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黛

一

菲菲給我打電話，說她的狗被外面的一只貓勾搭上了。

我嗯嗯啊啊應(yīng)付著，心里只想著，她是為了找點話題和我聊，根本沒當(dāng)回事。眼睛盯著淘寶，我要給我的女神晴兒買生日禮物。

晴兒是我喜歡的姑娘，身材好，臉蛋也漂亮。只是，她并非單身，讓她成為我的女朋友，我不僅得感動她，還得打敗一個情敵。

貓和狗怎么能好上呢？菲菲納悶地問。

這里我先說一下菲菲吧，她家和我奶奶家住在一個大院。七歲開始，我們相識。

因為爸媽都是以事業(yè)為重，我一直是一個“寄居”兒童。七歲以前，我在農(nóng)村外婆家長大，七歲之后，我在城里奶奶家讀書。菲菲是我的超級粉絲，我玩的每一個游戲都令她著迷，她把她所有好吃的都給我，只為能蹲在我的身邊，觀看我是怎么樣把一群螞蟻從這個地方，吸引到另一個地方。

從小學(xué)到高中，我們同窗十二年，她幫我背了十二年的書包。有同學(xué)問起，她為什么對你那么好？我說，大家一個院里住著唄。把她一顆飽含深情的心，生生地撥弄到友情一欄里。

高考后，我們?nèi)チ瞬煌拇髮W(xué)，一南一北，她常在電話里叫著遺憾，本應(yīng)該和我在一個城市的。

干嘛？就是因為幫背了書包，就要我以身相許？那可不行，菲菲和我喜歡的異性模樣，相差太遠了。

大一寒假，菲菲生日，她讓我送她一只狗作為生日禮物，說一想我就可以抱抱狗。想著過去的歲月，她對我確實不錯，我不打算傷害一顆少女的心，決定滿足她的小愿望。

去寵物市場逛了一圈，體型不同，毛發(fā)長短不一的狗狗們價格不菲。我想起外婆家那只老狗，相貌普通，卻極通人性。打電話給外婆，扯著嗓子問，那母狗還活著嗎？

外婆說，活著呢，老不正經(jīng)地又生了一窩。

我樂滋滋地抱回一條。

二

只是一只土狗，菲菲卻如獲珍寶。她喊它——俊哥，她也是這么叫我的。

看在她癡心一片的份上，唯有此法，聊以慰藉，我也不和一只狗計較了。宿舍不讓養(yǎng)狗，她打了兩份工，為了在學(xué)校附近租房子，讓俊哥有一席之地。

據(jù)說因為菲菲最近忙實習(xí)，俊哥被冷落了，就在外面勾搭了一只花貓。它們白天在一起玩耍，分享俊哥的狗糧；晚上，花貓就躺在俊哥的背上，好一副恩愛的模樣。

你想多了，也許是友情。我讓菲菲幫我出主意，到底給晴兒買一個什么禮物，能讓她為之感動，以心相許。

俊哥傻，貓和狗怎么會有愛情？那只貓只不過為了吃糧，它們才認識半個月，俊哥瘦了，貓卻肥碩了好多。

愛情，不論哪個領(lǐng)域的，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是最幸福不過的了。

菲菲建議我把自己包成禮物，送給晴兒。我覺得不靠譜?？墒牵@的確是我最想送她的禮物。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一向不是俊哥的風(fēng)格嗎？菲菲在電話那一端，嘴巴抹了蜜似的說。

被菲菲這么一說，我更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一個月的生活費傾囊而出，去做了一個時下最流行的發(fā)型，敗了一套西裝，還敗了一雙最新款皮鞋。

關(guān)于如何把自己“送”過去，我百思不得其解。菲菲自告奮勇，說下周她不忙，可以充當(dāng)快遞員。

完美，最難的時候最能知道誰對你好。

當(dāng)我伴隨著生日歌，緩緩“綻放”出來的時候，我聽到一聲尖叫。多給力的回應(yīng)，可是，我只能做到這兒了，因為我被菲菲的朋友“請”出了party。

菲菲跟男朋友在鬧別扭，男朋友聽到風(fēng)聲說她腳踏兩只船，于是我撞上了槍口。

三

失敗的追愛計劃，徹底和晴兒沒戲了。我去喝悶酒，在大排檔一邊哭一邊喝。菲菲抱著俊哥陪著我。

她說俊哥陪了她四年，不離不棄。如今，它和一只貓戀愛了，自從昨天離開那個城，它就一直拒絕吃喝。

你的狗真癡情。我灌了一瓶啤酒，對俊哥豎起大拇指點贊。

什么人養(yǎng)什么樣的狗。菲菲說這話，眼神幽怨地看著我，招架不住，我還是喜歡她在電話里，隨意跟我聊天的時候。

你閑著也是閑著，為什么不愿意當(dāng)我的男朋友？菲菲咄咄逼人地問。

大學(xué)四年，我真沒有閑著。談了四次戀愛，失戀四次。每一次，從失戀中，吸取教訓(xùn)，再下一次失戀揚長避短?？墒?，我發(fā)現(xiàn)愛情這個東西，根本沒有套路可循。

我喝，菲菲也喝。她腳邊的俊哥，一直悶悶不樂，愛情不僅讓人憂傷，讓一只狗也憂郁。

菲菲不勝酒力，兩瓶啤酒就已經(jīng)開始話多了。她從第一次遇見我開始回憶，我才知道，我“分享”了她多少零食。她為了和我上同一所高中，有兩個月一晚上只睡四個小時，把成績提了上去。高考填志愿，她跟我同桌打聽我要報考的城市，卻把M城錯聽稱N城……

是酒喝多了嗎？還是被感動的？在菲菲嚶嚶哭出聲的時候，我伸出雙臂，讓她到我的懷里哭，我說那我們戀愛吧。

我被菲菲感動了，本寶寶可是好人，從來不會把一個人給我的傷害，轉(zhuǎn)嫁給另外一個人。

四

作為女朋友，菲菲名正言順地來到我的城，帶上俊哥，還有那一只貓，她希望俊哥也能抱得“美人”歸。

菲菲把出租屋布置得很溫馨?？粗T口的一雙粉色拖鞋，衛(wèi)生間里粉色的牙刷，我都有一些恍惚。我曾幻想過很多次，身邊有一個女孩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從七歲那一年開始，這個人一直是菲菲。只是這一 次，她是以愛情的名義。

菲菲偏愛素食，而且認定我大學(xué)發(fā)福跟不健康的飲食有關(guān)，下定決心要幫我調(diào)理身體。她不允許我抽煙，不允許我玩網(wǎng)游，我辦了幾張信用卡，準(zhǔn)備在去一家公司上班前，好好出去玩一趟。可是，這些都被她以各種理由否定了。

菲菲把“家”打理得很好，可是，我不幸福。我開始晚回家，跟朋友在一起喝酒，K歌。約不到朋友喝酒，我就在微信上搖一搖，隨便一個人，只要不謀財害命，我都愿意把她當(dāng)成傾訴對象。

菲菲偷看了我的手機，和我吵架，因為她懷疑我對愛情不忠。

我看著她，穿著睡衣，披散著頭發(fā)，像一個潑婦一般，跟我理論一個好的男朋友應(yīng)該做什么，具備什么樣的條件。

我跟菲菲說，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菲菲不再歇斯底里，她像一個泄氣的皮球，軟塌塌地窩在那里，喃喃自語，為什么那么努力，都得不到。

五

第二天，菲菲走了，留下了俊哥和那只貓。

那只貓自從被主人默認了它和俊哥的關(guān)系，對俊哥就不怎么熱情了。它吃完了飯，就找個有陽光的地方曬太陽，瞇著雙眼，俊哥在它身旁轉(zhuǎn)悠，它根本不搭理。

菲菲離開一個月后，我和一個叫小木的女孩戀愛了。

小木很喜歡那只貓，說它是一個叫折耳的品種。小木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丟丟，小木給丟丟買各種口味的貓糧，可是，丟丟不喜歡。它依舊和俊哥同吃一個碗里的狗糧。

你是一只品種名貴的貓，干嘛和一只土狗在一起吃狗糧？小木恨鐵不成鋼。為了安慰小木，我只能說這是習(xí)慣問題。

其實，這么多年，我也習(xí)慣了一個人在我的生活里存在。

我習(xí)慣了菲菲在我身邊嘰嘰喳喳，習(xí)慣了她的生活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跟我匯報。在一起的一個月，我也習(xí)慣了她在屋里，為我點一盞燈。也許，習(xí)慣就是一種愛？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和小木說起俊哥，還有菲菲，聽完后，她跟我分了手，因為她覺得我遲早會跟菲菲在一起。

在分開的三個月后，菲菲提著行李箱，出現(xiàn)在門外?？「绾芗?，汪汪汪汪地叫著。丟丟也是，不停地喵嗚喵嗚叫著。

我正在摘青菜，自從飯桌上以素食為主后，我瘦了不少。

去哪里了？我笑著問，像是她只是離開了幾天而已。

看世界。

世界是不是很大？

世界很大，我卻只想和你談戀愛。

責(zé)編/劉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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