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晨 Zhang Xichen 許文杰 Xu Wenjie 郝靖欣 Hao Jingxin
歷史遺存區(qū)域活化再利用態(tài)度和策略
張希晨 Zhang Xichen 許文杰 Xu Wenjie 郝靖欣 Hao Jingxin
大墻門,原名楊李巷,最早的史料記載出現(xiàn)在明正德禮部尚書邵寶著《容春堂別集》中。大墻門之名最早可追溯至明朝成化年間,由當?shù)剜u氏昭伯第而來,早期約為民間取深宅大門意向對昭伯第的代稱,其后以宅化村,從而成為整個墻門村的名稱。據(jù)《無錫縣志》記載,明代村東有當鋪,墻門口為集市處,習慣稱大墻門口,解放后稱大墻門,簡稱墻門,為碩放鄉(xiāng)政府駐地。清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吳熙編訂的《泰伯梅里志》記載:“鄒昭伯第:在塘莊東,今宅已廢,而猶有大墻門之稱?!?/p>
大墻門保護區(qū)更新利用項目位于無錫新區(qū)碩放街道,屬原墻門村范圍,東南隔望虞河與蘇州相望,東北、西、南分別與鴻山、梅村、新安三個街道接鄰?,F(xiàn)劃定保護區(qū)范圍為31 346m2,其中保留建筑僅占地500m2,為兩進帶左右?guī)康钠椒?。作為公?870年(清同治九年)翁氏集資所建的義莊,保留建筑中間圍合天井,雖構件破敗,但形制尚完整。前帶正間的后墻上裝有兩扇大門,門上筑有墻門頭,東南側原有土高墩,有取東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之意,寓意后代可步高登堂、富貴吉祥(圖1)。
項目地塊西側接鄰薛典路,隔路相望的多為制衣、電力等廠房,東北側為經(jīng)一路上跨高架和倉庫,其后為滬寧高速,南側相隔約150m為新區(qū)碩放工業(yè)園。用地交通便利,但是由于周圍用地功能較為單一,人群聚集程度低,利用率低(圖2)。因此,整體項目更新利用的設計定位在此顯得尤為重要。
對于場地中保留建筑的態(tài)度必將影響到整個保護區(qū)的規(guī)劃原則與功能設定,同時,對于歷史建筑保護與更新的觀念與態(tài)度直接決定了項目具體的設計方法與策略,對于整個保護區(qū)域的布局形態(tài)將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1]。
2.1 場地與遺留建筑現(xiàn)狀特征分析
20年來,城市快速發(fā)展中伴隨的大拆大建使城市的歷史、文化以及場所信息碎片化。從保護區(qū)整體來看,本案中殘留建筑周邊原有市鎮(zhèn)房屋已全部拆除,僅留荒地,完全不具備作為歷史街區(qū)整體保護或修繕的條件,導致歷史遺跡面臨比較尷尬的境地:雖然具有一定的價值,但是既不適用于商業(yè)開發(fā),也不宜于原樣保留。遺留建筑現(xiàn)狀較破敗,同時本身格局較小,不具備作為典型案例研究的條件,但仍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首先,其本身作為翁氏義莊,對本地翁氏家族的譜系研究有一定的幫助;其次,保留建筑的觀音兜型制與大墻門的型制都具有一定的特色,對本地歷史建筑型制研究有較高的價值,其建筑內墻上殘留的壁畫對于文革歷史的研究亦有意義。
圖1 保留建筑現(xiàn)狀
圖2 區(qū)域位置及復原平面圖
2.2 關于原真性保護的設計辨析
東西方不同文化對于遺跡所蘊含的歷史信息界定不同,對于歷史建筑與遺產(chǎn)保護與更新的理念也不盡相同,導致對遺跡采取的保護更新手段也不盡相同[2、3]。國內外目前公認的是1964年《威尼斯憲章》中提出的原址原樣保護和尊重歷史痕跡的可逆性修復原則;1976年發(fā)布的《內羅畢建議》則擴大了歷史遺跡的定義范圍,提出遺跡與周邊的環(huán)境協(xié)同保護,并建議通過立法、行政、技術、經(jīng)濟和社會等多方面的措施進行保護;由于東西方建筑結構與材料、型制的差異性,1994年的《奈良原真性文件》在肯定歷史遺跡保護中“真實性”原則的同時,提出了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對其進行相應的處置的“多樣性”的原則;2005年的《西安宣言》則進一步明確了周邊環(huán)境以及非物質文化因素對于歷史遺跡的重要性,將文化傳統(tǒng)、宗教儀式、精神實踐和理念如風水、歷史、地形、自然環(huán)境價值以及其他因素都歸入了保護范圍(第四條),并建議通過規(guī)劃手段界定天際線、景觀視線以及歷史遺跡與現(xiàn)代環(huán)境間的區(qū)域,留出緩沖空間(第七條),同時也明確古跡的保護必須是一個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過程(第十二條)[4]。
歷史上的大墻門由一間普通的民宅,演變?yōu)橐粋€區(qū)域的代稱,無疑具有特殊的歷史地位,甚至可以說大墻門這個名稱代表了整個區(qū)域的靈魂。在諾伯舒茲的建筑現(xiàn)象學中,每一種“獨立的”本體都有自己的靈魂,這種靈魂賦予人和場所生命,自生至死伴隨任何場所,同時決定了他們的特性和本質[5]。這種靈魂可視為場所精神,代表了人們對一個地方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因此,盡管經(jīng)歷了百年風雨,翁氏義莊圍墻斑駁,瓦破椽殘,但它的存在就代表了大墻門這一歷史記憶的延續(xù)。所以,將其完整的保留下來,是我們在設計考慮時的第一要點(圖3)。
“原真性”的保護原則并不意味著需要按照“歷史原貌”將其修繕復建。筆者認為,翁氏義莊作為義莊已經(jīng)失去其原來生存的根基與土壤:翁氏不再居于此地,周邊宅田均完全荒廢,無論對其加以怎樣的修繕、修復、復原都無法恢復其原有的生活場景這一原真性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因此,我們希望通過一系列最小干擾的整修措施,保留時間與歷史在其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跡,將它作為整個地塊歷史事件的縮影保留,并繼續(xù)隨著時間繼續(xù)積淀、風化,完整展現(xiàn)一座古建筑的時間歷程(圖4)[6]。
圖3 再利用模式的選擇
圖4 大墻門數(shù)字化模型的復原圖
圖5 大墻門數(shù)字化模型的復原圖
3.1 功能與流線設定
通過解讀和綜合考慮,筆者以遺留建筑為核心,新建展覽館和復原館,按照“尊重歷史、展示斷痕、新舊對話、區(qū)域復興”的原則,通過“塵世——城市——陳事”的脈絡,形成場地內歷史文化遺產(chǎn)展示與參觀流線(圖5)。通過室內與室外展示空間與場所將場地串聯(lián)到一起,通過提供室外開放式公共活動空間形成周圍人群聚集的中心,讓保護區(qū)重新煥發(fā)活力。
3.2 景觀公園的融合與交匯
場地周邊業(yè)態(tài)以輕工業(yè)為主,兩側道路亦為快速干道,同時住宅區(qū)離基地距離也較遠,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該區(qū)域人流以過境人流為主,基地周邊也缺乏吸引人長期留駐的條件;而將修繕——新建——復原的三館功能定位于陳列、展覽和文化禮祭,也意味著本區(qū)域未來不可能成為一個游人如織的商業(yè)場所。因此,對于周邊環(huán)境,我們以景觀整治為主,將其作為與展覽配套的文化公園,通過河道水系的梳理和造園的手法,模糊展覽區(qū)與公園的界限,因山借景、因水成園。一方面,為展覽區(qū)提供愜意的休閑體驗空間;另一方面,為周邊工業(yè)企業(yè)提供工人放松休息的環(huán)境,從而提高區(qū)域活力,為將來的進一步開發(fā)提供基礎條件(圖6)。
3.3 保留建筑的更新策略
3.3.1 意象的位移與再現(xiàn)
通過歷史遺留建筑、新建展覽館和復原館三組建筑的序列對比,展現(xiàn)出歷史文脈的傳承與嬗變,在歷史與未來的對話中賦予三組建筑各自的功能與使命,在城市環(huán)境中陳述塵世的變遷,即獲取意象的位移與再現(xiàn)(圖7)。
(1)翁氏義莊原址上現(xiàn)狀保護,只稍作整修,游人可從周邊經(jīng)過但無法進入,使人對建筑的干擾降到最低。
圖6 景觀節(jié)點示意圖
圖7 大墻門數(shù)字化模型的復原圖
(2)原址東南側作高臺,以契合其舊時東南作土高墩以合風水的意象,高臺上設展覽館,館中通過全息影像展示義莊實時影像,并通過收集的歷史文物,展現(xiàn)區(qū)域歷史沿革,在必要時還可將其作為當代翁氏族祀的場所,恢復因歷史原因而中斷的文化傳統(tǒng),培養(yǎng)宗族凝聚力,復興華夏衣冠傳統(tǒng)。展覽館西側設置一條參觀流線,通過薛典路入口逐漸爬升的云廊,進入展館西側的二層玻璃廊,在與歷史遺跡保留一定距離的條件下俯瞰其全貌。
(3)高臺東南側建復原館,通過測繪、歷史文獻資料的發(fā)掘,1:1復建翁氏義莊,兩者在高臺的兩側隔臺相望,展現(xiàn)歷史的沖突與傳承,同時復原館與展覽館圍合出庭院,與周圍環(huán)境交織,通過造園處理將其融為一體,契合傳統(tǒng)營造的意象。
3.3.2 造型元素的擷取與重構
作為歷史場所更新設計,建筑造型設計中擷取了一系列傳統(tǒng)建筑元素,如西側入口爬升的云廊、片石假山的肌理化處理、枯山水意象布置的年輪廣場、以及復原館與展覽館間新造花園中片墻屋、四面亭和一系列花窗的處理。同時,通過對現(xiàn)代元素的弱化與消隱,讓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對話自然發(fā)生:展覽館主體選取玻璃作為主要的建構要素,通過無縫高反射玻璃幕墻的處理,將體量較大的現(xiàn)代建筑隱藏于傳統(tǒng)建構方式的遺跡與復原館之后,傳統(tǒng)的影像映射于玻璃表面,并與玻璃表面蜿蜒勾勒的線腳相互呼應。
隨著當代技術的不斷發(fā)展,陳列展示已經(jīng)突破了過去“你展我看”這種單調的模式,而更多的強調體驗與互動。因此,在展館中我們計劃引入全息影像展示、互動模型體驗、3D打印體驗等多種展覽模式,通過參觀者的親身參與,引起人們對于傳統(tǒng)建筑和傳統(tǒng)文化的興趣,多方面多角度的展示翁氏義莊這一歷史遺跡的價值,從而提高人們對于歷史遺跡保護的興趣與意識(圖8)。
圖8 內陳展示示意圖
也許是政策導向,也許是規(guī)劃定位,也許是大同小異的傳統(tǒng)建筑構造體系,導致我們對許多建筑文化歷史遺跡的更新利用或多或少產(chǎn)生同質化的后果——相似的建筑外立面、相似的功能定位甚至是相似的空間體驗,“假”而“同”的場所讓人置身其中索然無味。因此,如何在中國傳統(tǒng)建筑語境下,于其相似的外表、空間之下挖掘其各自獨特的內在屬性,是歷史場所保護活化和更新再利用中值得深思的問題[7]。
建筑從不孤立地存在于歷史之中,它與人的活動相依相存,任何一個脫離人類活動的建筑都不可能久存。在這個項目討論深入的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遺跡場所空間只有通過融入現(xiàn)有的場所特征,引入人群的互動,才有可能獲得傳承并能由此新生,娓娓道來的前塵往事才能口口相傳,永世流傳。
[1]萊爾·庫珀·馬庫斯, 卡羅琳·弗朗西斯著. 俞孔堅譯.人性場所:城市開放空間設計導則[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2001.
[2]張松.歷史城市保護學導論[M].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2001.
[3]克里斯汀·史蒂西 編. DETAIL建筑細部系列叢書——改擴建[M].大連:大連理工大學出版社,2009:7-18. [4]《威尼斯憲章》第六項,《威尼斯憲章》第九項,《內羅畢建議》第三條,《奈良原真性文件》第13條.
[5]諾伯舒茲著,施植明譯.場所精神——邁向建筑現(xiàn)象學[M].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10:18.
[6]阮儀三. 城市遺產(chǎn)保護論[M].上??茖W技術出版社,2005.
[7]王建國,蔣楠. 后工業(yè)時代中國產(chǎn)業(yè)類歷史建筑遺產(chǎn)保護性再利用. 建筑學報[J]. 2006(08).
Study on the Recycling Attitude and Strategy of Activating the Historical Heritage Areas
文章以無錫碩放大墻門歷史保護區(qū)的更新設計為例,分析場所遺留特質,從原真性角度考慮遺留建筑的保護,從城市設計的角度考慮整體場所與建筑的功能定位方法與設計策略。借助傳統(tǒng)建筑語境,與其相似的外表、空間之下挖掘建筑空間與場所獨特的屬性,是歷史遺跡保護再利用的一個新方向。
歷史遺跡;整體更新;城市設計;原真性;設計策略
Taking the renewal design of Big Wall Gate Historic Reserve at Shouda in Wuxi as an example, the paper analys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reserved places, considering the protection of reserved buildings from the angle of authenticity as well as the functional position method and design strategy of the whole sites and buildings from the angle of urban design. With the help of the traditional architectural context, it is a new direction for the protection and reuse of historic sites to excavate the unique features of the buildings' space and its sites under the similar outlook and space.
historical reserves, comprehensive renewal, urban design, authenticity, design strategies
2016-03-30)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2015JDZD03)。
張希晨,江南大學設計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國家一級注冊建筑師,意大利米蘭理工大學訪問學者;許文杰,無錫市建筑研究院有限責任公司工程師;郝靖欣,無錫市建筑研究院有限責任公司研究員級高級建筑師,國家一級注冊建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