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曼麗
(云南藝術學院 戲劇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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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岸之花與彼岸之花
——以《血手記》與《麥克白》看東西方現(xiàn)世與來世的不同
門曼麗
(云南藝術學院 戲劇學院,云南昆明650500)
【摘 要】今世的贖罪,來世的敬畏,讓西方人不斷地剖析自我、叩問自我。外在神秘力量的統(tǒng)治,讓注重現(xiàn)世的東方人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尋找一條相對安穩(wěn)的路途上。
【關鍵詞】來世;現(xiàn)世;天意
在通往同一片樂園路上的兩個人,行走在同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上。一個不時被彼岸之花吸引,忘卻了看腳下的路,忍著疼痛前行;另一個把目光投注在腳下,彼岸對他來說遠沒有腳下的疼痛更刺激神經(jīng),也許那條路同樣布滿荊棘。這兩個不同的人,就像東西方對待生命路途的不同文化選擇。西方宗教的原罪論認為人一生下來就是來贖罪的,只有走完布滿荊棘的路才能涅槃。古老的東方文化中,“小隱隱于林,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廟堂之上”,字里行間之中無不在鼓勵著人們走入人世體會世俗,較少注目于彼岸和來世。
無論怎樣詠嘆“人是萬物的靈長”,莎士比亞筆下的人物依然有著宗教文化的烙印。他們對于來世的執(zhí)著和今世的贖罪,時時刻刻影響著生命中的每一個選擇?!尔溈税住发俦环Q為是惡人的悲劇②,即使是惡人面對自己的罪惡,內(nèi)心也會有層層矛盾。今世贖罪和來世的敬畏讓他不斷叩問自己,有了對人性的剖析。這種自我敲擊、自我的叩問在東方文化中是少有的,有一種外在力量更加吸引他們,它超脫于萬物,支配著世間的一切,人們無法掌握它,只能順應而行,對它永遠充滿著敬畏崇拜。在《血手記》③中,人物行動的巨大推動力就是這個無影無蹤的外在力。靜靜地看著人們的一切,不怒不喜,風輕云淡。依賴于“它”,自己的任何行動就有了保證。
西方對來世的景仰與敬畏,讓他們對于今世的所作所為不斷思考責問,將更多的焦點投注于自身。而在東方人眼中,即使看到了強大的愿望,也會壓抑在心底,不敢外露。這是源于對強大的外在力的敬畏篤信,但一旦有了外在“天意”的授權,內(nèi)心的愿望便會不可遏制地爆發(fā),再也沒有敬畏。
《麥克白》開場時,三個女巫說這是一個充滿著動蕩、不確定性、黑白顛倒的世界。即使是顛倒黑白,也能叱咤風云。《血手記》在開篇通過仙姑告訴人們這是一個動蕩漂浮的時代,充滿著名利的糾纏。前者人物的自身行動是發(fā)展的動力,后者推動人物前行的是一股不可不為的力量。
關于野心,麥克白是早已有之并得到自我認證的。弒主在麥克白的心里不知上演了多少遍,但這種惡念使他“全身震撼,心靈在猜測之中喪失了作用”,處在權欲與行動勇氣的煎熬痛苦之中,他的矛盾是敢不敢拿出勇氣實現(xiàn)自己的野心。馬佩的野心是深深地被壓抑在心底的,他對誰也沒有透露過。由于社會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森嚴等級制度,讓他自己在心底否認這種違背綱常倫理的惡念。但極力的否認并沒有真正澆滅野心的火苗,當仙姑的預言出現(xiàn),馬佩心中的野心以燎原之勢迸發(fā)出來。在外力“天意”的授權和妻子一句一句的撩撥之下,馬佩從忠君愛國的大將,一夜之間變成弒主篡權的背叛者,他的矛盾是敢不敢承認自己的野心。
《麥克白》是一部惡人的悲劇。莎士比亞把不是王公貴族、沒有高尚品格的麥克白作為悲劇主人公,因為他擁有英勇的品質(zhì)。在犯罪的過程中,善與惡不斷交織,抨擊著主人公的內(nèi)心,使之精神面臨崩潰。為傷害別人而痛苦,他是愧疚的。他害怕班珂的鬼魂,卻不怕任何形狀的物。麥克白心里害怕的是自己內(nèi)心的裁判、自我的裁判。他對自我的抨擊、自我的叩問,深深地激蕩著人們的心靈。馬佩殺害君主時仍然有著害怕和恐懼,但更多的是對因果報應的信仰。殺人的長劍,變得軟弱無力,“一會兒它變短變長”,叱咤戰(zhàn)場的將軍卻不敢面對一個人的戰(zhàn)場。隔空鐵氏傳來“皇天有命,有命不相”,猶豫糾結(jié)的馬佩果斷起來,馬上采取行動,這不是來自于自己內(nèi)心的惡念,而是“天賜良機”,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權利是神授予的,是不容置疑的。
兩部劇作對人的認知,一部是對人的自身,一部是對人的關系?!吧茞合鄨蠼K有時”的觀念,深深地烙印在東方人的心里,這是與他人相處的關系規(guī)則,人們要約束自我才能和諧相處,為自己找到安全的生存道路。西方重視自身的心理行為,更是對來世的敬畏。本來都有原罪的現(xiàn)世,再多造惡念,那來世的罪孽將更深重。對自我的抨擊叩問,了解自身的罪孽,得到上帝的原諒,為來世的世界減少痛苦。
《麥克白》《血手記》是行走在同一條荊棘道路上的兩個人,一個投注于彼岸,一個關注于此岸。路途的刺痛讓他們一個不斷反省自我,另一個不斷尋求最安穩(wěn)的方法,少些疼痛,卻很少問為什么會疼痛。彼岸此岸,不同的焦點,注定行走時的心境也不同。
注釋:
①[英]莎士比亞.莎士比亞悲劇集[M].朱生豪譯.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
②最早明確提出罪人的悲劇的是車爾尼雪夫斯基。他在《論崇高與滑稽》一文中討論悲劇形態(tài),有三種情形:“痛苦的悲劇”、“毀滅的悲劇”與“罪惡的悲劇”。
③《血手記》,鄭拾風改編,藝術指導黃佐臨,導演李家耀,上海昆劇團演出。
中圖分類號:I56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5-005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