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藝博

期末考試將近，所有科任老師都在拼命搶時間。

孩子們白著疲憊的雙眼應付著一張一張的試卷，那眼神寫滿恨意，仿佛面對的是一片一片不忍細看的碎片。面目冷峻的語、數(shù)、英揮舞著猙獰的叉，壓著課程表上無力的音、體、美，逼著你安靜地等待下一場測驗的審判。

身為語文老師，面對這一切卻無能為力。是啊，他們還分不清修辭手法和表現(xiàn)手法呢，他們背誦默寫還不過關(guān)呢……可是……

又是一節(jié)音樂課變的語文課，走進教室，孩子們麻木與疲憊地回應著。我一急，脫口而出：“打起精神，期末考試考好了，我寫首歌送給你們，以此補償長期被占領(lǐng)的音樂課。”教室里一下炸了，“老師你還會寫歌啊？”“不是吹牛吧？”我笑而不語。等安靜后又說：“不過，歌詞必須得由你們寫。”

一陣嘆息之后接著是抱怨：“弄了半天，原來是布置作業(yè)啊?！辈贿^我悄悄發(fā)現(xiàn)這里面藏了一絲期盼和懷疑。

我不置可否，繼續(xù)上課。

期末考試結(jié)束，我這兩班的孩子都很給力。高興之余，我也將假期作業(yè)減到最少，并且特意提醒他們別忘了寫歌詞。

新學期開學之初，學校未與我協(xié)商，直接通知我接手另外的班級。

天，真的要離開那些朝夕相處的笑臉嗎？小李的作文水平還需要輔導呢，小王的文言文字詞還需加強呢……我答應的歌呢？

開學，道別。

輕描淡寫故作冷漠地交代孩子們要好好學習，好好聽新老師的話，別的只字不提，只是快速轉(zhuǎn)身，離開。很怕被發(fā)現(xiàn)，我和他們一樣很沒種地流著咸咸的液體。幾個星期之后的某天，音樂老師突然交給我一張薄薄的作文紙?！啊@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美好的瞬間/只希望/此刻記心間。”短短幾行，陽光灑滿肩頭。之后在家里陪著吉他和電腦鼓搗了幾天，作曲，編曲，錄制完成。音樂老師急切地教給他們了。再后來的某天，音樂課，我背著吉他走進原先熟悉的教室，孩子們的表情讓人窒息。終于，在音樂老師的指揮下，幾十個孩子共同唱出的那聲音，過耳難忘。

這群初二的孩子，竭盡全力，投入而莊嚴地演唱著自己親手寫下的夢想；他們曾經(jīng)的語文老師，緊閉雙眼撥動手中的六弦琴，貪婪而鄭重地呼吸著空氣中彌漫的青春……

“……這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美好的瞬間/只希望/此刻記心間?！?/p>

那天之后，按部就班，就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進入了新的學期，只是，那些孩子大老遠就繞路喊著我，我回以微笑。

那首歌，我只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會唱起，不知他們還記不記得那旋律？

（選自《美文》，有刪節(jié)）

【賞析】

緊張的學習節(jié)奏淡化了學生與老師之間的感情，這是當前學校教育的真實現(xiàn)狀。幸運的是，文中的學生們有“我”這樣一個多才多藝、充滿愛心的老師，“我”有這樣一群積極上進的學生，其實大家的要求并不高，一首用心編寫的歌就足以讓所有的人感動并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