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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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對于《金瓶梅》的突破
——思想高度的超越
◎張珊珊
摘要:《紅樓夢》比《金瓶梅》的高明之處在于作者曹雪芹的思想高度遠遠超越了蘭陵笑笑生?!督鹌棵贰肪窒抻谑芯畩蕵?,眼光短淺,帶有市民意識,只重表現(xiàn),并帶有主觀愿望和客觀描寫的矛盾性;《紅樓夢》著眼于整個封建社會,具有濃厚的文人意識,其人物寄托了作者的主觀情志,具有更高的思想性和更深遠的藝術(shù)價值。
關(guān)鍵詞:《金瓶梅》 《紅樓夢》 思想
《紅樓夢》相對于《金瓶梅》來說,有了很大程度上的突破。正是前代包括《金瓶梅》在內(nèi)的無數(shù)作品的文化積淀才成就了這么一部舉世無雙的《紅樓夢》。而《紅樓夢》之所以能站在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高度上,除了對前人創(chuàng)作思想、藝術(shù)經(jīng)驗進行了吸收總結(jié)外,其作者曹雪芹的思想高度也是不可忽視的一個因素。本文試圖從曹雪芹思想內(nèi)涵的角度分析《紅樓夢》較之《金瓶梅》更為高明的原因。
《金瓶梅》把著眼點放在市民階層身上,深入描寫市井生活,表現(xiàn)小市民的喜怒哀樂和命運起伏。雖然仍帶有部分枯燥的儒學說教,但明顯與其人物描寫、情節(jié)鋪展格格不入,像是為了完成說教任務(wù)而強行加上的。作者對其筆下的西門慶、潘金蓮、李瓶兒等人物進行了客觀翔實的描寫,他們無論男女,都徹底沉溺于人類最底層的肉欲無法自拔,甚至為此做出一系列違背社會道義乃至人性的惡行,絲毫不顧及傳統(tǒng)倫理道德。作者雖未對這些人明確表態(tài),但在這些事無巨細的刻畫中,暗含著作者蘭陵笑笑生對他們的認可和縱容。而這些客觀描寫顯然是與他的主觀表態(tài)相矛盾的。例如第一回中,蘭陵笑笑生便向其讀者勸誡到:“二八佳人體如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里教君骨健枯?!?/p>
這樣的看似沖突的設(shè)計實際上卻也可以解釋得通,《金瓶梅》的創(chuàng)作處在明代中后期思想解放時期,作者的客觀描寫較之主觀表白更能真切表現(xiàn)其心跡,表現(xiàn)了他對物質(zhì)欲望的肯定和世俗文化的認同。但歸根結(jié)底,蘭陵笑笑生的創(chuàng)作思想局限在了市井之中,缺乏長遠眼光,也不具備太多思想性?!皼]有對道德人格的孜孜追求,沒有對政治理想的英勇獻身,只有對財富與享樂的無可遏止的欲望,只有對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歇斯底里的奮斗?!保?]
而《紅樓夢》卻著眼于豪門貴族背景下的閨中世界,并處處流露士大夫的價值觀?!皹酥局袊自捫≌f從市井走向士林、從通俗走向雅化這一漫長過程的最后完成?!保?]
不同于《金瓶梅》安于物質(zhì)追求,曹雪芹借一個家族來寫一個封建時代的覆滅,他雖身為傳統(tǒng)士大夫,卻能客觀地指出封建社會的必然滅亡,并以賈氏家族的內(nèi)斗暗示滅亡原因——內(nèi)部的腐朽和坍塌,自生自滅。
但同時,作為曹雪芹的發(fā)聲筒的賈寶玉,雖然有一定的自由、平等思想的萌芽,但囿于當時的時代背景和經(jīng)濟條件,他的思想很難付諸實踐。因此,他和莎士比亞筆下的哈姆雷特一樣猶豫和軟弱,同樣是面對強權(quán)壓迫的有心無力。這是曹雪芹、高鶚的局限,是階級的局限,是時代的局限。
蘭陵笑笑生看重客觀描寫,所以并未對其人物從思想上進行深加工,即使涉及社會的腐朽陰暗,也是一筆帶過。從這個角度來說,蘭陵笑笑生只是一個出色的、忠實的記錄者,他只重表現(xiàn),無意于創(chuàng)造。
《紅樓夢》一開篇便借寶玉之口宣布了曹雪芹對于女性,特別是才女的高度認同感:“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彪m然當時受思想解放影響,士大夫?qū)Σ排瞥鐐渲?,但這并不足以驅(qū)使他耗費一生心血來譜寫一首女性贊歌。實際上,他像屈原等人一樣,以美人自喻,借美人之口表露士大夫幾千年來沉積的情志和抱負。
中國文人善于在不得意時借助描寫女性來排遣內(nèi)心郁悶,從而消解不幸,實現(xiàn)自我拯救。從屈原《離騷》以“香草美人”自比,表達“忠而被謗”的憤懣;到曹植《七哀》以思婦被棄比喻自身的被排擠;到杜甫《佳人》將逐臣情緒寄托在絕代佳人身上?!皬那悦琅杂?,到宋詞的代女子立言,文人一次次進行著角色轉(zhuǎn)換,但傾訴的都是自己解不開的情結(jié)。”[3]
先說晴雯,人們說她是丫鬟版的黛玉,和黛玉一樣心直口快,不畏強權(quán)。同時,她沒有黛玉的小姐身份束縛,因此她比黛玉更決絕、更勇敢。最后曹雪芹以她的死控訴了封建社會的虛偽和殘酷。
又如鴛鴦。她雖然是賈府中的奴隸,但卻擁有獨立的人格,十分重視自己“人”的尊嚴。被賈赦看中她寧死不從,賈母死后她也自行結(jié)束了生命。高鶚的續(xù)書將這說成是“鴛鴦女殉主登太虛”,實則不然,高鶚受自身階級局限,沒辦法看到這是鴛鴦對自己獨立人格的追求,對自由的向往,其以生命捍衛(wèi)“人”的尊嚴的斗爭在黑暗的社會里熠熠生輝。
參考文獻:
[1]王齊洲.四大奇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1.
[2]趙伯陶.市井文化與市民心態(tài)[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6.
[3]孫虹.黛玉寶釵形象的原型意義[J].紅樓夢學刊,1997.
[4]葉舒憲.高唐神女與維納斯[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
(責任編輯 劉月嬌)
作者簡介:(張珊珊,女,本科,河北大學,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