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曉昱
一
“歇一下吧,就在前面那棵大樹下。”阿媽氣喘吁吁地挪動腳步,臉頰上冒著大大小小的汗珠。
“阿媽,我們……快到家了嗎?”妹妹格魯琪趴在媽媽的背上,慘白的臉也冒著汗,小嘴巴努著,嘴皮干枯皴裂。
此刻,一望無際的雅努大草原沒有一絲風逗留,一股股燥熱從草地上升騰、漫溢。遠遠望去,只有明晃晃的陽光和熱浪襲擊著草尖。
“格魯婭,你去打點水來?!卑屇弥^巾一邊不停地給妹妹扇風,一邊撫摸著妹妹瘦小的臉。
“好的,這就去?!蔽覐拇永镎宜畨亍?/p>
“阿媽,我會好起來嗎?”妹妹努力地抬起頭,望著阿媽,眼皮好像困得睜不開了。
“當然了。醫(yī)生說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卑寗e過臉,用袖子抹去眼淚,強擠出一個微笑。
“妹妹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一邊祈禱著,一邊迅速朝遠處的一條小溝跑去,那里盛開著大片大片的格?;?,白色、紫色、紅色、粉色……小蜜蜂在忙著采蜜,各種各樣的蝴蝶翩翩起舞,花香四溢。這里是格桑花的世界、格?;ǖ奶焯?,讓我忘記了一時的悶熱和難過。
小溝里的水清澈涼爽,藍天、白云靜靜地倒映在水里。我俯下身,一頭扎在水里,“咕咚咕咚”地喝飽了肚子,才拿起水壺裝水。
就在我裝水的時候,水里倒映出一只狐貍,一只在向我揮手的紅狐貍,它的毛發(fā)在陽光下泛著光芒。
二
“嗨!你好,真不好意思,把你嚇著了。”
我瞬間驚嚇得跳起來,才發(fā)現(xiàn)真的是一只紅狐貍在跟我打招呼。紅狐貍不好意思地擺動著火焰般的大尾巴,又伸出一只手,想跟我握手。見我還在驚訝中,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握也不是,縮回也不是。
“你……你好……”片刻,我才回過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伸出手跟紅狐貍握手。然而,握著那只毛茸茸的手,一股莫名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在大草原生活了十年,我見過大大小小的狐貍和狼,但還真的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會說話的狐貍。
“格魯婭,你妹妹怎么了?”紅狐貍喝了一大口水,抹著下巴回頭問我。
我又是大吃一驚。紅狐貍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該不會是遇上狐妖了吧。以前聽別人說,這一帶經(jīng)常有狐妖出現(xiàn),專門吃小孩,要不就是把小孩變成狐貍。
“我們……認識嗎?”說著,我連連后退,一副想要逃跑的架勢。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紅狐貍告訴我,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從一個獵人手中救了一只小狐貍,那只小狐貍就是它。
我在記憶里快速搜索著曾被我救過的那幾只小狐貍。
“看,我腳上的傷疤,是被獵人的鐵夾子夾住留下的?!奔t狐貍伸出一只腳讓我看。
這下,我全記起來了,確實有這么一只小狐貍,是我從桑路大叔那里要回來的。當時小狐貍的腳險些被夾斷,我還叫阿媽去采草藥給小狐貍治療呢,后來還被阿爸臭罵了一頓。
“你妹妹得了什么?。俊奔t狐貍又問。
“唉!”我重重地嘆了口氣,抬頭望向藍天,其實,我是不想讓淚水流下來。
“妹妹得了……得了絕癥,無藥可治,醫(yī)生說她活不到一個月了?!蔽彝鄣囊宦暣罂奁饋?,將隱藏了許久的悲痛全倒了出來,哭得一塌糊涂。
紅狐貍默默地抱著我,輕輕地拍著我的后背。我大把大把的眼淚以及鼻涕都抹到紅狐貍的毛發(fā)上了。
不知哭了多久,我才記起阿媽和妹妹正等著我的水。
“我得走了,謝謝你的安慰?!边@一次,我先伸出手和紅狐貍握手。
就在我準備起身離去時,紅狐貍好像想起了什么。
“等等,我給你妹妹采一服草藥,雖然不能讓病痊愈,但至少可以讓她多活上一兩年?!?/p>
說著,紅狐貍跑去采了幾種草藥給我。
“謝謝你,再見!”我握著紅狐貍的草藥,跟紅狐貍揮手。
路上,我給妹妹采了一束鮮艷的格桑花。我想讓妹妹的心情好起來,想再次看到妹妹那稚氣純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