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綜

“人的出身不能選擇，但什么道路是可以選擇的”

1960年4月，周恩來總理訪問緬甸、印度、尼泊爾三國后，到貴陽花溪作短暫休息。新華社記著杜修賢沒有回到北京，而是隨著總理也一起來到了貴陽。

4月30日中午11點過鐘，周總理一行乘坐的飛機從昆明抵達貴陽磊莊機場。由于3國之行取得了滿意的外交成果，總理到達貴陽后的心情十分喜悅。而貴陽這天的天氣也特別晴朗。

總理下機后，滿面笑容地與前來迎接他的省委、省政府負責同志一一握手問好。然后乘坐貴州省委派來專車前往招待所休息?？偫硎且粋€很注意禮節(jié)的人，他無論對誰都一視同仁?？偫砩宪嚭筮€未坐下，就伸手與小車駕駛員握手說：“司機同志，辛苦了，讓你久等了！”

這些細節(jié)被跟隨在總理身邊的工作人員看在眼里，大家深受感動。

車開出去約一公里后，總理不顧旅途的疲勞，又親切地同司機拉起家常，問是哪里人？有幾個小孩等。當司機回答是貴州桐梓人時，總理沉思地回味說：“你們桐梓不錯??！我長征時去過。”總理一路談笑風生，使駕駛員原來的緊張情緒一掃而光。

小車開到住地—— 花溪公園西舍，周總理下車與等候在門口迎接他的服務員們一一握手，問過姓名。當與服務員雷力行握手時，雷主動將自己的名字告訴總理，周總理笑著重復著這個名字，稱贊說：“這個起的名字好?。±讌栵L行。”

總理在花溪只住了短短四天，白天忙于了解貴州各方面情況，參加貴陽的“五·一”勞動節(jié)活動，到基層與干部群眾見面，晚上還要看文件、寫東西、打電話等，天天工作到深夜。一天飯后，總理在會客室休息，雷力行給總理送水，發(fā)現室內有一只蒼蠅，忙拿拍子去打，打了幾下都未打中。總理就接過拍子終于打著這只蒼蠅。當時小雷很不好意思，總理便與她親切交談起來。當小雷告訴總理，她的家庭出身不好，是地主時，總理說：“我的家庭出身也不好嘛！一個人的出身不能選擇，但什么道路是可以選擇的，不要自卑！要好好學習和工作。” 總理的這番話，讓小雷牢記了一輩子，后來通過自身的努力，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共產黨員。

“我們是自家人”

1960年國家正處于困難時期，周總理到了哪里都注意節(jié)約，不搞鋪張浪費。在西舍住下后就指示說：“吃飯要簡單些。對外賓要好好接待，對我們自家人可以隨便些?！笨偫硪?guī)定每頓伙食兩三個菜一個湯的標準，主食一定要有雜糧。

當時負責接待的干部不理解，認為用這樣的標準招待一個泱泱大國的總理可能會說不過去?？偫碇篮缶徒逃@位干部：“你沒有經歷過長征，那時候多困難??！拿那時比，我們現在的生活好得多啦”。

周總理工作之余，喜歡找賓館服務人員談心，一是了解當地的情況，二是關心他們的學習、工作、生活和家庭。他見服務人員穿著整齊的工作服顯得拘束，便親切地說：“可以不穿工作服，隨便一些，我們是自家人嘛。”當服務員們換上便裝后，周總理又笑著說：“這樣好，這才是自家人?！?/p>

接著，總理對服務員說：“像拉窗簾、疊被子等小事我自己來，你們只打掃一下衛(wèi)生就行了。”服務員們想，那能讓總理自己收拾哩，照樣去收拾房間?？偫碛炙实卣f：“我也得要勞動。”沒有辦法，服務員只能接受總理的意見。

一次，周總理對招待所的干部說：“我看這里有的沙發(fā)很笨重，服務員打掃衛(wèi)生不方便，搬動很吃力，你們要想辦法添置一些輕便實用的沙發(fā)。”

有天中午，周總理從室內出來，看到駕駛員、保衛(wèi)人員在露天院里站著等候總理，便對陪同的地方負責同志說：“在這里，你們應該考慮有工作人員臨時休息的地方，要關心他們?！?/p>

周總理剛住進花溪公園西舍，吃罷中飯，便和鄧穎超到離西舍兩百來米的棋亭散步，游園的男女老少們發(fā)現了，爭先恐后擁到總理身邊，這下可忙壞了杜修賢，不停地拍周總理和游客的合影。

周總理看見杜修賢是拿的135小型相機拍照，于是叫他換大相機，說要與身邊的眾多的游客拍一張集體合影。

這時，花溪中學高一的同學正巧也在棋亭附近游玩，見到總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原來只能在畫報和報紙上見到總理，沒有想到如今風度翩翩的總理竟然就站在大家的眼前！于是大家都興奮起來，不停地往里擠，身材矮小的薛祥蘇同學踮著腳也急切地朝著總理張望，結果被細心的總理看到了，用手勢示意到他身邊去，小薛激動得話都說不出，大膽走到總理身邊坐下，總理詢問小薛家住哪里？在哪個學校讀書？學校開什么課程等。當總理了解到他們在學俄語時，便一連問了幾個俄語單詞，其中有一個單詞小薛說得不正確，總理和其他同學都笑起來。

總理一行在棋亭呆了一個來小時才離開依依不舍的群眾，當總理走上壩上橋時，兩位佩帶“貴州大學”?；盏膶W生看到總理，高興得拍手跳起來，邊跑邊喊“是總理來了！真的是總理！”總理聽到喊聲停下來與他倆交談，對他倆說：“你們是大學生，得好好學習，畢業(yè)之后，建設好我們的社會主義國家。”兩位學生回答：“我們就是到公園里復習功課，見到總理就跑過來了?！彼麄円贿吇卮鹨贿叾紶幹偫砦帐帧?/p>

永生不忘的時刻

5月1日，貴陽地區(qū)舉行慶祝國際勞動節(jié)大會，省里發(fā)出請柬，邀請周總理參加。負責接待工作的朱金城把附在請柬中用紅綢制成的大會主席團證遞給總理，并征求意見說“全國人民對您都很熟悉，不用戴吧?！笨偫碚J真地回答：“要按大會規(guī)定辦，戴上?！敝旖鸪沁@才恭恭敬敬地將主席團證戴在總理胸前。周總理赴會中為了能與更多的群眾見面，主動坐在駕駛員旁邊，通過車窗頻頻向群眾招手致意、點頭微笑。在不少場合，周總理不坐在為他專設的座位上，總愛走到群眾的座位中去坐，這樣他才有機會與群眾交談和溝通。

5月2日，接到周總理要到花溪視察工作的通知。早上，區(qū)委領導估計總理可能會去靠近花溪公園的大寨大隊，便提前帶著辦公室的同志聚集在大寨村口。一邊等待著總理，一邊談著大寨的農業(yè)生產和變化。

沒有想到總理沒有先到花溪公園大寨大隊，而是直奔區(qū)委機關。周總理是5月2日上午9時許步入花溪區(qū)委的，當時區(qū)委里靜悄悄，由于多數同志早去大寨大隊了，機關里只留下幾位農業(yè)技術干部，正圍著一張乒乓球桌繪制花溪豐產壩土壤分布圖。當總理跨進大門時，這幾位技術干部又緊張又激動，傻乎乎的竟然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向總理問好，也不知道倒茶，還是總理先伸出手來和他們一一握手問好。

總理的親切和平易近人，很快就打破了室內的沉寂，解除了干部們的緊張情緒。這時，大家才忙著給總理一行人提開水、找茶杯、搬凳子……因為事先不知道總理會到區(qū)委來，一點準備也沒有，個個顯得手忙腳亂。

總理坐定后，對大家說道：“你們不用客氣，你們忙你們的工作?！闭f完，他戴起老花鏡，聚精會神看著乒乓桌上尚未繪完的圖表，對圖中標出的每一種土壤優(yōu)越性、性能、適于哪種植物，都認真詢問?？戳T圖紙，他還詢問每一個人的姓名、籍貫、學歷以及工作情況、生活情況等。

總理在與技術干部們交談之間，區(qū)委書記盧義生才滿頭大汗地匆匆趕到。陪同總理的副省長陳璞如向總理介紹：“這是花溪區(qū)委書記盧義生同志?！?/p>

盧義生趕緊走上前，雙手緊緊握著總理的手，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又是總理先問：“你身體很好嘛！多大年紀？哪里人？”

盧答：“今年34歲，河南清豐人，隨軍南下到貴筑縣（后改為花溪區(qū)），一直工作在這里。”

總理聽完后鼓勵說;“你們正是工作的時候，還能努力工作好多年哩！”

沒有想到總理這么隨和，盧書記馬上消除了拘謹，便請總理一行到區(qū)委小樓會議室休息。剛一坐下，總理就說：“今天路過這里，來看望大家。基層工作的同志很辛苦。我們隨便談談，了解一些情況。”

盧義生接著概要地匯報花溪區(qū)的基本情況。當匯報農業(yè)生產時，總理問“水利灌溉怎樣？”盧介紹了花溪水庫和汪官水庫的發(fā)電和灌溉情況?？偫睃c頭說：“貴州是山區(qū)，山頭多，只有搞好水利，單產才能提高。”當匯報到正在掀起春耕生產時，總理強調指出：“群眾熱情很高，要注意勞逸結合，要關心群眾生活。”當匯報農業(yè)分配時，總理又說：“要注意分配問題，使群眾保持長久的干勁。”當匯報到植樹造林和搞飛機播種時，總理很有興趣地說：“這么多的山頭，群眾生產、生活方不方便？山區(qū)要注意改善勞動生產條件?！北R義生一面匯報，總理一面扳起手指，對花溪的農業(yè)、社辦工業(yè)、社員勞動、學習和休息、民兵訓練等等各個方面，一筆筆問著算著，使在場的人無不感動。

總理最后說：“你們工作做得不錯，我還要到其它地方看一看。”總理走出區(qū)委小樓時，盡管是假日，但總理到來的消息早已傳遍機關，約六七十位同志早已自覺有序地排成兩排站在大門口，萬分激動地在等著，都想要見一眼總理。

總理理解大家此刻的心情，微笑著向大家走來，與等候的同志們一一握手，就是站在后排的同志也不漏掉。

總理剛走出大門，杜修賢搶著要為總理拍照?？偫砑泵ψ柚梗骸奥÷?！我和大家在一起拍吧?！?/p>

在總理的提議下，幾十名干部擁著總理走到區(qū)委大門前“慶祝五一”的牌樓下與總理合影，留下了永生不忘的時刻。

總理11時許剛離開區(qū)委大門，又被貴州農學院的一群女學生發(fā)現，她們跑著喊著“總理，您好！總理，您好！”不一會就把總理團團圍住，有的問這，有的問那，總理津津有味地和這群大學生交談，回答她們提出的問題。

“貴州必將后來居上”

5月2日下午5點半鐘，周總理在云巖招待所會見省市黨、政、軍、民主黨派、群眾團體領導機關負責人、少數民族干部、各條生產戰(zhàn)線上的標兵、模范，共52人。總理在招待所三樓會議室，對大家說道：“過去流傳‘貴州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應該從根本上否定。貴州山川秀麗，氣候宜人，資源豐富，人民勤勞。只要貴州各族人民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加強團結，努力工作，那么，貴州的社會主義建設必將后來居上，大有希望?！笨偫硪幌捝钌畹卮騽釉趫龅乃腥?，他們立刻報以極其熱烈的掌聲。

5月3日，周總理一行到貴陽河濱飯店吃飯，消息傳出后，許多群眾陸續(xù)擁到飯店大門口，冒雨自覺地站在道路兩旁，等待著要見總理?？偫砺牭酵膺厒鱽磬须s的聲音，問是怎么回事。工作人員答復說：“有很多群眾等著想看望總理?！?/p>

總理爽快地說：“一定要同群眾見面。”話音剛落，就健步走下樓來，在大門口站在臨時找到的方凳上，向群眾揮手，點頭。此時雨越下越大，服務人員撐起一把傘為總理遮雨。為了不讓雨傘擋住群眾的視線，總理輕輕將傘推開，連聲說：“不用了。”就這樣站在雨中同群眾見面。群眾中暴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向總理表示敬意。

5月4日上午，總理要離開花溪，再次啟程要出國訪問，這次他出訪的第一站是柬埔寨。臨行前，總理叫秘書照規(guī)定結帳付款。

總理要走了，西舍的接待人員感到這幾天時間過得太快，他們多么希望周總理再留幾天??！ 朱金城從到昆明去迎接總理到離開花溪，一直負責整個接待工作?？偫砹私獾剿橇沂康膬鹤?，便喚他當年“小八路”的名字，顯得格外的親切。總理要走了，朱金城更是顯得依依不舍。

總理為了感謝大家的熱情服務，他讓西舍接待人員與他一塊照相留念，要求都要來，一個不能少?？偫砺犝f雷力行還在打掃衛(wèi)生沒有來，特意在身邊留了一個空位，當小雷做完事跑出來時，總理便招呼她到自己身邊去，這使的小雷激動不已，含著熱淚站在總理身邊，幸福地留下合影。

合影后，總理和全體人員一一握手，再三講：“辛苦了，謝謝你們！”全體接待人員也喊出發(fā)自內心的話：“?？偫砩眢w健康！一路平安！”（來源：紅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