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亞娟
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fā);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
小時候熟悉的兒歌已經(jīng)定格成記憶里永遠珍藏的畫面,圍繞眾多傳統(tǒng)年俗和禮儀忙碌的春節(jié)隨著社會的變遷也發(fā)生著變化,大年三十聚在一起“鬧酒”的減少了,圍坐在一起敘舊打牌的逐漸多了;提著大包小包登門拜年的逐漸少了,出去吃團年飯、旅游的逐漸多了……老百姓的年正在由“忙”變得更“休閑”。
年夜飯“成長的煩惱”:從憑票買肉的“幸?!钡教靸r年夜飯的無奈
50年代:幾斤肉快活吃幾天
1957年2月3日的《北京日報》上有一篇文章,題目為《一戶普通人家的大年夜》,生動地記錄了當年普通老百姓家的大年夜——三十晚上,我到一戶熟朋友家去串門,還沒進屋,就聽見大人、小孩們的一片笑聲。原來是主婦鄂老太太兩個出嫁的女兒帶著外孫回娘家來了。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兩個孫兒也都在家。一家團圓,怪不得這么熱鬧。我問鄂老太太過節(jié)吃什么,她說:“我們買了幾斤肉、一只雞、一條魚,加上點青菜、豆腐,夠我們一家子快快活活地吃幾天的了。”
70年代:由腸胃單調(diào)到饕餮大餐的改變
70年代短缺經(jīng)濟下,人的消費主題是“搶購”,要想吃一頓稍好的年飯對人有許多要求:好身體、好耐心、早起床等。但像春節(jié)這樣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即使在最困難的年代里中國人仍是隆重對待的。1970年的報紙報道說春節(jié)期間“糧、油、肉、蛋、水果、茶葉供應(yīng)充足,市場上還出現(xiàn)了如黃瓜、西紅柿、豆角等一些夏令蔬菜”。情況似乎一年比一年好。
80年代:吃啥啥香,年過在嘴上
在80年代,吃年夜飯、看春節(jié)晚會、拿壓歲錢可是一件都不能少。收壓歲錢之前全家還得張羅著年夜飯。男女老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你做酸辣魚湯,我就做韭菜餃子……
1983年的時候,富強粉、小雜豆、花生米、黃油等都還是限量供應(yīng)。那之后,便取消了憑票采購,老百姓年夜的餐桌開始豐富起來,糖醋排骨、酥紅的扣肉、豬下水、粉條腸子……滿滿當當?shù)財[了一桌。遠游他鄉(xiāng)的兒女,終于回家收割故鄉(xiāng)的“麥田”,坐在桌前喜孜孜地望著年邁的父母,一杯杯烈酒下肚,嗆紅了彼此的臉。年夜飯象征著美滿團圓,是心與心交接的所在。什么世事無常,盛宴必散被大家通通拋諸腦后,觥籌交錯伴著焰火聲聲,酒杯一碰便又是一個人生。
今天:花樣翻新,百萬人進餐廳,年夜飯也有煩惱
按老禮兒,京城的館子到春節(jié)差不多都關(guān)門上板了,家家戶戶都忙著在家里炒菜,誰還會光顧餐館?可從90年代開始,春節(jié)期間最常見的大紅紙“春節(jié)休息”見不到了。家宴設(shè)在餐館酒樓成了時尚。1996年,北京城擺起了年夜飯,百店家宴熱熱鬧鬧。到了1997年,年夜飯也要預訂,訂晚了就?;丶抑髢鲲溩恿?。而年夜飯的等級也日日攀升,如今,一桌千元以下的年夜飯也很難找到,而高價的年夜飯也未必能和高質(zhì)量的服務(wù)掛上鉤兒,據(jù)消協(xié)受理的投訴來看,“身體吃壞的人少,惹一肚子氣的人多”,投訴大多集中在服務(wù)質(zhì)量上,貴價年夜飯變成了年夜“煩”。
年貨,從老三樣到“洋貨”橫行:賬單讓春節(jié)變“春劫”
“憑票購物”年代:年貨是家庭一年中的最大開銷
說起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過年置辦年貨的情景,71歲的合肥市民張富珍老人印象深刻?!捌鋵嵞菚r候置辦年貨大約只要三四十元錢,但這卻是當時一個普通家庭一年中的最大開銷?!边Z票、油票等各種類型的票據(jù),在供應(yīng)點門口排隊搶購年貨讓許多經(jīng)歷過那個時代的人們記憶猶新。1980年,各大商場從外地組織的一批電鍍桌椅、簡易沙發(fā)、一頭沉、搪瓷盆陸續(xù)投放節(jié)日市場;1981年,尼龍綢夾克、線綈被面供不應(yīng)求,有人利用反復排隊和托人代買等手段套購,僅新新服裝店節(jié)前便抓獲“投機倒把者”46人。
八九十年代:家用電器進入年貨“清單”
到了90年代,“吃”雖然還是年貨中的主角,但已不再是中國人置辦年貨中最“燒錢”的了。電視機、收錄機、洗衣機等家用電器逐漸取代了手表、自行車、收音機“老三件”,走入了普通中國人家庭。過年時,一些條件尚可的雙職工家庭往往會將積攢一年的工資拿出來購買一些“奢侈”年貨。始于上世紀80年代中期的中央電視臺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成為了中國人過年的一道必不可少的“文化大餐”。每年年三十闔家一起看春晚成了中國眾多普通家庭最歡樂的時刻。同時,將彩電成為家里置辦的重點年貨之一也成了當時一道別致的風景線。
新時代年貨升級:白領(lǐng)曬賬單,春節(jié)變春“劫”
時代變遷,年貨的購置品類和購置方式也在時時變化著,從簡單到復雜、從一般到“奢華”,而今每逢春節(jié),各商家都會賺得盆滿缽溢,年貨已經(jīng)不只局限于吃穿等用品,房車、奢侈品都已列入年貨的清單,而給孩子的壓歲錢起步價至少是三位數(shù),多則上千上萬元。春節(jié)之后,很多網(wǎng)友都會在論壇上曬賬單,戲謔自己過完年就變窮。五花八門的開銷讓許多人不堪重負,有一些人想回家過年,卻又害怕歸鄉(xiāng),怕派發(fā)紅包、怕走親戚、怕被父母催婚。春節(jié)回家越來越高昂的花費讓“人口大遷移”成了“金錢大遷移”。對于他們來說,為了“人情”和“面子”,只能苦了自己。因為這份沉重,許多人選擇了“躲年”,這部分人被稱為“恐歸族”,而“恐歸”會減化了愛的成分,減輕了幸福的份量。
年樂:在新與舊之中嬗變
拜大年:從道聲“過年好”到短信樂翻天
過年過的是熱鬧和喜慶。走親訪友,道聲“過年好”是多少年來的年俗。但年復一年,越來越多的人們選擇通過短信或者電話給親朋好友拜年,登門造訪、鄰里之間互賀新年的人熱鬧景象也越發(fā)少了起來。除夕之夜,基本人人都能收到拜年短信幾十條。在長春市網(wǎng)通公司工作的黃瑋說:“大多數(shù)短信,一看就知道是群發(fā)過來的。對于短信的內(nèi)容,只不過一掃而過,因為都大同小異,重復率極高?!?/p>
放鞭炮:由童年游戲到成人游戲
老人們說:過年是姑娘愛花,小子愛炮??梢姺排谑悄泻哼^年游戲的一大樂事。當然,也有巾幗不讓須眉的?!都t樓夢》中的王熙鳳說自己“比那些小廝放得還好”。不管怎么說,放炮是年俗的重要內(nèi)容,而孩子是主要參與者。從禁放到開放,只在春節(jié)那幾天享受“放炮”樂趣的更多是尋找兒時樂趣的中青年人,現(xiàn)在很多城市里的兒童差不多是“天天過年”,平時就有新衣服穿,好東西吃,還有各式各樣的玩具。所以現(xiàn)在的孩子,體會不到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生人在兒童時期對于過年的渴望,以及在過年放鞭炮的樂趣。而成年人卻從放鞭炮的過程中重溫逝去的童趣。
看春晚:從視覺“饑渴”的期盼到味覺“乏味”的拒絕
1983年,第一屆現(xiàn)場直播的春節(jié)晚會一炮打響,收到觀眾來信16萬封。當年給觀眾留下印象最深的節(jié)目當屬王景愚繞著桌子“吃雞”,而李谷一一口氣唱了《鄉(xiāng)戀》等七首歌曲。大年三十兒,一家人一邊包團圓餃子吃年飯,一邊看中央電視臺現(xiàn)場直播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80年代,中國百姓漸漸約定俗成了這樣一種獨特的過節(jié)方式。而推出了32年的春晚走到今天,已讓人越來越感覺不到年味兒,春晚被賦予了太多的教化、勸導和條條框框,有的人用春晚來承載歌功頌德的獻媚,有的人把春晚當作工具加以利用,當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作為電視文明的話語壟斷工具開始“改造”春節(jié)之后,過年就變成了看電視。
逛廟會:從傳統(tǒng)內(nèi)涵的民俗到與時俱進的商業(yè)
過春節(jié)逛廟會,是春節(jié)傳統(tǒng)的民俗,廟會是百姓節(jié)日期間上香祈福、旅游、娛樂的公共場所。有一個順口溜兒來說說廟會:“小孩有的玩,大人有的盼,親人能傳情,人人有事干,能者顯其能,智者得其慧,關(guān)系能調(diào)整,精神得安慰?!眰鹘y(tǒng)廟會本應(yīng)回歸“傳統(tǒng)”,但“與時俱進”的商業(yè)元素卻大有觀眾。每年一次的廟會攤位拍賣也引起越來越高的關(guān)注,2010年地壇廟會的標王是30萬,攤位的價格高,攤位出售的商品價格自然不便宜。廟會上最多的恐怕是烤肉攤,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烤肉的制作速度相對較快,銷售總量大。試想,吹糖人、捏面人這些民間的手工藝和絕活一天能做幾個?廟會如何和烤肉競爭?有人說,現(xiàn)在逛廟會如同看春晚,沒看前總是惦記,看完后一直反胃。門票買了,廟會逛了,廁所門口隊也排了,過幾天回憶廟會,愣是什么都想不起來,只記得吃了比平時貴得多的東西,買了年年都差不多的小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