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劉　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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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農村寄宿制學校老師“減減壓”

本刊記者劉茜

全國“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吉首大學教授張?zhí)O英有些激動地說：“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發(fā)展更高質量更加公平的教育’，關鍵靠什么？我覺得要靠廣大教師?？晌覀兊霓r村寄宿制學校教師承擔了大量本不該由他們承擔的責任，身體透支嚴重！”

張?zhí)O英的話，反映了農村寄宿制學校中不少教師的生活窘境。她認為，除了增加投入改變學校的硬件條件外，解決當前農村寄宿制學校教師在工作中所面臨的種種問題，更為迫切和關鍵。

學校里起早貪黑的“超人”

“農村寄宿制學校的情況特殊，老師們的工作也與其他區(qū)域、其他類型學校不同。”采訪中，不少農村寄宿制學校的老師們都笑言自己是“超人”——起早貪黑，每天工作超過10個小時，教師、父母、保姆、保安、心理教師、營養(yǎng)師等多項職責一肩挑。

唐萍是張家界桑植縣一所農村小學的數學老師，因為學校沒有專職生活老師，200多名住校孩子的生活起居就由任課老師輪流值班照顧。

這是3月8日唐萍一天的值班日程表——凌晨3點，起身去宿舍查寢，她先來到一二年級女生宿舍，挨個伸手到被窩里，到第三個孩子時，發(fā)現這個孩子尿床了。因為是兩個孩子一個鋪，唐萍不得不把兩個孩子都抱到自己床上，然后把尿濕的床單扔進盆里，等到白天再處理。

為了避免同樣的情況發(fā)生，凌晨4點和5點，唐萍還得起來，督促有習慣性尿床的孩子去上廁所。

“晚上睡不踏實，每個小時都要起來查寢。娃兒們太小，實在是放心不下?！碧破颊f，既要上課還要照顧學生生活起居，老師們除了每天上完課后能休息兩三個小時，其他時間都很忙碌。

唐萍的情況并不是個案，它目前正普遍發(fā)生在不少農村學校。

有一組公開數據表明：某地農村全寄宿制初級中學里，任課最多的老師每周24課時，平均每天4.8課時。一般來說，備課需要的時間平均為：每上一節(jié)課，備課1.5～2課時，批改作業(yè)每天1～2課時。教師平均每天用于教學的時間約8小時，多的達12小時。教師除了教學任務，還要負擔工勤人員工作，幾乎每天都是“三更睡，五更起”。

記者在平江縣六如學校采訪時也了解到，這里的教師，尤其是班主任，大多身兼多職——除正常授課外，還兼做寄宿生的生活老師、心理老師，“從早上6點早操開始到晚上11點巡查宿舍結束，一天十幾個小時的工作量，身心俱?！薄?/p>

因為地理位置偏遠等原因，這幾年學校教職工流動很快?！懊磕甓紩袔酌蠋熾x開這里?！毙ｉL吳蒲姣介紹，“5年里，學校的教職工已經更換了一半?！?/p>

教師心聲：負擔重、壓力大

工作在農村寄宿制學校，老師們大多對“超人”的角色感到無力，肩上負擔重，心理壓力大。

郴州市一所有400余名學生的農村寄宿制中學里，在職在編的一線教師僅40余人。由于學校沒有工勤人員編制，又無經費自行臨聘工勤人員，后勤管理工作自然分攤到一線教師身上。上課之余，老師們要進行校務值日，負責清點學生人數、巡查校園安全、維持進餐秩序、督促教學考勤等。

讓老師們更有壓力的是多出的一份家長責任。在不少農村寄宿制學校里，留守兒童占有相當大的比例，有六七成學生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上課在學校，課后的生活、娛樂也在學校，老師不得不肩負起留守住宿生的家長責任。留守學生因為父母不在身邊，缺乏親情關懷，非常難管，吵架斗毆、曠課、溜出校門打游戲等情況時常發(fā)生。對于這些學生的學習、教育、生活、安全管理，老師們直呼“壓力山大”。

記者在平江縣黃金洞鄉(xiāng)巨能學校采訪時還發(fā)現，學校早晚自習值班的老師增加了工作量而并無經濟補償，與非寄宿制學校教師相比，因多勞并不多得而不愿意值班。因此，學校每天安排一名校領導、一名中層干部、兩名班主任值勤，以保障寄宿生的在校安全。

校長吳文輝直率地說：“我們學校在管理制度、家校溝通、活動開展等方面仍比較薄弱，也沒有條件配備生活老師，管理主要還是依靠班主任，仍處在較低層次，即對學生的管理處于‘看管’或‘不出事’，或者管理處于維持秩序層面，努力使學生的正常學習不受干擾?！?/p>

其實，對于學校而言，現在最大的壓力就是學生的安全管理。“寄宿生里總難免有幾個頑皮或身體不好的學生，讓校領導和班主任擔心。”吳文輝苦笑著說，從周一到周五，他的神經都緊繃著，即使是到縣里開會或辦事，也不敢回家過夜，生怕學校發(fā)生什么意外事情，每天忙得像一個不停運轉的陀螺。

打破師資困境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如何解決農村寄宿制學校教師面對的實際困境？平江縣六如學校校長吳蒲姣認為，當前農村寄宿制學校的首要問題是人員編制緊缺，教師待遇偏低，導致年輕老師不愿意來，優(yōu)秀教師留不住?！敖處煹男量喔冻雠c實際所得極不相稱?！?/p>

全國政協(xié)委員唐瑾也認為從國家層面統(tǒng)籌解決工勤人員的編制問題，增加教學一線教師編制是當務之急。“‘十三五’期間，國家一定要科學規(guī)劃農村教師編制，不能簡單復制城市學校標準，應該考慮到農村寄宿制學校、農村校點分散等現實，按照學生數、班級數和科目數科學測算?！?/p>

她建議，首先為農村全寄宿制初級中學增加一線教師編制，擴充教師隊伍，解決當前或今后農村全寄宿制初級中學教師緊缺、工作量大等問題；其次，根據全寄宿制學校規(guī)模、寄宿生人數，合理配備學校門衛(wèi)、保安、宿管員、食堂工作人員、勤雜人員等工勤編制；第三，國家財政與地方財政聯(lián)手，增加學校公用經費，將解決編制與學校自行臨聘后勤工作人員相結合。寄宿制學校根據后勤工作需要可自行臨聘部分后勤工作人員，充實到食堂、宿舍管理、后勤服務等工作崗位，其工資由學校從公用經費中支付，這樣做有利于農村全寄宿制初級中學的正常運行與健康發(fā)展。

除此之外，“國家的教育經費每年都在增加，這錢應該花在刀刃上，而不是‘撒胡椒面’?！睆?zhí)O英認為，在編制“十三五”規(guī)劃時應重點考慮制定解決農村全寄宿制初級中學教師有關問題的專項規(guī)劃政策。有關部門要深入全國各地農村全寄宿制初級中學作實地調研，設立專項資金，出臺下發(fā)解決全國農村全寄宿制初級中學教師有關問題的財政專項補貼文件，對農村全寄宿制初級中學教師和管理人員實施教學、管理、生活“三補”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