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 銳 北京舞蹈學院

紀念新疆生產(chǎn)建設兵團60周年大型舞劇 戈壁青春
——“荒蕪的戈壁，不荒蕪的青春”

■ 許 銳 北京舞蹈學院

【開場獨白】胡楊，我的孩子，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jīng)快走到盡頭，可是，越接近生命的終點，往事越是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你的外公老連長，你的母親紅柳，還有那些親如兄弟姐妹的戰(zhàn)友和同胞，他們好像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我。

孩子，你知道嗎？在夢里，我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地回到了兵團，回到了那片戈壁。我伸出雙手，拼命地想要抓住那些瞬間，抓住那些轉(zhuǎn)瞬即逝的青春。

【離家出發(fā)】

醫(yī)院里白色的燈光閃亮，建國仰躺在救護床上，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人聲鼎沸的清晨……他坐起身來，看著身邊穿梭的人，變成當年火車站身著綠軍裝的青年，他也意氣風發(fā)地加入他們。

媽媽細心地給他穿上綠軍裝，戴上大紅花，不舍地流著眼淚。還不到20歲的建國卻莫名地興奮。他和青年們一起揮手道別親人，踏上征途。

汽笛長鳴，不知誰帶頭唱起了《我們年輕人有顆火熱的心》，一下就演變成了車廂里的大合唱：“我們年輕人，有顆火熱的心，革命時代當尖兵。哪里有困難，哪里有我們，赤膽忠心為人民。不怕千難萬險，不怕山高海深，高舉革命的大旗，巨浪滾滾永不停永不停。迎著紅太陽，意志更堅定，勇敢邁步向前進！……”歌聲里，建國吹起了口琴，他和所有支邊青年一樣熱血沸騰，揮別親人……

【初見戈壁】

車廂顛簸，路途上的景色變換，大家心情慢慢低沉下來。火車又換成了卡車，一路顛簸。當建國和大家望向車外，眼前是從未見過的荒涼，卡車碾過的土路從不見頭的這邊延伸到不見頭的那邊。沒有房子，沒有樹，沒有草，只有漫天的黃塵，滿地的砂石。

這些年輕人走下車廂，心已經(jīng)低落到極點。前來迎接他們的老連長看到了這一幕。建國永遠也忘不了迎接他的那一張黝黑健碩的臉和那一雙粗礪堅實的手掌，那就是他們的連長，地地道道的老軍墾。就在建國和他的伙伴們低落不已的時候，看到了讓他們吃驚的景象。兵團的職工們正光著脊梁在開墾荒地，他們的皮膚并不光潔，卻在陽光下閃著汗水的亮光。他們一邊高唱《戈壁灘上蓋花園》，一邊肩拉手扛，硬生生地在鹽堿地上刻出溝壑。他們高舉木墩砸夯，砸出漫天的塵土飛揚。

建國們被深深的震撼了，他們甩掉行裝，不由自主地融入他們，光起脊梁，走入陽光。

【遇見紅柳】

第二天連長天不亮就把大家集合到空地上舉行升旗儀式。說是儀式，其實就是把一面洗得有點發(fā)白的舊國旗升上自制的旗桿，一起唱《歌唱祖國》。漫長的勞作考驗才剛剛開始。

時間推移，春去秋來，知青們沒有了最初的興奮，陷入了艱辛枯燥的生活。兵團的勞動那是真的苦??！建國抑制不住地思念起自己的媽媽。睡夢中他仿佛感受到了媽媽溫暖的懷抱，當媽媽拿著大紅花時，他卻害怕地躲開。睡夢中驚醒的建國仿佛感受到了母親的失望，心中泛起一陣羞愧。老連長看到了建國的消沉，耐心地幫助他鼓勵他，讓建國感受到了父親般地關(guān)懷。

豐收的麥浪在荒地上翻滾，兵團人終于感受到了艱辛奉獻的回報。男男女女的嬉戲打鬧中，建國不小心扭傷了腳，居然有機會到衛(wèi)生所去處理受傷，單獨和衛(wèi)生員紅柳——老連長的女兒——單獨相處。

清晨的陽光，照進小土屋，飛揚的微塵也發(fā)起亮來。 紅柳認真地給建國包扎扭傷的地方。那么近的接觸到紅柳，血氣方剛的建國陶醉在白日夢里。紅柳也對建國產(chǎn)生了好感，兩人情竇初開，直到連長拍拍建國的肩膀，建國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連長正在衛(wèi)生所看著兩人！建國手足無措，面紅耳赤地跑了。

【墜入愛戀】

新年的夜晚，農(nóng)場的職工和少數(shù)民族的群眾們一起聯(lián)歡，遠離家鄉(xiāng)的人們聚集在一起，紅紅的篝火，久違的肉香，還有盡情的歌舞，就像一個新組成的大家庭。喧鬧過后，建國拿出口琴，悠悠的琴聲吹起了思鄉(xiāng)的情緒，讓知青們也沉默起來。建國抬頭看見紅柳關(guān)切的目光，“10、9、8、7……”，在聲嘶力竭的倒數(shù)聲中，天南地北的兩顆心已經(jīng)慢慢的走到了一起。

突然有人急匆匆前來報信，偏遠山區(qū)有一個亟待醫(yī)生救助的維族女孩！紅柳二話不說，背上藥箱就沖了出去。建國和所有人都盼著紅柳平安歸來，不成想她們卻在歸途中碰上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建國急得眼里快要噴出火來，他二話不說就沖進了暴風雪中，誰也沒有攔住。漫天風雪像刀割一樣，建國在雪地里艱難尋找，精疲力竭。就在快絕望的時候，他終于找到了迷途的紅柳，她抱著生病的維族女孩正在風雪中苦苦掙扎。建國和紅柳把維族女孩緊緊地抱在懷里，為她裹上所有能裹上的東西。他們依偎在胡楊樹下，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等到風雪減弱，連長終于帶領(lǐng)大家找到了她們。生死患難中建國和紅柳都心緊緊連在了一起。

【中場獨白】和你母親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茫茫戈壁，孕育了我的愛情，我的家庭，當然還孕育了你。

世事滄桑，不知什么時候，生活就會跌入谷底。你外公的犧牲讓我一生自責。支邊青年返城的那年，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你母親她寧愿選擇我們分離，自己承受痛苦！

【喜結(jié)連理】

躺在救護床上的建國等待進入手術(shù)室，他手里緊緊地抓著一條紅色圍巾和一本舊日記。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圍在身上的溫暖……

開春了，建國和紅柳就像飛出冰天雪地的飛鳥，在他們自己的天地比翼飛翔。建國拿出一條紅色的圍巾給紅柳圍上，紅柳暈紅的臉上充盈著喜悅。建國拿起口琴，吹起《送你一束沙棗花》的旋律，紅柳靜靜依偎著他?；哪娘L呼呼掠過，建國迎風舉起口琴，口琴在風里嗚嗚奏鳴，如同天籟，琴聲隨風一起傳遍荒原。兩人默契地心已有所屬。

很快農(nóng)場迎來了喜事，舉行了建國和紅柳的婚。一個公共的土房被布置成了臨時的婚房，一對新人接受著大家的祝福，被救出的維族女孩阿依古麗緊緊地粘著紅柳?；槎Y上大家載歌載舞，把美好的祝福都送給了一對新人。有人唱起《送你一束沙棗花》祝福新人。

月上半空，哄鬧中大家知趣的散去，阿依古麗也被勸走了。還有幾個調(diào)皮的青年嘻嘻哈哈守在土房窗外偷聽，被紅柳潑了一頭的水。土房里溫暖如春，老連長也樂開了花。

【意外發(fā)生】

一場新的勞動突擊開始了，連長要帶領(lǐng)大家開挖冰渠。這是一項極其危險的任務，冬天的冰凌封住了水渠，必須要鑿開冰層，才能保障下游用水。老連長帶著隊伍整裝待發(fā)，建國也執(zhí)意一起前往。在最危險的作業(yè)地段，老連長攔住了建國，自己沖了上去。意外就在這時候發(fā)生了，一大塊冰凌塌陷，老連長瞬間被沖入了冰河。建國死死抓住保險繩，卻只拽上來斷了半截的繩頭。建國和戰(zhàn)友們瘋了一般救援，打撈上來的連長卻早已沒了氣息。

清晨，沒有人再吹哨集合，大家卻都集合在廣場上，一個也不少。那面發(fā)白的舊國旗緩緩升上半空，雖然夾雜著幾聲哭泣，《歌唱祖國》的歌聲仍然嘹亮地穿過荒原，迎著太陽而去。老連長和很多逝去的戰(zhàn)友一樣被埋在了胡楊林畔。已有身孕的紅柳悲痛欲絕，建國陷入深深的痛苦自責。

【骨肉分離】

廣播里兵團解散的消息傳來，打破了農(nóng)場的平靜。電報紛飛，人群慌亂，建國和紅柳想讓孩子有一個好的環(huán)境，不要再經(jīng)受自己這代人的苦難?？伤图t柳組成的家庭卻不符合進城的政策，一道鴻溝將他、兒子和紅柳、阿依古麗分隔開來。

紅柳不舍兵團和親人，不舍故土和工作，毅然決定自己留下。她親手為建國和孩子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平靜地解下紅圍巾還到建國的手上。年幼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哭叫著要媽媽，一聲聲像刀割在心頭。紅柳扭過了頭不敢看孩子的眼睛，她緊緊的捂住耳朵，可孩子的哭聲像針刺一般扎進了心里。面對此情此景，建國猶豫了，可紅柳不由分說把他推出了門外，她怕自己再多一分鐘就會堅持不住地崩潰。孩子的哭聲漸漸遠去，紅柳癱軟地跌坐在地上。

火車站臺，又是蜂擁的人群。迷茫的建國提著行李，領(lǐng)著孩子被人流裹挾著孤獨地踏上了歸鄉(xiāng)的路。土房里，只有阿依古麗陪著哭干了眼淚的紅柳……

【尾聲獨白】孩子，離開你的母親，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在那片戈壁上，我和你的母親留下了全部的青春和記憶。我們和所有的兵團人一樣，和那片戈壁血肉相連。

所以，你要帶我回去，帶我回去，回到那片在我們手中變得生機盎然的地方，讓我繼續(xù)看著它，守著它，無論生死！

【魂歸戈壁】

手術(shù)室外，兒子拿著父親留下的紅圍巾與日記，淚流滿面。他讀懂了父親的隱秘世界，也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未來世界。

胡楊像當年的父親一樣踏上了去往新疆的路途，心情忐忑。當嶄新的列車飛馳進站臺，他下意識地拍了拍背包，那里面正放著父親的那本日記和紅圍巾，還有他的骨灰。

荒漠上已經(jīng)是一片生命的綠色，汽車在平整的公路上飛馳，把建國送回了故土，也送回了兒時的記憶。一位精神矍鑠的老太太，正忐忑地等待著胡楊的到來。當胡楊跪在紅柳膝下，說了一聲“媽媽，我回來了”，紅柳憋了幾十年的眼淚奪眶而出。胡楊把紅圍巾和日記拿了出來，紅柳接過舊物，手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建國幾十年的牽掛終于回到了遙遠的戈壁故鄉(xiāng)。

胡楊深深扎根在這片土地之中，靜靜沐浴著金色的陽光，見證著人間的悲歡離合，見證著歲月的滄桑。老連長和戰(zhàn)友們還靜靜地躺在這片土地上，連塊像樣的墓碑都沒有。沒有想到的是，當年的兵團戰(zhàn)友們和現(xiàn)在的農(nóng)場職工聽到消息都趕來了，老老少少站滿了空地。

胡楊和阿依古麗拿出父親的骨灰盒，和媽媽一起把骨灰撒向天空。今天父親魂歸故里，就和所有的兵團人一樣，無論留下還是離開，無悔的青春和生命的印記都留在了這里。不知誰帶頭唱起了《我們年輕人有顆火熱的心》，一下就演變成了大合唱：“我們年輕人，有顆火熱的心，革命時代當尖兵。哪里有困難，哪里有我們，赤膽忠心為人民。不怕千難萬險，不怕山高海深，高舉革命的大旗，巨浪滾滾永不停永不停。迎著紅太陽，意志更堅定，勇敢邁步向前進！……”聲音已蒼老，心卻還年輕。歌聲中胡楊仿佛看到了父親，看到了連長爺爺，看到了千千萬萬奉獻青春的兵團人，他明白了他的根也在這片熱土上！

紅柳是那么細心地把紅圍巾系在了胡楊樹上，就像建國當年把它系在自己身上一樣。胡楊拿出父親的口琴高高舉起，曠野上的風掠過，口琴在風里嗚嗚奏鳴，如同天籟……

舞劇《戈壁青春》主題歌

作詞：許銳 作曲：亢竹青

那是刻在戈壁上的誓言

在漫漫風沙中流傳

那是映在朝霞中的容顏

日夜相守才能相見

那是藏在冰雪中的溫暖

捧著一顆滾燙的心

等待春天

我們的青春啊

哭著哭著，就模糊了雙眼

笑著笑著，就敞開了胸懷

我們的青春啊

走著走著，就沒有了遺憾

守著守著，就變成了永遠

（演出及劇照提供單位：新疆建設兵團歌舞劇團）

【責任編輯：李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