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曹鴻騫
最浪漫的事莫過攜手度金婚
文 曹鴻騫
金婚紀念 2016年3月23日
在我們那個年代,戀愛、結(jié)婚的首要條件就是看對方是否政治可靠,否則不僅影響自己的進步和前途,而且還會連累后代。這一點我很慶幸,我的妻子不僅家庭出身好,而且當時還是一位很令人羨慕的國企工人。她為人忠厚,工作負責,能吃苦耐勞,在廠里有很好的口碑,但婚后我發(fā)現(xiàn)她和我的情趣幾乎是風馬牛不相及。我愛靜,她愛動;我愛文學,她視文學如敝屣;我追求理想事業(yè),她只看重柴米油鹽,為此常鬧矛盾。怎麼辦?左思右想,我終于選定了忍讓、包容、堅守、磨合之道,一走就是50年,今年我們已幸福地攜手走進了金婚的殿堂。過往的日子五味雜陳,可寫成書。下面,我不揣冒昧,略敘一節(jié)……
那天,為了趕一篇稿子,我正“舍生忘死”地趴在電腦前碼字,老伴卻風風火火地闖進我的書房,不由分說就揪著我的一只耳朵“審問”道:“老實交待,你為什么要騙我?”
我的整個身心都沉浸在文稿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沒好氣地反問她:“我時時刻刻都與你同心同德,怎么還敢騙你呢?”
她堅持著:“你就騙我,騙我,騙我!”
我見她委屈得像個孩子似的,便正色道:“喂,老伴哪,我咋騙你了?你說具體一點好不好?”
她這才瞪著我問道:“我們家昨天吃的魚到底多少錢一斤?”
我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并推了推她的手,說:“我老實交待,你放下我的耳朵吧……”
她放下了我的耳朵。
我側(cè)過身子,很認真地面對著她……
許多人都說她厲害,還說我怕她,其實她為人實在,我也不真正怕她,只是煩她嘮叨。老伴她出身貧寒,從小養(yǎng)成了節(jié)儉的習慣,現(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我們家有余錢剩米,可她還是習慣性地摳,總是巴不得將一個錢當兩個錢用,從不亂花一個子兒。我上街買菜時,她每次都是左叮嚀右囑咐,要我怎樣怎樣選貨,怎樣怎樣討價還價,怎樣怎樣較秤,千萬別上人家的當。而我又是書呆子一個,不管她怎樣耳提面命,到時候就亂了方寸,不是被人家以次充了好,就是被人家暗暗地扣了秤,價格也常常要比她買的菜高出一籌,回家后她一旦知道了便嘮叨個沒完,真是煩透了,往往影響我的寫作情緒。
為了躲避那種煩惱,以求安寧,我很不愿意去買菜,但居家過日子,這又是必修課,想躲也躲不掉。老伴原在一家國有企業(yè)上班,總是早出晚歸,兩頭黑,除了節(jié)假日,平時她根本顧不上買菜;而我的單位實行彈性工作制,只要把工作任務完成了就行,上班可緊可松,可早可晚。因此,買菜的重任非我莫屬。習慣成自然,以致退休了,買菜總也與我難脫干系。怎樣才能既要買好菜,又要不被老伴嘮叨呢?后來我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就是買菜時盡量揀質(zhì)量好的買,回家報賬時又自動“降”點價,使老伴因價廉物美而高興。
今年春上,我意外地在街頭遇到了一位賣魚的農(nóng)婦,她那小筐里全是清一色的大鯽魚,每條都有半斤左右,條條都活蹦亂跳的,漂亮極了。旁邊正有一個年輕的女子伸手向籮筐里逮魚,我蹲下一瞅,原來還是我們的鄰居小單呢。這種鯽魚在市場里用氧氣供著,一般是十塊錢一斤,但小單此時已講好價,每斤才7元。我二活沒說,也跟著買了兩條,但回家報價時我只報了6元/斤。見低于市場價這么多,老伴自然很高興,連聲夸贊我買得好,并親手烹了,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孫兒把魚湯全包了……
但“賊”做三年自犯,這回我的“騙”術也露餡了!
還沒等我交待完畢,老伴便氣憤地說:“哼,我還以為你真是那么有能耐呢!剛才碰到小單時我還夸著你呢,誰知小單說漏了嘴,原來你是在騙我!”
我心里很不服,于是辯解著:“其實我是為你好啊……”
她立馬反擊我:“嘿,你騙我還說是為我‘好’呢!世界上有這種‘好’嗎?”
我理直氣壯地說:“如果不那么‘騙’你一下,昨天晚上吃魚時你會那么高興嗎?快樂是無價之寶,是健康的要道,我只花了幾塊錢就‘買’得了你的歡心和快樂,難道還不值嗎?”
老伴又舉起了一只手,但這回她不是來拽我的耳朵,而是像年輕的時候那樣握緊拳頭一面朝我砸,一面惡狠狠地說:“值!值!我要你值……”
我也像年輕的時候那樣,一動也不動地硬挺著。她越砸越開心,最后不禁撲哧一聲笑了!
但往后我再也不敢“騙”她了……
在上面那個小故事里,我和老伴誰是誰非?如果追根究底,我老伴肯定可以把我批得體無完膚,我也會把她駁得理屈詞窮,但我一直忍而不發(fā),老伴也適可而止了。哲人有言,家不是講理的地方。一對本是互不相干的人因緣而合,在漫長的生活中,夫妻二人只有互相忍讓、包容和堅守,最終才會磨合成一個命運共同體。比如:我的老伴對我的碼字事業(yè)由排斥到關心,甚至現(xiàn)在還不時能很精準地點評我的文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