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劉 琪

溶洞戀愛之舞

文丨 劉 琪

摩若苗族的男女青年在溶洞中跳蘆笙舞表達愛情的重要儀式過程，將愛情寫成了民族認知的歌謠，把激情演繹為蘆笙舞蹈。

花溪高坡是一個有太多神奇的地方，這里的苗族自稱“摩若”。高坡的神奇就是這支苗族的神奇。

“摩若”苗族春節(jié)在溶洞里跳蘆笙舞，有不少溶洞中停放著不知年代的棺材，相知相愛的人被世俗阻撓不能成婚而到高山上去“射背牌”借神力約定來生，殺牛祭祖唱誦的“榜郎歌”卻把水牯牛稱為“姑娘”，等等，這里有許多文化等待著人們?nèi)ソ颐亍?/p>

“摩若”是花溪高坡苗族的自稱，“摩”指苗族，也有民族之意；“若”之指箐林。“摩若”之意即為深山箐林中的苗族。

摩若苗族口傳心記的故事、傳說、古歌和蘆笙詞里敘述，他們的先祖是貴陽的開辟者，央洛、查冬董是戰(zhàn)死貴陽的英雄。至今，摩若苗族稱貴陽為“格桑”，稱花溪為“格哈阿洛”，稱青巖為“格養(yǎng)”，這三個地名，摩若苗族常連在一起稱為：“格洛格?！?、“格養(yǎng)格桑”。

大約在唐宋之前摩若苗族就踏著沉重的遷徙足音，伴著疲憊不堪的呻吟，悄悄地鉆進了高坡這片還是虎狼盤踞的深山。與虎狼為伴是很可怕的，這片深山箐林中有很多溶洞，成為最好的棲身處所。有了這樣的山洞，從此，讓摩若苗族先人停駐了遷徙的腳步，直到今天，山洞對于他們是“家”的概念，是神的護佑?！凹摇钡母拍顏碓从凇岸础?，“家”的讀音bleaf由“洞”的語音blab變音而得。

打草建茅廬之后，苗族先人們退出了巖洞，但他們對曾經(jīng)護衛(wèi)過自己的山洞有著深厚的情結(jié)，過年的時候總是去回望，去復燃香火，去尋覓歲月的滄桑，去吹響蘆笙重復遷徙的步伐，去感念大地賜予的護佑神。每年春節(jié)都去回望這原來的“家”，于是便有了跳洞，相沿成習，成為男女青年在溶洞中跳蘆笙舞表達愛情的重要儀式過程，將愛情寫成了民族認知的歌謠，把激情演繹為蘆笙舞蹈。一個民族以這樣無窮無盡的力量續(xù)寫生命的史詩。

摩若苗語稱跳洞為“數(shù)岜”，“數(shù)”有玩耍、觀賞的意思，“岜”不言而喻指山洞?！皵?shù)岜”有強大引力，把所有的男女青年都牽引過去，讓他們通曉達旦地激情歌唱愛情。一個這樣的“數(shù)岜”太少，于是十公里之外的杉坪也興起了數(shù)岜，再后來，又興起了甘掌數(shù)岜、克里數(shù)岜、擺拱數(shù)岜、大關(guān)山數(shù)岜和馬吃水數(shù)岜。

跳洞吹的蘆笙內(nèi)容極其豐富，有關(guān)花、草、樹、鳥、獸、地名、愛情等，傳說有120首，而現(xiàn)在所知所聞的才70余首。跳洞吹蘆笙有嚴格的順序，如果不是因為忘記，都要按照順序吹奏，越往后內(nèi)容越豐富，曲調(diào)越優(yōu)美動人，而舞步、舞姿變化卻不多。傳說查冬董和娥帝釵、娥帝密姐妹在燕樓黨武一帶跳的蘆笙舞步變化多樣，舞姿千奇萬變，引得百獸起舞，百鳥爭鳴。傳統(tǒng)的蘆笙舞步基本分為三種：一是左腳向左上前一步，右腳上前并左腳，腳根并攏，兩腳尖成80度；右腳向右后退半步，左腳退半步并右腳，兩腳尖也成80度。二是左腳向左上一步，右腳向左腳并步成45度；左腳再向左上一步，右腳向左腳并步成45度；右腳向右退半步，左腳退半步并右腳成45度；右腳再向右退半步，左腳再并右腳成45度。三是左腳向左上前一步，右腳向左跨一步先于左腳，左腳再上前一步，右腳并左腳成80度；右腳向右退半步，左腳并右腳成80度；右腳再向右退半步，左腳再并右腳成80度。以上三種舞步都是結(jié)束后重復開始，在跳洞時根據(jù)場地大小形成一個向左轉(zhuǎn)的圓圈，根據(jù)跳蘆笙人數(shù)的多少形成一個、兩個甚至多個同心圓圈。只有在為亡人舉行喪事時，開始跳蘆笙的前三圈才是右腳向右起步，形成向右轉(zhuǎn)的圓圈。蘆笙擺動隨腳步的移動變換改變方位。在跳蘆笙時都是小伙子排在前吹蘆笙，姑娘們手拉手跟隨小伙子后邊跳。

蒙若苗族男女青年戀愛，都是成群結(jié)隊的，一個村寨三五個，甚至十個、二十個小伙子與另一個村寨相應的姑娘談戀愛，各有目標，但統(tǒng)一時間上愛情坡，統(tǒng)一約定趕場，約伴相送，分散相語，常常歌語連成片，癡情纏綿不斷。正月來臨，小伙子和姑娘們相約跳蘆笙，在溶洞中，形成一段弧形小伙子跳蘆笙，緊接是一段弧形姑娘手拉手跳蘆笙舞，再又是一段弧形小伙子吹蘆笙，緊接又是一段弧形的姑娘跳舞，婉若美麗的花瓣，苗族男女青年于這樣的曼跳輕舞里沉醉于愛戀之中，以這樣的方式向世人宣告他們的真愛，表達他們對美的向往和追求。

跳洞時節(jié)，男女青年從四面八方匯合而來，歌與舞在山洞里交融，合奏樂章。吹者與舞者把溶洞作為舞臺，精彩地把自己呈現(xiàn)，在這樣的呈現(xiàn)中戀愛，在這樣的呈現(xiàn)中捕獲心愛的人。夜幕降臨，他們不得已退出山洞，借宿附近的村寨，繼續(xù)長歌當訴情，總是旭日東升，對唱的男女雙方還不舍停下纏綿的情歌。

苗族青年最是向往與期待跳洞，每一年都有很多相愛的人從跳洞中牽手出來，走進婚姻的殿堂，然后相守終老。

劉琪，女，貴州省歌舞劇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