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巷道，就是看上去很近的那種深邃

就像一棵棵柱子排著延伸

當柱子找準了自己的位置

把腳踩進巖石頭頂進煤層

支撐起亙古的歲月

后面就該他們向遠走了

遠，誘惑他們一生

一群礦工又向巷道深處出發(fā)了

他們誰也叫不出誰的名字

一批礦工剛撤下來一批又頂上去

在黝黑的巷道里擦肩而過

他們彼此用礦燈交換著眼神

永遠保持一種行走的姿勢

二

我常常想起他們

頭上那盞雪亮的礦燈

地上有花有草和女人井下沒有

他們只有不斷地開采

挖掘凝固的時間和歲月

他們不知道黑暗

在一點點稀釋他們的光亮和血液

在深邃的煤層縫隙里

他們用礦燈閱讀煤壁上

關(guān)于草叢、樹葉、昆蟲的傳說

每一盞礦燈都是他們活著的狀態(tài)

無論是頭戴抑或肩搭手拎

礦燈將陪伴他們走完一生

三

一件破舊的窯衣

剛走上幾條嶄新的線路

每個細小的針腳

都是從母親的白發(fā)中抽出

夜晚，一盞油燈是母親的伙伴

跳動的火苗生動了母親佝僂的背影

母親翻動棉衣火苗很旺

暖著我寒冷的冬季

我知道在巷道里走多遠多長的歲月

也走不出母親手上的線路

四

掘進機把手臂迅速藏進煤層

鐵柱馬上把藏在袖里的胳膊伸出

伸直雙臂舉起頭上大面積的黑

董存瑞炸碉堡

舉起一場戰(zhàn)斗

所有的鐵柱伸出雙臂

舉起人類需要的一塊溫度

鐵柱排著整齊的隊伍

向黑暗盡頭挺進生命和汗水

董存瑞炸碉堡

大聲呼喊

為了新中國前進

鐵柱舉著半徑地球

不敢喘息

齊鳳池：河北作協(xié)會員，中國煤礦作協(xié)理事。專欄作家。作品發(fā)表于國內(nèi)外各大刊物。曾獲孫犁文學獎，首屆中國徐志摩微詩歌大賽獎，河北省第一屆散文獎，全國煤礦文學“烏金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