)點(diǎn)地掛滿了枝頭，散發(fā)出沁人心脾的芳香，彌漫四周，整個院子里每一個角落，都彌漫了撲鼻的香氣。

自從石榴樹開出了紅彤彤的小花朵，我日日守在石榴樹下，看到紅彤彤的小花朵由盛到衰；看到片片的花瓣兒，隨著微風(fēng)的搖曳，漸漸地飄落下來；看到滿地繽紛的落紅，都被輾成了泥土；看到石榴樹枝頭上，一個個小巧玲瓏的果子，像少女一樣羞澀地探出枝頭。

等待石榴成熟的日子，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往往會趁著家人都不在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摘一兩個小石榴解解饞。那年月，父母為了供我們兄妹四人上學(xué)，還要照顧奶奶的生活，又要上班，已經(jīng)很不容易。我們家的日子，總是過得緊巴巴的。每逢過年過節(jié)時，父母雖然也會給我們買一些水果，但每個孩子能吃到一兩個就算是很不錯的。不過，別人家都說，生活在我們家的孩子是幸運(yùn)的，因?yàn)槊磕昵锾?，我們家都會有母親種下的石榴吃。每當(dāng)掛滿果實(shí)的枝頭爬出院外，總能引來很多過路人羨慕的眼神。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里，能吃到甜蜜的石榴，已然覺得很幸福了。

漸漸地，石榴開始長大了。先是向陽的枝頭，冒出幾個青中帶紅的。慢慢地，所有的石榴，都被帶動起來，從深綠變成淺紅、粉紅、嫣紅直至紅彤彤，像一個個小紅燈籠似的掛滿了枝頭。綠叢中的紅色，是那么的扎眼，我常常眼巴巴地望著直流口水。

石榴全部成熟時，母親緊緊地守護(hù)著這些果實(shí)，生怕飛鳥落到笑開的石榴上，去啄紅寶石一樣的石榴米。母親常常站在院子里，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整日在地上摔打得啪啪直響，那陣勢令任何飛鳥都不敢靠近半步。

我時常饞不過，就會趁母親不注意，搬來一條板凳，爬到石榴樹上去摘。我的一舉一動，哪怕做得再小心翼翼，都逃不過母親的眼睛。每當(dāng)被母親發(fā)現(xiàn)后，我抬腳就沖出戶外。那一刻，我跑得比兔子都快，母親拿著竹竿追趕一小段路，就是為了嚇唬我一下，頂多責(zé)罵幾句，就放過我了。母親做事不偏不倚，獎罰分明。有時，我?guī)椭赣H做事，洗衣、洗菜、帶著妹妹出去玩，母親都會獎勵我一個石榴，作為勞動的報(bào)酬。每當(dāng)此時，我吃著石榴，清涼甜潤，心里總是甜滋滋的。

石榴都徹底成熟了以后，母親叫來大哥，把所有的石榴都摘下。夜晚，母親留下來一部分石榴給我們吃，把余下的石榴，再分出一部分放在籃子里。然后，挨家挨戶地把石榴送給鄰居家的孩子吃。那時候，家里不富裕，母親難免要從口中省出點(diǎn)錢來，因而母親很少給我們買零食吃。一年中，我們就盼望著石榴成熟時大快朵頤。因此，每次望著母親提著裝滿石榴的籃子出門，我都會噘起嘴生悶氣，直到母親拿著空籃子回來。

母親安慰我說：“玉梅，這些石榴都熟了，都留給你們吃又吃不完，放在家里就會放壞、爛掉，分出一部分石榴，送給鄰居家的孩子吃，等這些石榴都吃完了，明年我們家還會結(jié)出很多的石榴，到時候我誰都不給了，就留給你們吃！”

母親這么說，我的心里別提有多高興。如今，我站在院子里，看到滿枝馨香飄紅的石榴，樹枝都笑彎了腰，母親的竹竿早不見了蹤影，母親的籃子也早已破損，再也裝不得任何東西。

母親親切地說：“玉梅，快點(diǎn)摘一個石榴吃吧，你小時候，最愛吃了?！?/p>

我順手摘了一個笑開了的石榴，輕輕地掰開了石榴，取出一個晶瑩剔透的、像紅寶石一樣的果粒，往嘴中一放，我驚訝地說：“媽，這石榴還是那么甜呀！”

母親意味深長地說：“吃吧，吃吧！這些石榴，再也不送人了，都帶回去放在冰箱里，慢慢地吃吧！”

我吃著石榴，體味著幸福而甜蜜的滋味。

（責(zé)編李亞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