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詩經(jīng)

1.橫財

何秋從機械廠下崗之后，就在江城的古城墻下擺起了地攤。因他熟讀歷史，所以平時靠賣一些假古玩贗品度日，憑借一張三寸不爛之舌，也能混口飯吃。

這天，他正忽悠一個外地游客，說得天花亂墜。最后，開價八千元的拋石機青銅模型，以三百塊錢的價錢成交了。何秋很高興，對方也不傻，知假買假，花錢買個擺設，也學點知識，圖個樂唄。

這時，一直站在游客身后的一個中年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何秋：“小伙子，你知識面挺廣，說的也頭頭是道，看樣子很會賣假貨，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鑒別真品呢？”

何秋咧著嘴說道：“我的東西雖然是假，但知識可都是真的。真古董我上手的少，但如果東西是假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焙吻镞@話倒沒吹噓。鑒別古玩，能看出假的來并不一定是行家，只能說是對現(xiàn)代造假手段頗有心得，至于古玩真正的年代和文物價值，可能就吃不準了。

中年人點了點頭，二話不說，掏出五百元對何秋說：“我有一柄宋代戰(zhàn)刀，能不能請你幫忙去掌一眼？”何秋本來還準備擺點譜，推辭一番，但一見那五張現(xiàn)鈔，就再也顧不上作秀了，連忙答應了下來。

中年人名叫杜三七，最近得到了一把寶刀，據(jù)傳是當年南宋孟太后賜給與岳飛齊名的抗金名將劉锜的。說到這里，杜三七的兩只眼睛都開始泛光。這把寶刀，他輕易不敢示人，更不敢拿出來讓那些所謂的專家過眼，如若不然，肯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即便如此，還是有個土豪聽說了這把刀，出價二百萬想買。杜三七沒答應，他更想確認一下刀的真假，所以才偷偷找到了何秋。

這么一說，何秋的心里也沒譜了。剛開始他還沒當一回事，但聽說有人愿出二百萬，看來這東西如果是真的，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在杜三七的住所，何秋見到了那把所謂的寶刀。那是一把唐刀，造型古樸，紋飾則精美大氣，包漿厚重而不造作，一看就是一把真正的古刀。但以何秋的所學，根本無法給這柄刀斷代。

可何秋想，總不能白白拿了人五百塊錢吧。于是就按照平時所接觸的一些古玩知識，忽悠起來。

“這把刀，是一把‘大開門的好刀，但是……”何秋停頓了一下，自言自語道：“要命的就是這個‘但是了?！?/p>

何秋接著說：“刀上有紋飾，卻無銘文。這樣的刀，恐怕誰也不敢斷定是一代名將劉锜用過的。縱觀如今的古玩市場，沒有銘文的古唐刀，身價不可能會高于十萬元?！?/p>

杜三七聽完何秋的分析，先是不停地點頭，隨即眉頭又緊緊地擰在了一起，疑惑地看著何秋：“這么說，我應該立即以二百萬出手給那個土豪？”

何秋正準備點頭，但禁不住在心里算起了小九九，如果杜三七就這樣賺了二百萬，而自己只撈到五百元的好處費，豈不是虧了？于是他開始打哈哈：“我勸你最好還是別做這樣的傻事，除非那個土豪是個傻冒?，F(xiàn)在他只是聽說，等他見到了實物，僅憑這把刀目前的造型，很難讓人痛快地掏出二百萬的。但是……”

又是一個“但是”，何秋拿眼瞅了一下杜三七。

杜三七立馬接過話茬：“但是什么？”

何秋笑道：“但是，如果能人為地改進一下，或許可以讓對方相信這把刀的價值。”

杜三七是聰明人，立即明白了何秋的用意：“怎么改？”何秋笑道：“我可以幫這刀加上銘文，而且讓人根本看不出來是新作?！?/p>

杜三七猶豫了片刻，狠了狠心說：“好吧，那你幫我改進，費用到時候少不了你的?！?/p>

何秋連忙打斷了杜三七的話頭：“別，什么叫到時候少不了我的？我?guī)湍闩昧?，你立即給我一萬塊，咱這就算成交。”

杜三七面露難色：“兄弟……實不相瞞，我現(xiàn)在還真沒錢。這樣吧，我也豁出去了，等你改進完，我就帶著你去交易，只要你能說服那個大款，事成之后，二百萬里你拿三十萬。怎么樣？”

何秋張大了嘴，一時沒反應過來，本來他只想訛點外財，卻沒想到事情出現(xiàn)了這樣的轉機。杜三七仿佛看出了何秋的顧慮，說道：“我相信你，肯定能成。要不然，我憑什么要分你三十萬？”

三十萬，這可是一筆橫財！何秋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故意問道：“如果對方不上當怎么辦？”杜三七不屑地“嗨”了一聲：“這個土豪，除了錢多，什么都不懂。只要你有信心，我就有信心。再說到時候咱倆一道，憑你的聰明口才和知識，忽悠他應該不成問題。有了問題，他肯定也是先找我算賬。是不是？”

話說到這份上，何秋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半個月后，何秋帶著加工好的唐刀，和杜三七一道，去賺這三十萬！

2.穿越

兩人抵達一個偏僻的小鎮(zhèn)，然后來了一輛車，載他們上了一條崎嶇的山路。最后，車停在一幢野外的別墅邊。交易對方為首的土豪肥頭大耳，滿臉堆笑。杜三七示意何秋拿出唐刀講解一番，因為每一件古董的背后，都應該有一個誘人的故事。這是常識。

何秋鎮(zhèn)定了一下，拿出擺地攤的口才，夸夸其談起來。

當年劉锜抗金有功，但他只一心要迎回“二圣”（被金軟禁的宋徽宗和宋欽宗），恢復北宋。可宋高宗趙構只想抗金，并不愿接回二圣，一旦接回，他的皇位就不保了。為此，高宗對劉锜頗有微詞，但未被擄走的孟太后卻異常喜歡劉锜。孟太后知道劉锜乃忠心之將，就暗地里賜了一把寶刀給他，刀上刻有四個繁體銘文：太後賜刀。并告誡劉锜，一旦遇到危險，可示刀留命。宋高宗雖不是孟太后親生，但對她一直孝順有加，應該不會忤逆。只是后來，這把刀竟不知所蹤，劉锜也被奸人讒言重傷，郁郁歸隱而終。想不到這把刀近千年后，竟然重見天日，按照現(xiàn)今市面上的價值估量，可謂是無價之寶。

土豪一聽，哈哈大笑：“好！我胡文海最喜歡聽英雄的故事，既然劉锜是個大英雄，這把刀，我要了！”

何秋一聽，心里不由咯噔一聲，早知道對方是胡文海，就是打死他也不會來。這個胡文海，哪里是個一般的土豪？他是江城最大的黑幫老大。何秋聽說過他的惡行，要是這回穿了幫，很可能性命堪憂。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虎難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胡文海隨手招上來一個戴眼鏡的老先生，此人是江城古玩界最負盛名的汪老。這下可壞了，這個胡文海果然留了一手。何秋急得拿眼直瞅杜三七，卻見杜三七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何秋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汪老會被蒙混過去。確實，何秋為了這幾個字費了不少心思，眼力差的，應該看不出來。

汪老仔細看過刀后，點頭贊道：“是把好刀，南宋的，沒錯?！焙吻锇蛋邓闪艘豢跉狻？呻S后汪老卻又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啊，不應該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啊?！焙吻镄膬纫痪o，只見汪老指著四個繁體字說道：“‘后字的繁體字確實是這么寫的，可是在古代，當用于太后之稱謂時，就應該是當代的這個‘后字。這些字，從字跡上看不出毛病，但這個常識錯誤確實讓人費解。”

何秋一聽，愣了，心說自己怎么犯了這么低級的錯誤？

此時，胡文海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惡狠狠地招來手下，將何秋控制了起來，杜三七卻平安無事地待在一旁。

胡文海獰笑著告訴何秋：“好小子，敢糊弄我？你現(xiàn)在只有兩條路，一是按江湖規(guī)矩，挖個坑埋了；二是完成一項任務，去找回那把真刀。”

何秋一個也不想選，只能大叫冤枉，說是杜三七指使的，應該由杜三七來承擔罪責。杜三七卻哈哈大笑起來，對胡文海說：“老大，這渾小子還蒙在鼓里呢?！?/p>

何秋這才明白過來，這兩人是一伙的?？伤麄?yōu)槭裁匆莺σ晃牟幻淖约海?/p>

原來前幾天，杜三七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臺時光機，要賣給胡文海，胡文海對所謂的“時光機”將信將疑。杜三七說這東西是來自南宋時期的一顆空心隕石，但沒人試過，也沒人敢試，畢竟穿越這東西充滿了未知，要是失敗了，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胡文海問杜三七怎么辦？杜三七就提出誘騙一個人來試，要是成功，興許能從南宋順些真的古董回來。于是，對古物略有研究的何秋就成了杜三七選中的目標。

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何秋已經(jīng)別無選擇。杜三七告訴何秋，如果成功，時光機器可以將何秋送回到南宋時期，時限為一個月，倘若失敗，則會暴斃。何秋此行，一定要拿到真正的寶刀帶回來，才能將功贖罪。

何秋看見了那個所謂的時光機，眼前一黑。難怪沒人愿意試！時光機竟然只是一塊破舊的石頭，石頭里面雖然空心，卻參差不齊，如同一張怪獸的巨嘴，布滿了獠牙。人一旦進入，先別說穿越時空，被刮個遍體鱗傷還差不多。

胡文海根本不讓何秋有絲毫反抗的機會，強行將何秋塞入了時光機。何秋只感到全身一陣刺痛，昏迷了過去。

3.立功

何秋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一處小山邊，他摸了摸全身，還好，沒有什么傷痕。何秋掙扎著起身，沿著山邊的小路向前走去。這時，背后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喊：“何秋，等等我。”

何秋回頭一看，竟然是杜三七！

何秋奇怪地問：“你怎么也來了？”

杜三七苦著臉說出了原因。那胡文?？春吻锉蝗霑r光機后真的不見了，便知穿越已成功。但他還是不放心，就將杜三七也塞了進來，讓他來監(jiān)視何秋，確保他拿到寶刀。何秋聽完，哈哈大笑，罵了一聲，該！

兩個人踉蹌著走到山外，正好看見一隊官兵路過。何秋目瞪口呆，官兵穿的正是古人服裝，擎著的一桿大旗上飄揚著一個“劉”字，看上去像拍電影一樣。

官兵們也看見了何秋和杜九五，也覺得他們的穿著非常奇怪。于是就上來幾人，將何秋二人押到為首的長官面前。長官模樣的人喝問他們是什么身份？何秋正準備解釋一番，卻被杜三七搶了先，他只說是附近的農民，想來參軍。他們身上的衣服，是當?shù)氐膽蚍?/p>

為首的又追問了幾句，杜三七都一一敷衍了過去。于是為首的便讓兩人換上兵服，跟隨著隊伍繼續(xù)前進。

就這樣，何秋和杜三七成了宋朝的官兵。了解了一番之后，何秋知道，此時正是南宋紹興十年，也就是1140年，這個隊伍是一支農民隊伍，正要奔赴順昌去歸順劉锜將軍。

何秋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順昌之戰(zhàn)，是南宋初期抗金的重要一役，這個史書上有講解過，沒想到自己會穿越到這個激動人心的決戰(zhàn)時刻。

可事實卻和想象的并不一樣，戰(zhàn)爭的堅苦卓絕早已超出了電視劇里的刻畫。順昌，是守衛(wèi)都城的重要關口，狡猾的金兀術乘南宋兵力分散之機，親率精銳騎兵一萬五千騎及步兵十萬，偷偷來攻打順昌。劉锜臨危受命，星夜趕往順昌守城，并動員附近的大宋子民，誓與金軍決一死戰(zhàn)。

金兀術帶兵全面進攻，以騎兵為左右翼，號稱“拐子馬”（拐子馬：布置在左右兩翼的騎兵，全由能騎善射的女真人組成。）配合作戰(zhàn)。劉锜將軍遣八字軍和游奕軍馬軍迎戰(zhàn)，并派步兵持麻扎刀、大斧等，上砍敵兵，下砍馬足，殺傷大量金兵?？墒羌幢銊倭私鸨?，八字軍也傷亡慘重。何秋親歷戰(zhàn)場，眼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地而亡，血流成河，內心不由感慨萬分。

劉家軍奮勇殺敵，可是金軍仍然如潮水一般，將順昌包圍。敗后的金兀術使出了他的殺手锏，出動重甲騎兵“鐵浮圖”。這種重鎧騎兵，所騎的戰(zhàn)馬都是用一層厚厚的鎧甲所護住的，就連士兵也都是身穿重鎧。他們三人連成一隊，可以連成一組墻壁，破壞力非同小可。因為士兵身上的重鎧不怕箭射和刀劍的砍殺，“鐵浮圖”得以縱橫疆場數(shù)十載而無人能敵。

八字軍以寡敵眾，又遇鐵浮圖，整個順昌陷入被動。劉锜將軍只有高懸“免戰(zhàn)牌”，苦思對策。

這天，杜三七突然來問何秋，你不是精通歷史嗎？歷史書上好像講過宋軍是怎么大破金兵的。身為士卒的何秋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他要向劉锜將軍獻策！

何秋被帶到劉锜的軍帳之中，終于得見這位千古的抗金名將。劉锜端坐在帥椅之上，問何秋有何良策？

何秋根據(jù)歷史書中所載細節(jié)，一一說與劉锜聽。劉锜聽罷，哈哈大笑，拍案而起：“真是天助我也！”他立即吩咐打造重斧，并由何秋親自監(jiān)督，日夜趕制拋石機，準備大石塊。何秋曾是機械工人，加上熟讀史書，因此對拋石機的原理了然于胸。

戰(zhàn)爭再一次拉開序幕，劉锜立即下令八字軍返回陣前，精銳步兵也身配重斧，蓄勢待發(fā)。鐵浮圖兇悍無比，但在戰(zhàn)馬的關節(jié)之處并沒有鐵甲所護，于是八字軍便專斷馬足，一匹馬斷足便無法前行，就會牽連一整隊戰(zhàn)馬。趁此時機，八字軍又用拋石機擲下大石塊，待將金兵砸得鬼哭狼嚎、潰不成軍時，八字軍便出動，將金兵斬殺。最終，金兀術引以為榮的鐵浮圖損失慘重，十萬大軍兵敗如山倒。金兀術見大勢已去，無力回天，只好宣布退兵。

順昌大捷，以少勝多，全城歡呼。何秋功不可沒，慶功宴上，劉锜將名不見經(jīng)傳的何秋待為座上之賓，何秋心中高興萬分。而此時，杜三七竟然也坐在慶功宴上，對著何秋含笑點首。

何秋這才想起此行的任務，劉锜將軍的寶刀正置于案頭，仿佛已觸手可及。轉眼過去了二十多天，看來，真的要行動了。

4.真相

何秋突然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于是他找到了杜三七，詢問穿越回去的方法。杜三七卻支吾地說：“還是等你偷到了寶刀再說吧，到時候我自有辦法?！?/p>

何秋帶著滿腹疑問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本來他也可以成為一個民族英雄的，可是現(xiàn)在卻不得不昧著良心淪落為賊。唉，誰讓自己一不小心上了賊船呢。

眼看還有三天就滿一個月了。這天夜里，何秋偷偷地來到劉锜將軍的大帳外。天已三更，大帳中依稀還有燈火，何秋在帳外思量，劉锜將軍如此熬夜備戰(zhàn)，收復失地，只可惜他根本不了解宋高宗的私心。按照歷史進程，宋金很快就會簽訂紹興和議，宋將向金稱臣，而劉锜也將掛印歸田。

這時，何秋看見一個身影正匆匆而來，他趕緊躲在一旁，定睛一看，來人竟是杜三七。何秋一驚，不知杜三七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不一會兒，大帳內竟然傳來杜三七的哭訴聲：“將軍，七年前，皇上下了屠城密旨，你抗旨保全了贛州全城百姓，我就一直跟隨著您。我的命是您給的，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您去死。這一次，求您聽我一句，我已經(jīng)看過了未來的歷史，即使我們拼盡全力，也無法改變江山易主的命運啊?！?/p>

劉锜長嘆一聲：“三七，既然歷史如此書寫，我等也無法更改。我劉锜一生征戰(zhàn)沙場，離不開這些戰(zhàn)場中的兄弟們，也絕不會臨陣脫逃，留下千古罵名。即便是死，我也要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p>

何秋又細聽了半晌，終于明白了一個讓人吃驚的真相。原來杜三七本就是宋朝的人，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天外隕石穿越秘密的他借助時光機，帶著那柄唐刀去了未來，謀取破金之計。他借助胡文海之力，誆來了精通歷史并且會打造拋石機的何秋，才有了如今的順昌大捷。

這一切，竟然都在杜三七的算計之中！

劉锜在帳內道：“三七，一個月期限已到，你還是將何秋送回去吧。畢竟，這一役，他功不可沒。”

杜三七卻表示反對：“將軍，不可。此人伶牙俐齒，口無遮掩，是個江湖騙子，一旦回去后，肯定會泄露時光機的秘密。我已將時光機藏在來時的一個小山洞里，不準備再放他回去了?！?/p>

何秋聽到這里，心中一陣惱怒，一口痰涌上喉嚨，忍不住咳了一聲。杜三七和劉锜同時斷喝一聲：“誰！”

何秋哪里還敢停留？他起身就跑。如今他再留在這里，定是兇多吉少，還不如先找到時光機，返回去再說。何秋趁著天色未亮，竊了一匹戰(zhàn)馬，逃離順昌而去。

由于路途不熟，一直到第二天午時，何秋才抵達來時的那個小山下。何秋跳下馬來，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腦子里紛亂如麻。

正在這時，何秋聽見身后傳來一陣快馬之聲。他立即警覺，這荒山野嶺哪兒來的馬？莫不是有人追殺來了？他迅速翻身上馬，往山谷之中奔去，后面的馬蹄聲愈來愈急，回首間，只見身后追趕的人正是杜三七。杜三七手里揚著一柄長刀，嘴里還不停地呼喊著何秋的名字。

何秋哪敢有半點滯留？揚鞭催馬，只恨馬兒少生了兩條腿。

無奈杜三七更精于騎術，此時已越追越近。他在馬上疾呼：“何秋兄弟，我來給你送行來了，快快下馬，我有話說！”

何秋心中嘆苦，這哪里是為我送行，這是給我送終來了。可事已至此，何秋只有勒轉馬頭，直愣愣地看著杜三七。

杜三七跳下馬背：“兄弟，你難道準備就這樣空手而回？”

何秋哭喪著臉說道：“回去死，也比死在這里好，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杜三七卻哈哈一笑：“兄弟，你誤會了，我并無惡意，而是專程為你送刀來的。”

接著，杜三七詳細敘說了原由。

昨日何秋驚逃之時，杜三七和劉锜將軍的對話尚未結束，因此他錯過了后來的談話。劉锜將軍責怪杜三七不應該這樣對待何秋，畢竟何秋也算是大宋的一個救星。之后，劉锜還囑咐杜三七將寶刀贈與何秋帶走。杜三七說萬萬不可，那可是太后所賜寶刀。劉锜慘然一笑，江河破碎，要刀又有何用？劉锜將軍欲贈刀于何秋，不曾想何秋已偷偷潛逃，劉锜才命杜三七快馬追趕，以不負何秋。

唐刀之上，正刻著何秋刻下的四個字。這四個字，穿越而來，已成古跡，可謂陰差陽錯。

何秋聽完這一番話，不禁熱淚盈眶，下馬朝天跪拜：“劉锜將軍，何秋就此道別！”

杜三七將何秋送到山崗之上，時光機被掩埋在草木間的山洞之中。杜三七長嘆一聲：“兄弟，就此別過，恕不遠送了！”

何秋含淚點頭。杜三七又像是想起什么，說道：“上次并不是胡文海逼我來的，而是我偷偷地帶著時光機回到這里，因此你此番回去，并不會遇見胡文海。他這樣的惡人，終不會長久。等你走后，我將毀掉這臺時光機，從此，我們再無相見之日了?！?/p>

何秋淚眼蒙眬，懷抱寶刀，進入了時光機……

5.尾聲

不久后，江城掀起一場軒然大波：黑老大胡文海被一古董小販舉報，被捕入獄。古董小販曾主動向胡文海獻刀，隨后卻向警察舉報了胡文海，并幫助警察找到了胡文海隱蔽的住所。在胡文海屋內，警方搜獲毒品等贓物無數(shù)，還有國寶級文物唐刀一把。據(jù)專家稱，此刀疑似南宋時期孟太后賜予抗金名將劉锜的寶刀，雖然不知什么原因，刀中銘文卻有一常識性錯誤，可從銘文的腐蝕程度來看，確為南宋時期所留。

何秋躺在家里看著電視上的報道，微微一笑，嘆道：“劉锜將軍，您英魂有知，我這一次用您的唐刀，滅了一個大惡人。唐刀已歸屬于國家，至于留下的謎團，還是讓它永遠成為一個謎吧。”

（責編/范文軼 插圖/樂明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