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澤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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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型小說中的寓言化手法
[文/江澤涵]
書名:龍與地下鐵作者:馬伯庸出版社:湖南文藝出版社
長安城的地下生活著幾千條龍,居民們喜歡攀在龍背上,在四通八達的地道里呼嘯而過。
每年大唐天子都會派官員去黃河壺口,招來剛剛躍過龍門的錦鯉,許諾他們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一條老龍疲憊地抱怨道:我花了十幾年躍過龍門,帶著夢想來到首都,可現(xiàn)在呢?每天還是要做地鐵。
類型文學的創(chuàng)作難度和藝術(shù)高度均不遜于純文學,四大名著就是典型。馬伯庸借鯉魚躍龍門這個神話展開故事:唐天子因治世有方,經(jīng)濟繁榮,急需解決運輸困難,于每年龍門節(jié),派兵埋伏在黃河壺口,捉新龍做地鐵。巨龍們被死死監(jiān)控,龍尾還被鎖鏈拴著,每天在黑暗和狹窄中度過。對生活沒了指望,只能認命,無悲無喜,如同行尸走肉。人類也無疑是埋下了浩劫的種子。巨龍們在失去自由時,忍痛摳下頜下三尺處的逆鱗——蘊蓄著龍族的怨念,最終匯聚成一條大孽龍,越絕望,就越兇殘。哪吒這個十歲孩童多像安徒生童話《皇帝的新裝》中的那個孩子,他以自己的視角來呼喚“龍難道不是該在天空飛翔的嗎”,感化了巨龍們已麻木的心;又以澄澈的童心化解了龍族心中的仇恨,人龍聯(lián)手抗擊災(zāi)難,維護和平。
書中處處現(xiàn)寓言手法。地鐵是新時代產(chǎn)物,貞觀盛世好比當今社會,所以本書是借古說今。人類是炎黃子孫,龍的傳人,而鯉魚又是龍的前身,所以人龍魚即一體,只是代表了生命的不同階段。黃河壺口好比最高學府,鯉魚年年拼搏,期盼化龍,翱翔于天地間,好有一番作為,可化龍幾率僅千分之一。這不正暗喻學子考功名,有朝一日,事業(yè)有成,光宗耀祖。清風道長熱衷名利,將道門軍事化,為了擴充勢力,與天策和神武二府斗法,那條叫甜筒的龍為了保護哪吒未按時間運行,他便派弟子去伏擊,又給它續(xù)命,只是為了能熬到明正典刑之時,以便在氣勢上壓制二府,這條無辜的龍就是上層斗爭的工具和犧牲品。是不是又與人類的職場十分相近?學子進入社會后,會發(fā)現(xiàn)有無數(shù)遏制自由的潛規(guī)則,精神上遭受極度壓迫,性格漸趨冷漠、寡情。人類為了追上城市化建設(shè)的步伐,不斷開發(fā)資源,一旦過頭就破壞了平衡。個人發(fā)展也如此,為了追求上乘生活,付諸各種努力,不顧自身健康,甚至不顧良心道義。而這些通通要受到報應(yīng)。
馬伯庸將寓言化手法運用得非常到位,很好地推動了主題效果,增加了小說的含蓄性和文學性。相信馬伯庸不是為了要譴責某類人或某種觀念,他只是想喚醒初心。巨龍們是暫時沉睡著,它們會滿足于零食和哪吒給它們起的名字,充分彰顯了對人情味的渴求。天子雖一時糊涂,但當大孽龍降臨時,處事果敢,有擔當:至少要掩護百姓安全撤退。清風道長也在大難之時徹悟,以保衛(wèi)長安為第一責任,為了爭取拔出大孽龍鱗片的時間,毅然毀去白云觀的百年基業(yè),最終溘然長逝,還是讓人肅然起敬的,他只是忘記了作為修道人需要的禪心。正邪兩股力量一直存在于人的思想中,關(guān)鍵是看何者壓倒何者。
天子最后公布摘除龍尾的鎖鏈,歸還自由,去留隨心,絕不勉強,如果要繼續(xù)留下工作,會合理安排時間,并破除一系列存在后遺癥的陳規(guī)。這就不是消極的妥協(xié),而是真正的大一統(tǒng),人與動物,社會與自然。這也是本書留給讀者的深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