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峰

[摘要]中國茶道博大精深，內(nèi)涵深邃，為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和推廣奠定基石。老子《道德經(jīng)》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瑰寶，同時也是中國茶道的重要思想源泉。文章是茶者以品茗方式解讀《道德經(jīng)》哲學內(nèi)涵的心得感悟，以中國茶道研修的基本方法——靜品心法為邏輯主線，以茶人視角，由茶入道，談茶論道，品茶修道，因茶悟道，希冀將老子智慧原原本本地呈現(xiàn)給讀者，使之跨越時空的距離，繼續(xù)與人們做心靈的對話，給廣大茶人以睿智的啟示。

[關(guān)鍵詞]中國茶道 ；老子 ；《道德經(jīng)》 ； 靜品心法

[中圖分類號〕H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2689（2016）02-0113-05

傳統(tǒng)文化猶如江海，波瀾壯闊，源遠流長；諸子百家好比山花，姹紫嫣紅，分外妖嬈。在中國文化的群山中，老子無疑是最高的一座。老子《道德經(jīng)》內(nèi)涵深邃、詞句洗煉，其精煉的九九八十一章，以“道”為核心，憑借優(yōu)美的五千韻文，勾勒出一個自然、豁達、飄逸的宇宙觀和人生觀的宏大框架。對中國幾千年來思想文化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堪稱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瑰寶，亦是中國茶道的重要源泉和靈魂所在。茶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結(jié)緣，孕育了古樸而精深的茶道。中國茶道是修身養(yǎng)性、追尋自我之道，如何從小小的茶壺中體悟宇宙之奧妙？如何從淡淡的茶湯中品味人生？如何通過研修中國茶道來滌蕩精神、鍛煉人格、超越自我呢？

中國茶道與道家思想的淵源

茶之源在中國，茶道之魂在華夏。茶，原本僅是用作解渴治病之物，在唐代，經(jīng)過茶圣陸羽的發(fā)揚與傳播之后，漸漸從物質(zhì)生活中凸顯出來，成為精神生活的重要元素，特別是融入宗教哲學思想后，茶，便從物質(zhì)的茶，演變?yōu)榫竦牟璧?。?jù)陸羽《茶經(jīng)》記載：“茶之為飲，發(fā)乎神農(nóng)氏，聞于魯周公。”茶道興于唐而盛于宋，飲茶方式在唐代逐漸由藥飲和煮飲，發(fā)展成為細煎慢啜的品飲，進而演進為藝術(shù)性、哲理性的茶文化。茶飲作為一種修身養(yǎng)性之道，唐代《封氏聞見記》如是說：“茶道大行，王公朝士無不飲者”這是現(xiàn)存文獻中對茶道的最早記載。

茶乃萬物之精， 萬品之華， 清而不浮， 靜而不滯， 淡而不薄。中國茶道在產(chǎn)生發(fā)展過程中以海納百川之勢，不斷演進，廣泛汲取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道家最早與茶結(jié)緣，茶從產(chǎn)生之初就與道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從魏晉南北朝時期茶道的萌芽， 到中唐時期茶道的最終形成， 處處打上了道家思想的深刻烙印。一方面，茶是汲天地靈氣的自然圣物， 人乃宇宙精靈， 人與茶之間的交流，代表著人與天地靈物的交流，茶的品性中蘊含著道家淡泊寧靜、返璞歸真的神韻， 亦可作為追求“天人合一”思想的載體， 于是道家之“道”與飲茶之“道”和諧地融為一體；另一方面，中國的茶文化無處不浸潤著道家的思想， 茶與“道”結(jié)下不解之緣，共同融匯而成中國茶道的精神元素。

中國茶道是人類品茗活動的根本規(guī)律，是從回甘體驗（滋味）、茶事審美（品味）升華到生命體悟（真味）的必由之路。中國茶道蘊含了豐富的道家精神，體現(xiàn)了歷代茶人對自然之趣的執(zhí)著追求。道家“無為而無不為”的理念， 自身與天地、宇宙合為一氣的目標， 在品飲之中亦可得到充分發(fā)揮。在精神追求方面， 茶與道家思想有頗多相通之處。茶事活動中，倡導用本地之水煎飲本地之茶，強調(diào)茶與水的自然和諧。茶，終于寂靜；水，終于無言。水漫，茶透，只是一個過程。品茗時，茶人強調(diào)“獨啜曰神”、“獨品得神”，以達到“天地與我并生， 萬物與我為一”的境界（《莊子·齊物論》）， 追求“天地大美”之境，將人與自然融為一體，通過品茗去感悟茶道、天道、人道。就茶道精神而言， 真正的茶人胸懷寬廣， 虛懷若谷， 與自然完美契合。于芬芳的香氣中， 細細品味茶湯的滋味， 不知不覺， 茶與我俱忘，達到大道無我之佳境。中國茶道之要旨， 于無形之處盡顯其精神。因為道家“天人合一”與“道法自然”等思想融入了茶道精神之中，在茶人心里充滿著對自然的熱愛之情，蘊含著回歸自然、親近自然的強烈渴望，所以茶人最先領(lǐng)略大自然的奧妙，文人雅士置身于幽谷深林，煮泉品茗，觀云聽籟，與自然融為一體，達到“思與境偕、情與景冥”之境界。

茶道是茶與道的結(jié)緣，是形而下的物質(zhì)載體與形而上的精神理念的有機融合。茶之精神蘊涵于道中，道融合在茶中，二者互融互通。茶通人生之道， 品茶悟道， 亦是提升人生境界的不二法門。道是無形的，難以表達、描述和超越的，所謂“道可道，非常道”，而茶卻是有形的，可以品飲、體驗和感知的。因此，茶道研修為人們接近道、體驗道和感悟道提供了一種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

何為“靜品心法”

茶通六藝，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藝術(shù)的載體。茶與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結(jié)緣，孕育了古樸而精深的茶道。中國茶道植根于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深厚土壤，內(nèi)容豐富而內(nèi)涵深邃，雖歷經(jīng)千年，仍具有蓬勃的生命力。修道，貫穿于中國古代先賢的幾乎全部精神生活，如撫琴、焚香、書法、品茗等。修行雖無人見，存心自有天知。

茶道研修作為一種修身養(yǎng)性之道，是自然之真、人文之善與藝術(shù)之美的有機統(tǒng)一。在茶道研修中，靜與美常常相得益彰。中國茶道正是通過茶事活動創(chuàng)造一種寧靜雅致的氛圍和一個空靈舒靜的心境，當茶的清香靜靜地浸潤人們的心田之時，茶人的心靈便在虛靜中逐漸空明，茶人的精神便在虛靜中升華凈化，在虛靜中與大自然融涵玄會，達到道家所追求的“天人合一”之境界。唐人盧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詩中寫道：“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fā)清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边@首詩里的“唯有文字五千卷”，指的便是老子《道德經(jīng)》。

老子《道德經(jīng)》是中國古代哲學的精髓，亦是中國茶道精神的重要思想源泉。道家倡導“無為”、“靜修”，通過飲茶能使“靜修”得到提升，所以茶是道家修行時的必需之物?！办o虛則明，明則通”，“無欲故靜”，人無欲，則心虛自明，因此道家講究去雜念而得內(nèi)在之精微。老子有云：“致虛極，守靜篤”一個人內(nèi)心沒有虛靜過，就無法懂得萬物的變化，就不能看到萬物的本真。莊子說：“水靜則明，而況精神。圣人之心，靜乎，天地之鑒也，萬物之鏡也”。道家先哲都認為致虛、守靜達到極點，可以觀察到世間萬物成長之后，各自歸其根，歸根稱之為“靜”，因此，“靜”成為中國茶道研修之必備要件。自古及今，受老子《道德經(jīng)》的深刻影響，歷代茶人在茶道研修中尚“靜”。“靜”能悟道，“道”不是學出來的，而是悟出來的。

道家的“虛靜”之道與茶之“靜”、“性”相通。人們一旦發(fā)現(xiàn)茶的“性之所近”——近乎人性中的清、靜、虛、淡的一面時，也就決定了茶的自然本性與人文精神的結(jié)合成為一種實然形態(tài)，換句話說，也就決定了一種新的文化形態(tài)的出現(xiàn)。茶人需要的正是這種“虛靜”、“醇和”的境界，惟有這樣才能驅(qū)除內(nèi)心雜念，品出茶中所蘊含的茶道精神，品茶調(diào)心，以茶入道，達到“清凈虛明”、“超然物外”的茶人境界。

“靜”乃中國茶道入門的第一課，不“靜”，就不足以生慧，也就不足以悟道，技藝也難以提高。在品茗之中感悟到一個“靜”字，就可以洞察萬物，了然于心，灑脫豁達。善于靜觀，就能在靜中觀察世間諸種現(xiàn)象的根源；善于靜思，就能透過紛繁的人生現(xiàn)象，把握生活的本質(zhì)；善于靜悟，就能了解人生的真諦，領(lǐng)悟真正的哲理。有了靜的工夫，加上重德，便可以使人獲得內(nèi)心的豐富、精神的愉悅和靈魂的安詳，使廣大茶人真正體悟到生活之美與生命之美的和諧統(tǒng)一。

靜者，清心澄慮也；品者，細細體味也，即用冷靜、清凈之心思考、品味人生。所謂靜品，即茶人為尋求內(nèi)心的寧靜所采用的品茗之法，即不動搖，無亂象，靜靜品味，是一種寂靜的境界。欲提升自己的人生品質(zhì)者，心必定要處在靜的狀態(tài)之中，由靜而生的是人性最清凈的思想，這種思想充滿智慧，日常生活中若能如此靜思靜品，自然就不會犯錯造惡。因此，靜品是心靈不受污染，真正靜寂，虛漠，達到心無煩惱的境界，惜茶之人宜時時保持冷靜之心，去思考茶與生命的真正意義所在。

靜品心法是通過品茗活動來享受生活、完善人格、體悟人生的茶道研修方法，是將中國茶道的精神理念在生活中付諸實施的知行合一的過程。靜品心法其實就是茶者品茗之法，它源于中國幾千年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是茶人在茶事活動中總結(jié)出來的思維方法，是茶人在平靜如水、回歸本真的狀態(tài)下，對社會和人生展開的思考，從中提煉出對茶事生活具有借鑒意義的理念或方法。靜而能品，品而能參，參而能悟，悟而能道。唯有靜心，方可品出其中真味；唯有細品，才能讀出其言外之意，茶道心法，就是懂得如何去“品”。

茶道是茶人的精神信仰，是茶人探索生命真諦的心靈之路。靜品心法便是茶者探索生命真諦過程中所得的心得體悟。茶者以品茗方式來解讀《道德經(jīng)》其結(jié)果必然是：慢品，細讀，精研。本文所做出的解讀，是一種茶席邊的智慧，亦是茶人將自己的生活體驗投身于茶的理解之上?！耙晃锒浴薄ⅰ叭灰惑w”、“對辨參悟”是中國茶道研修的三大定律，亦是靜品心法所運用的主要茶道哲學思維方法。在潛移默化的體驗、分享、感悟中，探尋老子《道德經(jīng)》對于人生的啟示。

一物二性：中國茶道研修的方法論

一物二性，相對的二，絕對的一，這是宇宙間普遍存在的客觀規(guī)律，亦是中國茶道研修所倡導的主要方法論之一。因為“存在”，而“有”宇宙、世界和萬物。因此“存在”被稱為“一”。老子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宇宙是存在、是系統(tǒng)，是“一”，世界是存在、是系統(tǒng)，是“一”，我亦是存在、是系統(tǒng)，是“一”，萬事無物都是存在、是系統(tǒng)，是“一”。哲學意義上的“一”是普遍性，是一切事物的存在，是永恒存在的“一”。“一”既是萬物的基礎(chǔ)，也是變化的源泉，亦是和諧的整體。

“二”是指事物內(nèi)部對立的兩個方面。宇宙充滿對立，矛盾無處不在?！耙魂幰魂栔^之道”、“萬物負陰而抱陽”，世界上的萬事萬物，一切都在對立之間產(chǎn)生，一切都在對立之間演變，一切都在對立之間發(fā)展。所謂“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保ā兜赖陆?jīng)·二章》）在茶道哲學領(lǐng)域，概念總是相伴相對而生：沉浮、甘苦、有無、難易、長短、高下、前后、美丑、損益、剛?cè)帷娙?、福禍、榮辱、智愚、多少、生死、成敗、攻守、進退、靜噪、重輕等等，一系列對立統(tǒng)一的概念皆蘊含一物二性之理。

一物二性，洞悉事物兩個方面的辯證關(guān)系，即天地自然界的運動規(guī)律是事物變化的根本原因，亦是構(gòu)成事物千變?nèi)f化的基石。以茶湯為例，普遍存在甘、苦兩種不同的滋味。陸羽《茶經(jīng)·五之煮》中記載：“啜苦咽甘，茶也”。喝一口，茶先是給人以苦澀的感覺；咽下去之后，卻徐徐有甘甜的回味，這就是茶的味覺特性：苦后回甘。茶之苦，不是單調(diào)的苦；茶之甜，也不是膚淺的甜。茶之甜藏于苦中，茶之苦醞釀著甜。

苦與甘，原本是對立的兩種滋味，卻有機地并存于一碗茶湯之中，顯示出茶湯的不尋常之處。苦中作樂、苦后回甘、化苦為甘的轉(zhuǎn)換機制，引發(fā)人們以更為積極的心態(tài)去面對人生的諸多苦難與磨礪。人世間蕓蕓眾生，何嘗不似沉浮的茶葉？“經(jīng)歷水與火，生命得豐富”，茶道之中，茶葉的起伏與沉浮，茶性的收斂與包容，茶杯的熱與冷，茶香的濃烈與清淡，乃至于茶壺的拿起與放下，都是一物二性法則的重要體現(xiàn)，不經(jīng)歷風雨的人就像溫水沏茶的葉子，只在生活的表面沉浮，浸泡不透生命的芳香。相反，只有那些櫛風沐雨的人，如被沸水沖沏的茶葉，在滄桑的歲月中幾度浮沉，才會散發(fā)出最沁人的清香。

茶如此，人生如此，茶道研修亦如是。

三位一體：中國茶道研修的思維特征

“三位一體”是中國哲學特有的辯證思維方式，亦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所在，同樣，“三位一體”也是中國茶道研修的方法論——靜品心法的重要組成部分。

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不斷發(fā)展演進的歷史進程中也不斷生長出鮮活的新形式。隨著佛教由印度的傳入與被改造，它融合本土儒家、道家文化因素而形成了中國佛教，數(shù)千年來，儒、道、佛三位一體，在互相爭鳴中互相獲得各自發(fā)展的養(yǎng)料，共同推動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繁榮。

《史記·封禪書》中曾將“三位一體”譯為“三一”， 認為“數(shù)始于一，終于十，成于三”這個“三一”，在中國上古文化中，本意指“天一、地一、太一”，是對天地神和宇宙原始的籠統(tǒng)稱謂，其所謂的“一”有原始、至上的意思。老子有言：“吾有三寶，持而盈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后且先，死矣。”老子認為，正因有“慈”，所以才可能有長久的“勇”；正因有“儉”，才可能有長久的“廣”；正因“不敢為天下先”，才可能“成器長”。老子兩千多年前提出的“三寶”，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特有的“三位一體”、“天人合一”的哲學理念。

何謂“三位一體”？為何會一體分三位？怎樣三位而共有一體？在《道德經(jīng)》中，老子運用一分為三的思維方式， 圍繞著“道”這一中心概念的逐步展開， 構(gòu)建起了充滿辯證思維的哲學體系。它論述了“道”為“一”、為“無”、為“無為”、為“自然”的三位一體的哲學內(nèi)涵；“自然”為老子哲學體系的開端；“道”的“萬物得一以生”、“反者道之動”、“物壯則老”、凡事“守中”的一分為三的作用和意義；由“道”的三位一體入手論證宇宙的起源， 世界的形成，事物的產(chǎn)生、變化和發(fā)展的規(guī)律，構(gòu)建起獨樹一幟的、充滿著辯證思維的哲學體系。毫無疑問，這也成為了中國茶道精神的重要源泉。

《道德經(jīng)》的核心是一個“道”字，從某種意義上說，老子哲學體系是從“道”發(fā)端的，是以“道”作為其最高范疇的，老子的“道”充滿了辯證法和三位一體的思想，老子的哲學體系是以“道”為中心概念推導演繹出來的辯證概念體系。沿著《道德經(jīng)》的思路，定義“道”為天地萬物的本體和宇宙形成的最初推動力，宇宙萬物的演變都是“道”的不斷運動變化的結(jié)果。道家之“守中”有三：一是時間維度，要求順勢而為；二是空間維度，要求抱一守雌，變化有度；三是在時空的交互相容上，要求道法自然，變在其中。從“道”的本質(zhì)屬性上講，亦是“合三為一”的。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笔篱g有四“大”，分別是“道”、“天”、“地”、和“人”，其中，道是思想觀念性的，是無所不包的世界本原，而其他三樣是物質(zhì)的，是“道”的產(chǎn)物?！暗馈弊匀皇窍绕渌蠖模喲灾?，由“道”而天、地、人，“道”是先世界而存在的世界本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這是老子描述的創(chuàng)世紀的過程。這個道是老子的命名，為宇宙中的初始能量和源頭智慧，活生生的存在，極富創(chuàng)造力的無上智慧。從道中生出萬物的一體，這是終極的實相，萬物一體，都是一體，一個東西所變化，沒有分別。一生二，是指從一體中演化出二元對立的事物，二元對立后出現(xiàn)的是三位一體，這是更加精致的劃分，時間分為過去、 現(xiàn)在和未來，空間分為這里、那里、這和那之間；人是身、心、靈的完美組合，身為物質(zhì)層面，心是精神層面，靈為靈魂信仰層面，身、心、靈三位一體，共同構(gòu)成了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體；同樣，在人類的核心價值的追求層面，人的認識活動追求真，意志活動追求善，情感活動追求美，真、善、美三位一體。

對辨參悟：中國茶道研修的實踐原則

當我們對于老子的哲學思維有所體悟，就可盡曉茶道與哲學的思辨之關(guān)系。“對辨”是一種哲學思維方式，當有一個概念提出時，就有另一個概念與之對應地產(chǎn)生。哲學本身正是通過兩個極端的產(chǎn)生過程及其所表達的矛盾來展現(xiàn)問題的內(nèi)涵，來展現(xiàn)問題的矛盾斗爭的力量。中國茶道研修亦如此。

“參”是人與天地之間的感應和對話。“參”是研習的過程，“悟”是通過研習從內(nèi)心去得到認知和感悟。“參悟”指參透領(lǐng)悟，即通過思考明白了事物中蘊涵的道理，掌握了事物運行的規(guī)律，不為俗物或表面的現(xiàn)象所誤導?！皡⑽颉笔菛|方文化所倚重的方法論，注重知行合一，將研習的心得體會在實踐中進行檢驗和確認。參悟什么呢？參悟天地之大道，參悟人生之真理。《道德經(jīng)》第四十八章有云：“為學日增，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乃至于無為，無為而無不為”。為學是做“加法”，學識與日俱增；為道是做“減法”，減而減， 直至無我，就與道相通。參悟的形式，有頓悟，有漸悟；有解悟，有證悟。正如莊子所言“獨與天地精神往來。”所以，“品茗”就與“參悟”自然而然發(fā)生了聯(lián)系。

事茶愛茶，愛茶事茶，惜茶愛人，這是中國茶道的核心理念。生命源于一呼一吸間，茶的生命存在于一聞一品間。所以每一個會飲茶的人，都要先聞茶香，觀茶色，最后再品茶味。聞茶香，觀茶色是凈化人的心境，使人脫離喧器浮華，品茶味是凈化意境，使人參悟大道，達到無相無我之意境。如布袋和尚契此一樣，剎那間放下布袋，即放下一切塵緣瑣事，靜下心來，安享茶帶來的片刻灑脫盈滿?！坝_茶道通玄境，除卻靜字無妙法。”此一語道破“靜”字對品茗的意義。

中國茶道，不僅承載著茶人的健康而和美的生活方式，更是承載著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精髓。茶道是茶人的精神信仰，是茶人探索生命真諦的心靈之路。靜品心法則是探索生命真諦過程的不二法門。

古人云：茶如隱逸，酒如豪士。酒以結(jié)友，茶當靜品。古往今來，無論是羽士、儒者，還是高僧大德，大都把“靜”作為茶道修習的必經(jīng)之路。因為靜則明，靜則虛，靜可虛懷若谷，靜可洞察明鑒，體道入微。因此，靜是人們明心見性、洞察自然、反觀自我、體悟大道的無上妙法。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yè)一壺茶。中國茶道，正是通過茶事創(chuàng)造一種寧靜的氛圍和空靈的心境，滌除玄覽，經(jīng)寂虛漠，茶香熏道，道法自然。在虛靜中與大自然融和、交匯，從而達到“天人合一”之境。

“一物二性”、“三位一體”、“對辨參悟”，這三大茶道研修定律一起構(gòu)成了靜品心法的基本內(nèi)涵，這套獨到的茶道哲學研修方法將為廣大茶人開啟一扇遇上茶、愛上茶，并終身服侍茶的大門，滿足茶人一生的信仰和追求。以茶為媒，使得難以言表的道從此不再遙不可及，以茶載道，使茶人得以在平靜、柔和的氛圍中去體驗、感知道，進而品茗悟道，感受中國茶道精神的獨特魅力。這便是談茶論道，由茶入道，品茶修道，因茶悟道的過程。心即茶，茶即心，茶等的是一個懂他的人，人等的是一杯傾心的茶。一杯茶在手，人緣、茶緣、善緣盡在其中。在此僅摘一片綠葉而探討之。

中國茶道植根于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深厚土壤，內(nèi)容豐富而內(nèi)涵深邃，雖歷經(jīng)千年，仍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執(zhí)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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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柯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